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127章
当空气中渐渐燥热起来,灌满水的田洼中□□、青蛙不停呱呱叫到时候,省里组织的竞赛落下了帷幕。
“这天可真热啊。”
一个妇女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下脸上的汗珠,摘下草帽不停给自己扇风。
“可不是,今年比往年热多了,看来农忙的时候又要吃不少苦头了。”
另一个年长的婆娘答道,“马上就要插秧了,也不知道今年收成怎么样。”
“反正现在也不靠家里这一亩三分地赚钱,只要饿不着肚子就行了。”
这是村上一个有名的懒婆娘说的,不过这次大家倒是没有反驳她。现在家家户户手里都有余粮,除了村镇企业外,一些小作坊也都开起来了,只要有手有脚肯干,哪家日子会过不下去?
没看到穷了两代连媳妇都讨不到的宓家,前两年慢慢日子好过起来了,只可惜他们家也正是触霉头,宓仝又被查出得了肾病,哎,真是可怜呢。
“你们听说了么?郝家出大事了。”
忽然有人提到。
“哪个郝家?”
“槐树村的郝祖根家的。”
槐树村里姓郝的人家不少,都是同个祖先的。但和郝祖根同辈的几个隔房堂兄弟还有健在的,所以现在大家提的时候也按照郝祖跟那辈来区分。
“他们家又出什么事了?”
“是他们嫁出去的那个姑子,跑回娘家大闹了一顿?”
在这种闷热的午后,能停下来站着唠嗑八卦一下,也是乡间妇人们很好的解乏方法。两个人一问一答,将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
那日郝秀莲突然冲会了娘家,在院子就和谢桂花大吵了一架。
听着好像是张志高在南边出事情了,还受了很重的伤,而这背后竟然是郝建军给闹的。
而谢桂花听了后也察觉到自己前段时间丢了的钱竟然是被大女儿拿去了,气得拿起拐杖就打。
郝秀莲正在气头上,哪能任由她打骂,便抓住了自己老娘的拐杖,反手扯过来扔在了地上,指着自己的老娘怒道:“那钱留在你这不过是看着好看,你难道情愿拿在手里看着也不愿意救你的外孙,还是说你这钱就是留给郝建军的?所以不舍得给旁人。”
接着她冷笑一声:“妈,你的心一向偏,可也不能偏成这样啊。这些钱,是老二家交给你的吧,你自己攒着分家时不给老二也就罢了。我们家志高遇难处的时候我几次问你,你都推说没钱,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啊。”
“还有建军,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志高是他的亲外甥,他竟然眼睁睁看着那群人将志高的手指给砍了。现在志高残疾了!以后还怎么过啊!”
这消息听的太劲爆了,其他本在地里拔草的妇人也渐渐围过来听她说。
“那个张家的小子真的被砍了手?”
这种事在纯朴的农村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
“真的,为了这事郝秀莲还把郝建军给拉回了家,把郝建军盘算他家钱财的事都说了出来,看来这次郝家的三姐弟是要彻底离心了。”
“什么?还有郝建军盘算他二哥家钱财的事?这郝建国当时可是净身出户的,中间女儿遭了难都是大舅子掏钱给看的病,就连房子造到一半都停工了。”
“可不是么,郝建国和于玲两人也真是可怜,遇到了那样的长辈,没想到家里还有这么一个白眼狼。”
“不只如此呢,你们还记得郝建国家造贼的事么?也是郝建军找人搞的!”
“真的假的?贼不是抓住了么?”
“怎么不是真的,那伙贼是隔壁镇的,其中一个是三大队李家媳妇的远房本家人,那人出来后和他们说的,说郝建军白让他们做事不给钱,等郝建军回来后要找他要钱呢。”
“天啊!这是什么兄弟阿,这是仇人吧。郝建国自郝老头死了后就辍学养家,于玲更是对这个小叔子没得说,赚了钱给他交学费,还让他复读,郝建军这是恩将仇报阿!”
“不过这两口子虽然有这些糟心的父母兄弟姐妹,却养了个好女儿阿。那郝甜还有那个宓家的小子可是真正给咱们大队长长脸了。”
渐渐的,话题歪到了两个小孩去省里参加比赛的事,将郝家的恩怨当作笑谈扔在了脑后。
郝建国从自己姐姐和老娘那脱身出来,已经是月上树梢的时候了。
他擦了把汗,结果于玲递过来的毛巾随意擦了两把然后灌下一大碗生姜凉白开后,端起张少娟特意给他留的饭菜,狠狠扒了几口后开口问:“大哥和嫂子呢?”
“大嫂娘家来人了,他们一起去了。”于玲见他这个样有点心疼,这下午刚到家连口水都没喝,郝秀莲就上门二话不说拉着男人非要去娘家,说要讨个说法,结果到现在连口水也没喝,更不用提吃的。
“张志高的手,真的被砍了?到底为了什么?和郝建军有什么关系?”
郝秀莲过来的时候,哭得特别厉害,只说儿子的手被郝建军害得砍断了,然后非要拉着建国去娘家。
“嗯,他在南边赌博欠了一万多,还不出钱就被砍了。”
说到这事,郝建国吃饭的胃口也没了,再怎么说,张志高也是他的外甥,再怎么不好,出了这事也不好受。
于玲默了默,接过男人手里的碗给他添了一碗饭。其实张志高的性子太嚣张,郝秀莲又一味溺爱,而郝建军又是只顾自己的,她当初觉得他跟着郝建军去南边,说不定会出乱子。
果然——
那是自家男人的外甥,她虽不会幸灾乐祸,可因着甜甜差点被他推入水里的事,又多次被他欺负的事而十分讨厌这个人,所以也不可怜他。
“那这件事和郝建军有什么关系?”
