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解夏节
黑色的衣裙在树林中摇曳，像是一只幽灵，像一只蝴蝶，身形缥缈，行踪不定。
山恋叠起，忽高忽低，本应该是青山绿水景色宜人，可在这天道的崩塌下，景色不在郁郁葱葱，或者也有季节的原因，树叶凋零枯黄，花草暗黄无骨，在这好似灭世的情况下，一切事物好似都走向湮灭，世间犹如水墨画，满眼尽是枯黄色。
群山之中有一处最高山，那笔直的身躯好比人间王者傲视群雄，此山名叫南岳。南岳山杰地灵，风景怡人，站在南岳峰顶就像站在人生最高处，天上的白云云卷云舒，脚下的山峰此起彼伏。让人不由生出感叹：豪情万丈起，舍我其谁也！
近看这南岳其中楼阁嶙峋，座落有序，盘山修道，山路每一段距离就有一座歇雨亭，可供登山者躲雨暂缓休息。
山路延伸至山脚，好似一条盘山巨蟒，节节台阶像是鳞片点缀其身，山脚有一巨大石碑，石碑上苍劲古朴端庄大气的字体跃然而上，南山寺三个大字以示众人，字体的颜色是那金色描绘，更显庄重肃穆。
南山寺，吴国边境最大的佛门所在，香火鼎盛，佛法高深，香客络绎不绝。主持圆机，长的方头大耳，年事已高，雪白的眉毛在眼角垂落，喜欢眯眼而笑，慈眉善目好似一尊弥勒佛。
南山寺主持圆机在大殿外宽阔的广场上看着群山的风景，对身边的弟子道“几天后的解夏节准备的怎么样了？”
身旁的弟子闻言，单手竖掌弯腰道“禀主持，解夏节事宜均已准备妥当，各长老在研究细节。”
“那就好，如今距离佛、道两家大辩论已有将近二十年了，可惜道门已销声匿迹，再无往日的光景了，佛门终是一家独大，福祸相依啊。对了，悟真那小子带回来的娃娃如今恢复的怎么样了？”圆机看着风景心中想的却是与风景无关。
“已经无大碍，众弟子轮流照料着。”弟子恭敬回答道。
被悟真带回南山寺的清宸，休养已有半月有余，从一开始的昏迷不醒，到现在的已无大碍，都是南山寺众人照料的结果。
刚一清醒，知道自己所处南山寺还有些抗拒，因为没有想象的严刑拷打和威逼利诱。南山寺的僧人只是尽力为其疗伤，这半个月晨钟暮鼓，青灯佛音相伴，心倒是静了不少，就安心地养着伤，看看书，偶尔还有一个老和尚经常找他聊天，内容并不枯燥，老和尚也很平易近人，比那死板着脸的悟真好相处多了。过了几天后才知道老和尚是这南山寺的主持圆机，佛法高深莫测。
“小家伙这几天恢复地怎么样了？”方丈圆机走进清宸所在的禅房问道。
“大师，小道恢复地差不多了，是否可以放小道离开？我还有急事要办。”清宸道。
“不急，伤没好利索就不要乱动，正好过几天就是佛门的解夏节要举行，过了解夏节再决定去留也不迟。”圆机安抚道。
“解夏节是什么？”清宸问道。
“解夏节啊，就是为期三个月的守夏安居期满，僧人可以恢复正常外出。这一天，平民百姓在寺院内进行隆重的施斋并听僧人诵讲佛经。将佛像移至大殿外的广场上，佛像放著僧钵，众僧手捧僧钵相随佛像之后，列队而坐的信男善女将施舍的饭食放入僧钵内。举行施斋时还要进行奉施僧衣、守夏僧衣及施放黄布等布施。到时候寺门大开，去留随心嘛，趁现在好好修养。”圆机解释道。
“那就听大师的，悟真首座抓我回南山寺只是为了救我？”清宸问道。
“一开始悟真抓你回来当然是想查出那黑狐妖的线索，还有你身上关于蓄养妖邪的秘密。黑皮书我看过了，本身不是邪物，应该是克制邪物的宝物，可能这是你们道门的秘宝，至于那三把剑和那张黑皮我都仔细研究过了，也没什么问题，按理说应该都是除魔降妖的，这些东西你的师父没跟你说明吗？”圆机方丈疑问道。
