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八章第章 她是紫薇,却又不是紫薇。
紫薇回到了西三所,便又去了书房:“你下去吧,我想抄会儿孝经供奉我娘,没事不要来打扰我。”
明月福身:“是,格格。”随即便退了下去,轻轻地关上门,尽职地在门口守着。
紫薇看着关上的门,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方才坐下,但她并没有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抄写孝经,而是开始了又一轮的发呆,她觉得如今的一切都很是奇怪。
明明应该是小燕子先被皇阿玛认为格格?
明明去西藏和亲的是福尔泰?
明明宫里没有什么淑贵妃,也没什么兰鑫格格?
明明皇后娘娘没有这么好看,十格格也不是皇后生的?
几个月前,紫薇在迷茫,为何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如今,她已然清楚地认知到,她是紫薇,却又不是紫薇。
在她的世界里,是小燕子拿着信物先被认为格格,彼时的她不认得人,没有钱,也没有信物。她的亲哥哥,五阿哥却声声告诫她,不要枉顾小燕子的性命,不要把秘密说出来!
她的爱人,福尔康告诫她,小燕子深得皇上的欢心,令妃娘娘人很好,不要枉顾令妃娘娘的一片好心,不能把秘密说出来。
她看着目光冷漠的哥哥,看着苦口婆心的爱人,只能闭紧嘴巴。
后来,她终于进宫了,却是以宫女的身份,是她蠢,蠢到不知道原来宫女是要入包衣。
一个包衣身份的格格,怎么会有人看得起她。
但那时的她根本没想过这
些,只觉得能跟爱人成为眷侣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皇阿玛还因此为福家抬旗,此时的她才知道,原来福家和令妃娘娘都是包衣出身,也才知道原来娶格格是可以给全家抬旗的。
做了几年格格,她自然知道抬旗对家族意味着什么,怪不得在临成婚前夕,皇阿玛还特意召见她。
“紫薇啊,朕知道,在你们眼里朕很是疼爱小燕子,但你才是朕的血脉,朕不会忘却,朕心里看重你,如今,朕问你一句,福尔康,真是你要的吗?”
紫薇抬头看着屋顶,想起那会儿自己是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说:“皇阿玛,紫薇和尔康早就互许终身,紫薇认定尔康了。”
可惜,快要嫁给心上人的欢喜,让聪明的她忽视了皇阿玛眼中的失望之色。
不过,她对福家人的心免不了裂开了一丝细微的缝,她很想问公公婆婆,是不是想要抬旗,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就对她这么好,她也想问福尔康,是不是因为想要抬旗,所以之前才会力劝她进宫当宫女。
但事已至此,她不敢问。
所以,之后的一切,其实就是她自作自受。
婚后,她发现京城人家的宴席从不会请她,即便皇阿玛时不时唤她进宫参与宫宴,以表示看重,但宫宴上,其他福晋从不与她说话,偶尔面对面遇到,也是带着假笑问候一句明珠格格来了,便扭转头走了。
她自来聪明,怎么会看不出她们眼中
的轻视和鄙夷之意,他们看不起自己,所以不会请自己参加宴席,看不起自己,所以连话都不愿意跟自己多说两句,一个包衣格格,足够让人轻蔑。
接着,五阿哥封荣亲王,却被迫娶了知画。
那会儿他们才知道,原来小燕子在玉碟上仅仅是侧福晋,而不是嫡福晋,以后生出来的孩子是庶子,要唤知画一声嫡额娘,甚至连孩子的婚娶,小燕子都没权利做主。
所有人都不敢告诉小燕子这个事实,紫薇想,其实小燕子也不懂什么是嫡庶吧。后来小燕子身份暴露,和五阿哥隐居云南,如此也不必说什么嫡福晋侧福晋了。
云南太远,后来他们就再没什么联系了,只隐约听人提起曾有人去府衙“冒认”荣亲王,不过穿得破破烂烂的,所以被府衙的人赶出去了。
不过她自己也没什么精力去探听这些。
因为婚前和蔼的婆婆不知从何时开始变了脸色,开始“磋磨”于她。
许是从她这么多年只得一个儿子却再无所出后?还是从五阿哥和小燕子走后,她再没有朋友扶持后?抑或是从皇阿玛驾崩后?
她和福尔康不知何时,从曾经的眷侣变成了怨偶。
大概是从她不再入宫,日日呆在家里,操持家务,把两人的琴棋书画变成财迷油盐开始,也许是婆婆磋磨她,而福尔康不再安慰她开始,抑或是某一天福尔康从街上带回了一个据说精通琴棋书画的“美
好”姑娘开始······
紫薇想着想着,不禁掩面哭了起来。
“格格,格格。”金锁端着炖汤过来,隐隐约约听到了紫薇的哭泣声,和明月两个人顿时紧张了起来,急忙敲门喊道。
听到门外金锁的声音,紫薇回过神,赶紧用帕子把眼中的泪水擦干。
门外的金锁和明月已经担忧不已,两人对视一眼,直接推开了房门,看到紫薇坐在书桌边,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齐齐行礼:“奴婢请格格安!”
起身后,金锁端着炖盅走到紫薇身边,一边关怀地说:“格格,您是不是想夫人了?”
紫薇红着眼眶点点头,看了金锁一眼,她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金锁,已经是她们暮霭之年,脸皮皱成了树皮,双手比砂砾还粗糙,生活的困苦把他们折磨得痛苦不堪。
如今,金锁还是那个金锁,年轻美好!
“格格,夫人在天之灵见到您认了爹,定是满心欢喜的,可夫人也担忧您的身子,您要好好的,夫人才能放心啊!”金锁说道。
明月也说:“是啊,格格,奴婢的娘也常说,只要儿女平安健康,他们做父母的才放心。”
“格格,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人参,说是给您补身子的,你多喝一些。”金锁从炖盅里倒出一碗汤,一边说。
听金锁提起皇后娘娘,紫薇想起了今日见到的皇后本人,忍不住说:“皇额娘长得真是好看。”
明月抬手小声嘘了一下,道:“格格,
这话在外头可不好说。”
金锁不解:“格格是在夸赞皇后娘娘,怎么不好说?前头,塞娅公主不是也这么夸过皇后娘娘么?”
明月笑说:“格格,金锁,塞娅公主到底是偏僻之地来的,不讲究礼仪教养,皇后娘娘也不好计较,在咱们满洲,正妻忌讳以色侍人,二来,格格是小辈,怎好评价长辈容貌。”
紫薇点点头:“明月说的有理,我和金锁初来乍到,往后,要是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还要麻烦你多提醒一些。”
明月急忙福身道:“格格此话严重了,奴婢是格格的奴婢,为格格分忧是目标的分内之事,岂能让格格道谢之理。”
金锁拉着明月的手,诚恳地说道:“明月姐姐,我是个笨拙的,日常还需姐姐多多提点,不给格格惹麻烦。”
明月脸上的笑意浓厚了不少,她轻轻拍了拍金锁的手背,说:“我们都是格格的人,自然要同心同德,盼着格格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