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清理
许愿？
三人神色微动。
虽然暮祭祀口中说着“随便许愿”, 但实际上，这三人没一个敢真的随便许个愿。
作为参加过多次神降的候补祭祀灵玑，她当然没有立马许愿，而是颇为疑惑地打量着这个庭院, 尤其是中央那个朴实无华的水池。
在这个放个许愿池是什么意义？
这是她第一次经历这项测试, 之前的神降仪式从来没有过这个环节。
所以, 让他们许愿是有什么特殊作用吗？
这可是参加神降前的检测。
莫非是……他们在这里的许愿, 夜君那边能听到？
即便夜君听不到，宗座和祭祀那边也能听到？
灵玑眸光一闪。
很有可能啊！
之前都没有的环节，这次突然出现, 说不定，这其实是选拔祭祀的一项隐藏考验。
想成为祭祀，当然要考验他们的忠诚！
她对神那是绝对忠诚的！
于是。
灵玑半点不嫌脏地双膝跪下，双手合十, 圣洁地闭目, 开始不轻不重地念：“您是至高无上的主, 您是伟大的黑夜君王……”
虽然表面上很专心，但灵玑并没有一心都在念, 而是在用她微微掀起的眼皮子里的余光, 偷瞥一旁的暮祭祀, 随时调节音量, 确保他走到哪里能听见她的祷告。
灵玑很聪明。
她知道, 比起她对神的忠诚, 不如让其他人相信她对神很忠诚。
毕竟，祭祀的最终人选是宗座和三位祭祀选出来的, 而不是神选的。
还能这么搞？！
不是许愿, 而是祷告？
胡十七看到自己引路人的举动, 立马就明白了她想做什么。
按理说，他也应该跟着学，但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见习教众，可不敢像对方一眼随便搞小动作，而且灵玑念的那份祷词他也没有，万一念错，他绝对玩完。
再说那个许愿池……
胡十七隐晦的目光抬起，再次划过中央那个毫无特色的水池。
在看到院中许愿池的时候，胡十七并没有和许珪一样那么敏锐地联想到什么，但当暮祭祀说出“许愿”两个字的时候，即便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胡十七的脑海中也依旧倏然闪过他们首长贺永逸一直监控着的那座沙漠中的“许愿池”。
这个永夜教会好像真的和那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啊？
只可惜。
似乎，是敌非友。
胡十七感叹了一句。
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胡十七异常谨慎地跪在灵玑身后，面对着那座许愿池，在心中默念着世界和平之类的祈求。
“…………”
虽然不出声，但面色十分谦卑虔诚。
许珪看了眼灵玑俩人那‘全人类中只有我对夜君最虔诚’的模样，移开目光，又看了眼那个距离他们不远的许愿池。
——清澈的池水里散落着零星的硬币。
许珪偏头，看到暮祭祀正懒散地倚在门边注视着他们。
见他转身不动，暮祭祀用眼神示意他真的可以随意。
随意许愿是吗？
心里定了主意，许珪走到许愿池边上，从水里拾起一枚硬币。
“扑通~”
许珪把硬币轻轻抛进去。
然后才俯身跪在池边，双手合十，做许愿状。
许珪垂眸暗道：不知道他在这里许愿，是他的许愿池接收到，还是那位夜君接收到？
“？？？”
灵玑除了打量暮祭祀，也监控着猩红伯爵，担心他从暮祭祀那里获得什么她不知道的隐秘通关技巧。
结果就发现了他扔硬币的举动。
当即心头一紧。
糟糕！
她不会少了一个步骤吧？
“哒哒哒！”
灵玑偷瞥了旁边打哈欠表情不明显的暮祭祀一眼，赶紧站起来，努力矜持地快步跑到水池边，从里面一把捞起几个硬币。
“扑通！扑通！扑通！”
连扔三枚。
似乎是想全方位压过许珪。
扔完许愿币后，灵玑深吸一口气，正了正表情，掸了下外衣，就当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再次虔诚地跪下。
继续念信奉夜君的祷词。
许珪身子一僵：“…………”
那个。
他大概、好像、似乎、可能、也许……
看到了灵玑的许愿。
在他的视野中，和那幅黑色神秘画卷像黑白阴阳鱼一样交融的许愿池上空，浮现出了灵玑此刻低头跪拜的画面。
许珪只是心思一动，就瞬间知晓了灵玑此刻的所思所想。
“……我许愿，请让我成为祭祀吧！让其他候补都意外身亡吧！不管他们是喝水呛死、吃饭撑死、出门被车撞死、被高空抛物砸死、被自己蠢死，什么都行！我告诉你，不要不识好歹，如果你真有能力给我加持一点点运气的话，等我成为祭祀，说不定就会替你给夜君说两句好话，到时候让夜君点化你，让你也享受一下当人类的乐趣。”
许珪：“…………”
幸亏这许愿池没有神智，不然光是听到你这么说，一气之下都不想当人了。
“扑通~”
后方的胡十七也连忙过来补上这个步骤，他尴尬地看了两人一眼，又朝后方的暮祭祀瞟了两眼。
看到画卷上实时浮现的胡十七，许珪确定了。
这个许愿池真的是沟通繁星之主的。
