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土味情话
苏玟发现每一次扭头，总是抓到顾源不偏不倚，保持着离她不到半米的距离，然后快速侧半个身子让出路，再继续晃悠悠地跟着她。
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已经十点了，到了该洗漱睡觉的时间，偏偏这个男人还在她家磨蹭着没有一点要走的迹象。
苏玟实在受不了，冷眼睨他，下了逐客令，
“你该回去了吧？都十点了。”
顾源抬起手腕看表，另一只手摸摸下巴，鼻孔微张，满不在乎地嗤了声气，脸色变得极其不好看，苏玟冷淡的态度如同在他头顶浇了桶凉水，那点缱绻旖旎的心思一下给掐灭了。
简直是自讨了个没趣！
两条腿如木桩般钉在原地，留下来尴尬，走又不甘。
苏玟还在等他表态，送客的意味明显，就差把人往外推了。
“这才几点？”顾源语气含混着，偏要不信邪挣扎一番。
“十点零五分！该睡了。”苏玟如水的杏眸盯着他，语调简洁平和，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她也担心顾源犯浑，这时候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实在没有心情跟他周旋……
“今天大年夜，谁睡这么早？你看看外边，灯火通明的……”
顾源浓眉不悦地挑起，伸手顺势把苏玟推到落地窗处，指指周边的小区，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这套公寓在16楼，南边的整个小区被尽收眼底，大部分人家都亮着灯，甚至楼下还传来扰人的嘈杂声。
中国人有辞旧迎新的传统，大年夜几乎都不会早睡。
苏玟也不是真的困了想睡觉，只是委婉赶人的说辞而已，这人是真不懂么？
还非要跟她辩个子丑寅卯。
那就不要怪她直接怼人了。
苏玟甩开顾源搭在她肩上还没有松开的两只手，眉眼处似生厌般淡了颜色，她抱着双臂从窗户边走开，丢下一句:
“我想一个人待着不行吗？”
顾源脸上血色尽失，哑口无声，此时突然就眼眶泛了红，漆色瞳仁里翻滚着怒意，没抑制住，一拳砸在墙上，力道不轻不重，却把转身过去的苏玟吓得浑身一怔。
“我走就是了！”
顾源语气猖狂，几步到沙发，套上外套，面色如霜般冷冽，然后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去。
苏玟揪着衣领，被顾源的戾气影响，心里突突的……
一直到门关上，那颗被攥紧的心脏才慢慢松弛下来，恢复了正常的律动。
之前还以为顾源这两年有长进，看来是想多了。
依旧是那个一言不合就撒气的秉性。
这个妄自尊大的暴躁狂，先入为主的认为所有人都该围着他转，不能忤逆他！否则就发飙甩脸子。
苏玟始终认为但凡有点气性的女人都忍受不了顾源这个性子！
除非，他享受那种虚与委蛇的奉承……
顾源走了没几分钟，微信就“”滴滴滴”发过来了！又像是要重新做人。
“不好意思，刚没忍住！”
“今晚我就住在隔壁，无聊了可以来找我！”
“不绕弯子，实话说了吧！我想你继续跟我好！”
“除非你准备孤寡一辈子，当我没说，如果再找人，不如吃吃回头草！”
“以前是我做的不好，我会改，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你要是一直这样不理人，我就跟你耗着，后果大概是这辈子会被你耽误了……”
苏玟真是被他恬不知耻的论调弄得哭笑不得。
不说她现在有没有心情跟人谈情说爱，就顾源这种脑回路，她也动心不起来，甚至面对他时总觉得有股无力感缠身，懒得跟他辩驳。
苏玟不想在这个特殊的时间跟人起冲突，那也太影响情绪了。
只能好言好语相劝。
“不要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过去的事情就算既往不咎，也不代表我们能重归于好，这是两码事！”
“有些东西没那么容易释怀，就算勉强跟你在一起，以后只会相互折磨，对你也不公平，你明白我的意思！”
