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第章 帝后别话
景澜和淑妃凑近，两人小声说着话，两人都当纯贵妃不存在。
纯贵妃呆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说道：“既然有两位妹妹在立着，那本宫便先回去了。”
说着搭着自家大宫女的手便要走了，忽而无意似地补上一句，“皇上和太后回来了，这宫里还有很多事情要本宫去处理。”
这是强行挽尊？淑妃直接嗤笑一声，懒得搭理她。
这几日来，宫里的妃嫔轮着给富察皇后伺疾，宫里嫔以上的妃嫔不算多，几天就能轮一次。
只是富察皇后醒着的时候不多，景澜也就第三次去伺疾的时候，赶上了富察皇后精神好一点，宽慰了她几句。
这大张旗鼓的伺疾，也是一个信号，再加上伺疾时候看到富察皇后的情况，众人便也知道了富察皇后这次是真的不好了。
乾四刚踏进长春宫内殿，便感觉周围暮气沉沉，像这里的主人一般没有生气，他微微顿了顿脚步，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才缓步走到富察皇后的床前。
“皇上，您来了。”富察皇后刚刚喝了药，原苍白不已的脸色竟红润了一点，精神气看着也好了一些，还能靠着枕头微微坐起。
她让安嬷嬷把其他人都带出去，这屋里只剩下她和乾四。
乾四几乎隔天就来看一看富察皇后，昨天也才来看过，更是日日让太医把脉案上呈，因此很是熟悉富察皇后的病情，这会儿看到富察皇后的神色，眼底有些了然，
又有些沉重。
他微微垂下眼帘，掩住了眼底的沉重思绪。
富察皇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乾四，她也知道自己的情况，这次是真的撑不下去了，所以今天一感觉精神好些了，便马上喜雨去请皇上过来。
在生命的最后一会儿，她总要为两个孩子打算打算，尤其是永琮，元后嫡子，这名头就是把双刃剑，元后还在，自然地位尊崇，可元后死了的情况下，这身份就是筏子。
乾四撩起衣袍，在床边坐下，语气温和：“皇后，朕来了。”
“我的日子不多了。”
富察皇后道了一辈子的“妾”，可她明明是妻，是正妻，嫡妻，明明有资格在皇帝面前自称“我”！她守了一辈子的规矩，如今，时日无多了，她想稍稍“出格”一点。
“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总能好的。”乾四一听，开口劝到。
富察皇后仿佛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说：“这段时日，我总想起当年刚刚嫁入宝亲王府的事情，那时候，我和皇上也是伉俪情深的呀！”
听到富察皇提起过去，乾四也有些感触，确实，他们曾经也是有过一段美好的日子的，像民间的夫妻彼此扶持彼此依靠。
可是，是什么时候成了至亲至疏夫妻的呢？是他登上皇位封她为后开始？还是从她给高位妃嫔下药开始呢？抑或是从她心心所念的富察氏一族开始？
“可是我只有皇上，而皇上，并不只有我，富察格格，
高氏，苏氏······她们一个个的进来了，皇上，便再也看不到我的存在了。”
乾四闻言，皱了皱眉头，只是看着富察皇后没有血色的脸，到底没忍心说什么。
富察皇后接着说：“我很害怕，却不知道怎么办，也曾因此做下了许多的错事······也许这就是报应，大格格去了，永琏去了，永琮身子也不好，这是报应，是我的报应啊！”
“罢了，这都已经过去了，你也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养着吧。”看着富察皇后因激动而愈发苍白的脸色，乾四叹了口气说道。
如今再提这些，也确实没什么意义了，孩子不可能重生，她做的错事也不可能抹去。
挑破了这些不好的，富察皇后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他们从前美好的时光，
乾四听着也深有感触，他对女人自来是比较心软的，何况这是自己的嫡妻，又有年少情分，乾四眼里不禁流露出温情，甚至拍了拍富察皇后的手，安抚。
却不料，富察皇后突然抓住乾四的手：“妾自知罪孽深重，可是永琮才两岁啊，妾真的放不下他，皇上！”
这举动把乾四吓了一跳，他条件反射地想甩开，却发现被富察皇后死死地攥住了，又不好太用力，怕伤到富察皇后，乾四看着富察皇后那只瘦骨嶙峋的手，只好唤道：“皇后？你这是做哪般？”
“皇上，妾身知道妾身去世后，永琮会被送到阿哥所，可是他那么小，身子又不好
，被人慢待了也不知道说啊，皇上！”
如果七阿哥是妃嫔的孩子，这么小的年纪，那可以给他找个养母，但七阿哥是元后嫡子，若是随意给了嫔妃抚养，一则这嫔妃不是将来的继后，那七阿哥的处境便会变得尴尬。
倒是还可以给太后，但太后如今时常把五阿哥唤去慈宁宫，时不时便让他留宿，俨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乾四不愿母子失和，好在五阿哥生母不显，所以乾四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况，按着乾四对太后的了解，若是把七阿哥交给她，她一定会让淑妃带回去养。
“永琮是朕的儿子，朕自会看顾她。”乾四安慰道。
富察皇后像泄了气，脸色迅速灰败下来，眼神也暗淡了不少，缓缓放开了乾四的手，好一会儿，她语气衰弱却坚定地说：“皇上，把永琮给娴贵妃吧。”
“皇后？”
“皇上，这宫里，也只有娴贵妃会好好对永琮，她还亲自去照顾出痘的永琮不是吗？说明她很喜欢永琮，把永琮给她吧。”
乾四皱了皱眉头，他不忍心反驳一个将死的母亲，可他也知道景澜心心念念想自己生一个和他的孩子，想想说这话时候的景澜，神情柔软期待，乾四心口有些发热发酸。
如今这局面，接受养育元后嫡子本身就是一种信号，乾四不是不愿意放这种信号，只是太后的心思不同，总要慢慢周旋才好，否则后宫波澜不止，
前朝又如何稳定人心呢。
他也不愿意去猜测自己这个回光返照的发妻，此时是不是有什么计谋，便只当她心疼七阿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