第103章 无可奈何
林鹤之拉住床沿借力站起来，身体僵直，久久没有出声。
他其实很累。
脑子里一团乱麻，思考都变得异常艰难。
安生的话他好像听懂了又好像听不懂。
分手两个字明晃晃的砸在头上，他居然没有生出多少愤怒的情绪。
反而一股悲凉透彻心底。
他静静的看着安生，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异样。
只是很可惜，什么都没有。
她还是那副模样，淡然，游刃有余，那一双明亮的眸子，很少看到别的情绪。
自他们在一起，患得患失的一直都是他林鹤之。
即使后来得到安生的承诺，他心底也是不安的。
那时候他可以等待，可以忍耐，因为他们之间还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
他可以慢慢打算，慢慢将她完全纳入自己的世界。
前提都是安生好好活着。
最后，他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放柔声音说：“你刚醒，我去叫医生，我们再做一次全身检查。”
说完不等安生同意快步走出病房，生怕从那张亲吻过无数次的嘴里再吐出什么刺耳的话。
他怕自己会当场失控。
上辈子他想得到的从未得到过，这辈子他想拥有的仅有安生而已。
握着门把的手指节发白，林鹤之竭力保持最后一丝理智轻轻合上门。
紧接着，暴戾的气息顿时弥漫周身，他好像受伤濒死的野兽，警惕的戒备着一切，猩红的眼里情绪翻涌，痛苦且绝望。
仿佛一有风吹草动就要扑出去，生死一搏。
旁边经过的护士对这个俊美而又深情的男人很有好感，若是平时见到他都会上前打个招呼，今天却全都纷纷避让开来。
因为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犹如地狱修罗。
让人不寒而栗。
这倒有几分他之前当反派的模样，总是绷着脸，周身满是刺。
其实林鹤之本来就是这副模样，是安生的出现改变了他，可是现在这个太阳要走了，不要他了。
林鹤之的表情变得扭曲，垂在身侧的手五指收拢，指甲嵌进皮肉。
他绝对不允许。
病房内。
王悦替安生掖了掖被角，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习惯性的绞手指。
她是过来人，她明白生生对林鹤之的重要性，同时也能理解生生不想连累他的心情。
王悦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说道：“生生，鹤之他真的很爱你，你真的决定了吗？”
安生勾起嘴角确定的点头：“妈，我知道，正是因为他爱我，所以分开才是最好的。”
“妈真的不忍心看你们两个痛苦难过……”
“他接受不了的，妈。”
王悦眼眶顿时红起来，看着女儿憔悴衰败的脸，再次崩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说：“可是，妈，妈也不想看你一个人带着遗憾离开，生生，生生，你让妈怎么办……”
安生心口一 痛，愧疚无比：“妈，你别哭。”
“我拥有过你们的爱，我不会觉得遗憾。”
“妈，别让林鹤之来了，他只是表面坚强罢了。”
窒息感顿时席卷全身，她还不能连续说很多话，喉咙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王悦也顾不上哭了，连忙给她戴上氧气罩。
“生生？生生感觉怎么样？”
安生安抚性的拍拍她的手臂，示意她没事。
等到肺部充盈，她又挣扎摘掉氧气罩。
王悦连忙阻止：“生生，别动了！”
安生大口喘着气，接着说：“妈，让他别来了。”
“我知道了，妈会的！你快戴上。”王悦连声应下。
安生吃力的握住王悦的手：“妈，他该好好的活着。”
王悦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失声痛哭：“我的生生也应该好好的活着呀！”
“妈，对不起。”她颤抖着嘴唇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甚至开始后悔当初就不应该选择留下。
是她的贪心害了他们。
女人掩面痛彻心扉，安生发现她的鬓角生出许多白发，压抑的酸楚顿时爆发。
泪水如决堤的坝，冲刷眼角，滴落在枕头上蕴开一个个印记。
主治医生办公室。
林烨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对面是安生的主治医生，他们正在确认最后的治疗方案。
其实对医生来说安生的情况，任何治疗都只是作无用功，徒增病人的痛苦罢了。
现在的医疗技术对多器官同时严重衰竭没有有效的治疗效果，能做的他们都已经竭尽全力，没有哪个医生会放弃一个有希望的病人。
只是安生的情况太特殊，哪怕是更换器脏，就她目前虚弱的身体来说也无法承担手术风险，而且也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等待合适的移植器官，不如趁着最后的时间好好告别。
但是患者家属不死心，他们也只能再试试，能延长一些时间就延长一些。
现在还有几种测试阶段的药物，打算征得家属同意后进行试药，如果有效，大概还可以多一点时日吧……
“情况就是这样，如果家属同意，我们医院将全免治疗费用，但是同样的，你们也需要接受药物产生的一切后遗症，这本身就是还在实验中的药品，谁都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更重要的是这很可能会加速病人的死亡。”
林烨有些迟疑，毕竟他不是安生的家人，他做不了主。
“我会跟她的家人商量，最后由他们做决定。”
主治医生点头，把相关内容的文件递给林烨，继续道：“而且病人可能还会伴随其他并发症，这会让她更加痛苦。”
林烨郑重的接过文件，打算叫上林父他们一起商量后再作决定。
“用吧。”林鹤之推开门对医生说。
“我希望你们再慎重考虑一下。”医生摘下眼镜，再次强调了一遍实验药品的后遗症和各种不可控后果。
主治医生姓秦，是本院院长，已经60岁了，从来没见过没有任何病因导致多器官同时重度衰竭的病人。
经过精密检测，安生的身体没有任何疾病影响，但是各个器官莫名严重退化，这种罕见病症他们束手无策。
他们都只能等待时间停止的那一刻，秦院长作为医生希望她可以走的舒坦着，但是作为院长，他私心可以用药，毕竟这样的病人很可能让他们的研究有新的突破。
“用药后她也可能活的更久对吗？”林鹤之关上门走进去。
秦医生迟疑了一瞬：“理论上是这样的。”
林鹤之坚定的再次出声：“用药。”
不管过程如何，他现在只想安生活着。
如果安生不在了，他林鹤之又有什么活着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