顾源听不进去话，
“我明白，可如果我偏要你呢？就算相互折磨我也要！”
“那是你的事！我没法回应！”苏玟如实表明立场。
这个年被顾源这么一闹，倒是不冷清了。
后来顾源又自顾自说了一堆让人羞耻的土味儿情话，苏玟看的两脚蜷曲，眼睛眯着，脸颊的肉肉都尬的僵硬收紧了。
“你知不知道，有时候突然就想你想的心绞痛？”
“这辈子除了你，我连其他女人的手都没碰过，身和心都完完全全属于你。”
“你到哪里去找像我这样对你专情又有钱的男人？”
“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的感觉一直没变过，跟第一天认识你时那般喜欢。”
“我也曾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偏偏……你让我怎么放手？”
……
安少奇卡在夜半十二点给苏玟发祝福。
“姐姐！新的一年要开心！”
苏玟照旧如往年那般给了他一个红包。
据她所知，安少奇到美国后，他爸也仅仅只承担了学费和房租，隔三差五的还要他去店里帮忙，如果按照时薪来算，等于他自己在赚生活费，并没有过上如少爷般的生活。
苏玟总要找各种由头给他钱，安少奇每次都开心的笑纳，然后会说:“我是靠姐姐养着的！”
“有困难找姐姐，养你到毕业是没问题的。”苏玟夸下海口，今夕不同往日，她只靠自己也能把这个弟弟养的很好，不用为了钱发愁。
安少奇忙了大半天回到租住的公寓，周身笼罩着阴郁，他一脸颓废的趴在床上，瞪着那双漂亮的眸子，一点也藏不住内里如翻江倒海的诡秘心思。
今天在饭店里见到了那个女人，年轻的继母，手里牵着个半大的孩子，肚子里又怀了一个，看上去快要生了。
那家人的关系看上去那么牢不可破，安少奇又成了不受待见的那一个，他现在的处境很微妙，继母处处防着他，这个父亲更是个把自身利益永远摆在头位的精明人，安少奇这个儿子对他来说仅仅是一个花点小心思就能利用的备胎罢了。
不到逼不得已，没有人愿意把家产交付给一个跟自己没有感情基础的儿子。
目前甚至没有任何法律文书可以证明他们的父子关系，如果把期望放着在这家人身上，大概率以后会为他们当一辈子的长工，永远翻不了身。
安少奇人小却不傻，一下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从此不敢再有任何妄念。
国内的母亲生着病，丧失了劳动力，安少奇每个月还得想法寄点钱回去，他必须得强大起来，不能总是指望姐姐资助他，一个成熟的男人应该想方设法成为女人的依靠和避风港，而不是等着被照顾。
那也太窝囊了！
正月初一这天，苏玟约了邱爽和曹辉吃饭，顾源一大早就回了半山别苑，每年的这一天他都闲不了，很多场面功夫得做。
顾长安到哪都要带着他，极力推销这个儿子。
让他多看看，自己面对不同人时的话术和态度，又是如何运筹帷幄和轻松斡旋的。
而顾源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表现自己，在人前混个脸熟
顾源说他是只重利又虚伪，能屈能伸的老狐狸。
也对！
顾长安聪明过了头。
按照万物平衡的规律，才给了他一个蠢笨又行为冲动的儿子。
如果不是父子二人长得有六七分像，顾长安早就去做亲子鉴定了。
午夜梦回，脑子里总是盘旋着忧愁，居安开始思危……
第一代累积财富，第二代坐吃山空，第三代上街要饭……
顾长安半夜时常惊醒，吓得冷汗涔涔！
他得再活几十年，看着孙子辈们长大成人可以挑大梁了才能安心闭眼。
一想到这里，他又急白了头。
甭说孙子了，好不容易给他精挑细选的媳妇儿也不要，还怎么给顾家绵延子息？
顾长安此时都开始自降要求，指望哪天有个不知名的女人抱着孩子到顾家认祖归宗，他大概也不介意，有总比没有好。
可这儿子笨虽笨了些，也没听说在外面乱来，这点指望大概也没有了。
……
邱爽别扭地吃了顿大餐，哪怕知道是顾源送的，可也一点都不想领情，就觉得有些对不住小领导。
她极度矛盾。
一方面希望苏玟可以快点走出来，心情能愉悦一些，另一方面，她私心作怪，又不想苏玟立马跟别人好，那么快就把小领导忘了。