郝建国彻底没了心思,他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大姐的话太危言耸听了。这件事到底谁是谁非他也不好定论。
“说志高让建军帮忙还钱,建军不仅不肯帮忙,还把志高的地址给了那帮追债的。”
于玲听后皱眉,一帮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幸好早早分家了。
“现在大姐让我走一趟南方,去看看情况,顺便将志高带回来。”
于玲擦着灶台的手停了下来,扭头看向郝建国:“什么?!”
“那你姐夫呢?”
“姐夫厂里忙走不开,大姐说让我代他一起去。”郝建国提起这事也是愁眉,说实话,他去是没问题,毕竟一个是他弟弟一个是他外甥,可是张宝兴和郝秀莲两个人都不去,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大姐和姐夫都不去,就你去?这不太合适吧。”
于玲丢下了抹布冷笑,“你姐什么打算,是不是还让你带点钱过去?”
郝建国不吭声。
见他这样,于玲真是要气炸了,不过她按住火问:“你怎么回答?”
归根到底,还是看男人态度,否则她再怎么样也是治标不治本。
郝建国有点挣扎,这确实是件大事,可自己家也是一大摊子事,这一去还不知会怎么样,就这么丢下家里去南方,他也有点不乐意。
于玲见他犹豫了,心里微微好受点。看来这榆木桩子终于有点改变,不再一味想着那边了。
她也不打算太逼迫他,就温声道:“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也不是今天说明天就能决定的,真要去的话也要做准备。今天也晚了,先睡吧,明天和我哥商量下,还有你姐夫那,也要去碰下头看看他的意思,毕竟是他的孩子,总要他们家那个章程出来,省得到时候出力不讨好。”
郝建军点点头,吃完随便用井里的水兑了点温在老虎灶里的热水冲了下身,就去房内睡了。
打开房门的时候,他看到自己女儿正睡得香甜,由于天气热一条腿伸出了毯子。怕她冻着,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帮她把摊子拉开,将腿塞进去,又坐在床沿边看了一会儿她的小脸蛋,才爬回自己床上。
于玲跟在后面进屋,见他这样心也软了,就拉着男人最近越发粗糙的手道:“别担心,没事的。”
郝建国很累也很困,不过还是强撑着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你和甜甜的。”
于玲的眼睛有点酸,鼻子瓮翁地发出了一声:“嗯。”
第二天早上其床,郝甜照例收到了舅妈的热情摸脸和表哥的羡慕幽怨的眼神,这是自她被选去集训后的常态了。
不过她还是敏感地感到了气氛有点不对,她问自己的爸爸:“爸爸,你今天不出门?”
往常她起来,爸爸和舅舅早就出门了,今天怎么爸爸还在家?
郝建军昨晚一夜没怎么睡好,今天更是早早起来,和大舅子商量这事。张少娟是个火爆性格,再加上也是亲眼目睹张志高是怎么欺负郝甜的,当即就不屑地撇撇嘴:
“我瞧这事有猫腻,要是张志高真受伤严重,那郝秀莲还能坐得住?怕不是唱苦肉戏让你带钱过去吧。”
张少娟这话也是说到了于玲心坎里了,只不过她不太好说出口,免得和刚刚转了性的男人发生龃龉。
就连于成也是对这事抱有疑惑:“你今天先去张家看看,不过先别应下这事,等晚上回来我们再商议。”
郝建国点点头,他昨天想了一晚上,总觉得这事不能操之过急。若是志高的手伤了他就是坐火箭过去也无法挽回了,若是没受伤那是最好的了。
将情况都搞清楚了,要是必须得他出面,那也有备无患。再者他也觉得事情发生了,与其他过去调和,还不若让志高和建军都回来。
“爸爸今天有点事,所以要晚点出门。”郝建国也好久没有和女儿说话了,既然今天没出门,就干脆坐下来看女儿吃早饭。
郝甜觉得奇怪,有事不是应该早点出门么?不过她也不多嘴,只是默默地吃着稀饭。
“甜甜,你那竞赛是什么时候出发去省里?这次你们老师跟着么?”
这次省里的竞赛搞得很隆重,好像是搞了一个什么主题竞赛,还有什么赞助商赞助,具体郝建国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对于女儿小小年纪又要去省会城市这件事十分上心。
上次去市区集训就遇到了事情,虽然后来镇中心小学答应给那个女孩一个通报批评,可对方父母一直没有露面,郝建国担心女儿这次去大城市会不会有意外。
郝甜知道自己爸爸的担心,就安慰道:“这次是市教育局的老师带队,除了宓苏外,我在集训时候遇到的一个同宿舍的朋友也会一起去,她很会照顾人的。”
她说的是王晓丹,大家互换地址后,也通了几封信。
“哦…”
郝建国还是有点担心,就怕再遇到不讲理的人。
“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不要正面和她理论,去找老师,让老师帮你。”郝建国叮嘱道,在他的意识里,有事就找老师。
但实际上这样方法并不是一直适用,有些人会因为你迂回的反抗而更肆无忌惮的欺负你,这时候你要做的,就是直拳出击,用自己的拳头告诉那些人,你并不好惹。
这就是宓苏教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