他特地伪装进入永夜教会，是想来解惑的，但万万没想到，都还没见到那位夜君呢，许珪就增添了许多疑问。
不过……
许珪看到胡十七画像周围浮现的各种与星异调查组有关的字样，瞬间明白了他的身份。
这怕不是星异调查组派进来的卧底！
幸好提前知道了，等下要是误伤了就不好了。
想到这，许珪瞥向旁边身影的眼神带着几分微妙。
另一个不会也是卧底吧？
这永夜教会，应该不会像某酒厂一样，表面上是庞大的神秘组织，其实里面都是各方的卧底吧……
应该不至于。
暮祭祀一如他进来之前所说的那样，任由他们随意许愿发挥，完全没有对他们的各种小动作发表任何意见。
只是等了一会儿，问道：
“许完愿了吗？”
“许完了。”
三人站起身回应。
灵玑期待地望着暮祭祀，希望他能说出一些符合她期待的言词。
“好的，你们已经通关了全部测验，可以进去准备仪式了。”
暮祭祀站直身子，无视灵玑的眼神，双掌轻轻拍了两下。
“啪啪。”
忽然，在他们的注视下，明明是庭院的墙壁上，却浮现出了一扇现代的大门。
看到这一幕，灵玑仰着下巴露出理所当然的骄傲，许珪眸色暗沉不语，胡十七则是紧张地抿唇。
他就知道这个反派组织心怀不轨！
居然搞那么多障眼法！
一层套一层，结界里面还有结界，真是谨慎至极。
看来，他得多多嘱咐在外面监控的调查组同事们再小心点，千万不能掉进永夜教会精心伪装的陷阱里。
“好了，你们三个进去吧，我就不送了。”
暮祭祀朝他们挥挥手，转身回了之前做笔录的房间。
“感谢暮祭祀！辛苦暮祭祀！”
虽然没能如愿听到暮祭祀的夸奖，但灵玑也没有立刻就走人，反而非常恭敬地对着暮祭祀的背影深深鞠躬行礼。
如果不知道她正在心里咒骂暮祭祀的话，可能会觉得她十分知礼吧？
这门都关了，感谢给谁看啊？
胡十七一边无语她的□□，一边心累地跟着她一起鞠躬。
谁让他是对方引进门的卑微见习呢。
“感谢暮祭祀，辛苦暮祭祀。”
胡十七只希望能尽快查清这帮人的底细，然后赶紧让调查组把这些人都抓起来，这样他就不用再处在这水深火热的卧底生活之中了。
许珪本来还在思考暮祭祀走时的眼神有什么深层含义，见他们都在装模作样地送别，也想了一下猩红伯爵会怎么。
没等他想出来结果，灵玑就飞快转身嘲讽他：“有些人啊，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走正道，整天就想着走捷径，但是抱大腿又有什么用呢？不还是没给你放水吗？”
“呵呵！人家暮祭祀公正着呢，是吧？十七。”
“嗯唔、嗯……”
胡十七模糊地点头，他根本不想参与这狗咬狗的对话。
虽然他对猩红伯爵没什么好感，但对灵玑却早就是好感度负一百了，属于时机成熟当场反水绝不会犹豫半秒钟的那种程度。
什么卧底久了会动真感情？
他和这种该遭天谴的烂人，不会有半毛钱的感情！
胡十七暗自冷笑：真当他跟了你这么久，都不知道你做过些什么吗？
居然还有脸吐槽猩红伯爵不走正道，只走捷径？
难道你只走正道，不想抱大腿？
你舔暮祭祀的样子谁没看到啊，你还想跑呢，但你抱得上吗？
人暮祭祀压根看不上你好吗？！
就你还跟个猴子一样，在那跳来跳去。
之前灵玑讨好暮祭祀的那一幕，胡十七那是记得清清楚楚，暮祭祀看到灵玑的眼神和看到烦人的苍蝇没什么两样。
许珪本不想搭理她，但想起猩红伯爵的人设。
“呵呵呵呵……”
留下一串奇奇怪怪、意味深长、极其反讽的笑声后，许珪才转身打开那扇连通两个结界的大门。
灵玑跟了上去。
但她这次却没有像上次一样，被许珪气到发怒。
这好像不太对？
不符合她的性格啊。
坠在最后的胡十七眼珠子一转，试探地问道：“大人，这个猩红伯爵可真是小人得志，竟然就这么走了，对您太也不尊重了！”
灵玑无声地勾起嘴角，洁白如玉的面孔染上一层灰暗。
她能被选为候补祭祀是有原因的，淡笑不语时的她就恍若一尊慈悲的白玉菩萨像，但此时此刻，这尊玉雕像却像是积了多年的灰尘，上面爬满了肮脏的虫蛇，带着无尽的幽暗和邪恶。
“你说的没错，小人得志罢了。”
“他也就只能活到今天了，哦、可能连这个白天都熬不过去。说不定等我们出去，就只能看到他那凄惨无比的尸体了。”
胡十七佯装惊恐地看向灵玑：“啊？！”
灵玑受用地眯眼，一边从门中走出去，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十七啊，你要明白，祭祀只有一位，不需要那么多垃圾。”
“在正式竞争之前，总要清理一番。”
“他这种弱鸡，不配当我们的对手。”
两人穿过大门，刚走出去，四周的场景就从安静的小院骤然变成了格外热闹的街道。
不由愣了一下。
“咻！”
“砰！”
胡十七极快侧身，风吹在脸上，刮起刘海，露出他眼底浮现的惊讶。
没等他转头去看是谁攻击的他们，一旁站在原地挡住他们攻击的灵玑已经看到了始作俑者，气愤到不可置信地出声。
“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攻击我？？？”
“猩红伯爵！”
“你为什么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