万万没想到，顾源这个时候会跳出来献殷勤，也不知道苏玟能不能扛得住？
那毕竟是真正的豪门，富的流油那种程度，有几个女人能拒绝？够呛。
哎！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邱爽皱着眉，舒展不开。
帝王蟹真特么好吃！她咂咂嘴。
吃过饭，苏玟去参观曹辉刚购置的新房，地方在政府规划的新城区，面积有二百多平，刚刚装修完毕，就挺富丽堂皇的。
丈母娘来看过，特别满意，松口答应他们可以领证结婚了，据说嫁妆是一辆车和五十万的存单。
邱爽那二十来平的衣帽间里挂满了各色造型夸张，只有周末才能见到太阳的裙子，正二八经的衣服却没几件，苏玟总算知道她为什么工资不低却总是月光了。
被爱总是有恃无恐的，邱爽在曹辉面前可以永远做自己，那种在两性关系中被滋养出来的松弛感是苏玟所羡慕的，不过，一个率真热忱的女孩儿确实值得这份偏爱。
邱爽关上房门，怂恿苏玟穿上这堆像芭比娃娃似的小裙子。
“你帮我试试嘛，这几件我可喜欢了，就算知道尺寸不合也咬牙买下了，你穿上给我看看……”邱爽说着就伸手去扒苏玟的衣服，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过完年我都28了，你让我穿8岁小朋友的衣服……”苏玟嘴里嫌弃着，可在邱爽那十二分期盼的眼神里还是妥协了。
房间里暖气很足，苏玟脱去衣服，浑身上下只剩内衣，邱爽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颇具冲击力的画面，她时刻提醒自己也是个女人，不该是此时这种微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差点流哈喇子的蠢样。
苏玟那一览无余的似乎透着光泽的皮肤颜色，还有堪比漫画里还要完美的身体比例，生过孩子依旧傲人挺立的胸脯让她立马就自惭形秽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第一件穿的是类似婚纱质感的白纱裙，只不过长度只到大腿处，下摆是蓬蓬裙的样式，很飘逸梦幻，上半部分很修饰身形，缠绕着丝带，还有蝴蝶结装点，两侧是可爱的泡泡袖。
套上白色蕾丝又有些透的长筒袜往镜子前一站，苏玟觉得自己很像在动画片里看到的美少女战士。
她实在不大喜欢这种可爱风里又暗藏着些情欲的打扮。
邱爽拿来个小头纱别在苏玟头上，开始对她拍照，苏玟赶紧伸手捂住脸。
“不露脸！羞耻。”
“哈哈哈哈哈哈……”邱爽在她捂脸之前就拍到了苏玟扭头惊慌失措朝她看的镜头，虽然不是高清，可那怯生生的神态配上这身打扮真是绝了，清纯可人，像刚落入凡尘，对一切都懵懂无知的小仙女。
又接着试了几套，苏玟成了邱爽手里任意摆弄的娃娃，一会儿帮她卷个头发，一会给她画个夸张的大浓妆，脸上还撒上金粉。
邱爽嘴里念念有词，好像对自己的手艺极为满意，
“啧啧啧！nice!”
苏玟被她盘到快天黑才脱离魔爪，卸了一脸的妆，婉拒了曹辉送她，就撒丫子跑了。
在车上，苏玟就看到邱爽把几张照片发到了群里，她无语到直拧眉心。
宁宁夸说很好看！
余小霜:“我怎么看出一脸被强迫后的生无可恋？有股厌世风！”
邱爽爆笑，她今天玩的很开心，那是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一般人都不懂。
“邱爽应该去学个造型师，前途不可限量！你们有机会都该去她家参观一下，保证大开眼界。”
苏玟在群里打趣她。
有点爱好确实可以点缀生活，丰富人生体验，可笑的是，苏玟貌似除了烧饭拖地，以及耐心布置一个家，没有其他特别的兴趣。
小时候或许有，被打压扼杀了。
等大了又要为满足基本的生理需求而奔波，无暇顾及其他。
关键是，她也难以支撑，光吃饱穿暖，就已经让她精疲力尽了。
读大学的时候，有男生追她不成后恼羞成怒，说她高冷又装。
殊不知，吃了上顿担心没下顿的女孩子哪里敢触碰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