清宸看了看床边的物件，当时师父临终前只是简单的交代，并没有过多的阐述。所以一开始下山的清宸根本没搞懂这些物品有什么作用，三把剑倒是说了，万鬼书和黑皮都是自己的血意外粘上去后才明白的，于是对方丈圆机道“大师，我的师父去世前只跟我说了三把剑的用途，这书和黑皮只说是道观传下来的，作用就如大师的猜测，确实对妖邪有巨大的压制作用，但是还是我下山后自己慢慢搞懂的。还有大师说的道门我不知道，我们道观就只有小道和师父两个人，道观也不大，名叫三清观。”
“三清观……没想到道门凋零至此了吗？你可知道二十年前佛道两家有一次论道大会？”圆机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他也不确定清宸这个少年知道当年的某个真相，那次论道大会圆机也只是作为观众并没有参与其中。那时候是佛门的至高真佛对阵道门的天才，既是答辩之争也是武力之斗，只是后来道门棋差一招导致满盘皆输，后来整个道门就开始衰落到现在的销声匿迹，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过去了二十年。道门天才虽输掉了论道，但是圆机方丈对那道门的天才还是很欣赏的，但此后却一直无缘相见，直到悟真把清宸带回南山寺，圆机才想起来当年的往事，才询问了出来。
“论道大会？还是二十年前的？我就没听师父说过，从我记事起就只有我和师父两人，没有见过别的同门，师父也一直教导我打坐冥想习武强身，其余的就没什么了！”清宸回忆道。事实确实也是如此，二十年前的事情师父不说，自己哪里知道，何况那时候自己还没出生呢。
“不必紧张，我只是试一试，想了解一些事情。你这么着急离开是担心那黑狐妖吧？天元境的大妖，可比你知道的厉害多了。悟真到现在也没找到她，就是证明。”圆机微笑道。
“那你们会不会伤害她？毕竟灵儿本体是妖……”清宸问出来最想知道的问题。
“确实如今的世道崩塌，战乱也导致鬼魂肆虐，何况人还有好坏之分呢，我佛门的本意是在度化，遇到十恶不赦的妖邪才会斩尽杀绝，可能悟真在此事的做法欠妥，因为悟真世俗中的亲人被妖邪残害过，所以一般他对妖邪的看法可能有些偏激，我也曾劝过他放下怒和恨……”圆机方丈对妖邪的看法和悟真有很大的区别，众生皆是佛，佛却不是众生的区别就在众生有没有一颗善待自己和其他事物的心，所谓佛不在己身，在心。也不在口，在实际的行动中。
解夏节终于来了，南山寺山脚下来了不少辆马车和普通民众。在南岳的范围内，妖邪确实没有踪迹，这都是南山寺的功劳，百姓们也算是安居乐业，所以对南山寺也是虔诚无比，解夏节一到，百姓纷纷自主开始上山，布施和聆听寺庙中的僧人吟唱佛法，以为驱邪保平安。
南山寺的僧众也把寺庙打扫地干净利落，盘山路的各个位置都安排了迎客僧指路和迎接佛门的重要香客。
山林中的妖灵灵等待这一天也很久了，之前相当于封山的南山寺，在今天的重要庆典时，大开山门迎接香客。如果在今天之前就闯进去，估计很快就会被发现，但今天就不同了，人数众多，混迹在人群也不容易被发觉。
一身黑色的衣裙，头戴斗笠遮掩面容。虽然显眼，也在混杂的人群中也没引起僧人的警觉。
“这位姑娘，也是来参加解夏节的吗？是听闻南山寺的佛法灵验来祈愿的吧？”同行时有一老者打招呼道。
虽然老者看不清妖灵灵的面容，可从身段上可以知晓这是一位姑娘，这年头出门戴着斗笠遮掩也不奇怪，外面的世道乱着呢，要是长得好看还不遮掩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也能理解。
“是啊，我来南山寺是来求真佛保佑的，保佑我的夫君平安无事。”妖灵灵淡淡地道。
“真佛一定会看到姑娘的诚意的。”老者微笑道。
抬头看了一眼南岳山顶，紧紧地握了握拳头喃喃道“清宸，你还好吗？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