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109章
在郝甜去市区参加集训后的几天，郝建国和于玲两人觉得一下子空落落了起来，就连张少娟也在饭桌上经常忘记少了个人，还多盛一碗饭。
“哎——”
于成叹了口气。
张少娟瞪他一眼，“吃饭叹什么气？是嫌弃我烧的不好吃吗？”
于淮川一看情况不对，很有眼色的放下碗筷，“我吃饱了，我去做作业了。”说完就撒腿往楼上跑去。
见孩子不在后，于成才开口：“你看看你这暴脾气。”
不过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问郝建国：“建国，你看咱们厂还有待下去的必要吗？”
家具厂的事最近在镇上是个热门话题，小镇人口不多，不是邻里就是有拐着弯的亲戚在家具厂上班。
现在厂里说要裁员，有人不想下岗到处找关系想留下，但也有人动了脑筋，想着要不要趁机出来。
张少娟听自己男人的口气不对，也放下了碗：“我和你说，于成，你可别犯浑。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快四十的人了，还想学小年轻出去闯吗？安安稳稳拿份工资不好么？”
接着她又道：“建国，你和老于都是厂里的老员工了，又是出了名的手艺好，去年还给厂里解决了库存，再怎么辞退人也轮不到你们。”
郝建国知道她说的话有道理，可些事情不是有道理就可以的。
“嫂子，你说的对，大哥也是心中焦虑才会这么一说，你放心吧，我们有分寸。”
他对着张少娟安慰道，私底下则和于成交换了一个眼神。
睡前，于玲郝建国夫妻两说着悄悄话。
“建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看出刚刚他和大嫂说的话只是安抚，“你有什么事可不能瞒着我，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咱们两个人一起想办法总比一个干着急好。”
她看出自己大哥和建国今天晚上一直心不在焉，“厂里现在到底什么个情况？”
郝建国知道自己妻子心细，他的事情也从来都瞒不过她。
他苦笑一下：“今天厂里传出消息，说下岗的人选定了。”
“这么快。”于玲一惊，“不是说要过段时间么？”
见自己丈夫这个样子，她心里一跳，“难道大哥和你…”
郝建国摇摇头：“这次下岗的有十五个人，我和大哥不在这次的名单内。”
于玲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她问：“那是后面还有人要下岗么？”
“听上头的意思是的。”郝建国眉头深锁，家具厂他待了十多年了，从给人打下手到现在的独当一面，他对厂子有着很深的感情。
真没想到厂子会日益没落到这个地步。
“第一批里面都是学徒或经验浅的工人，但后面再裁人的话，估计就要挑老人下手了。”
于玲听出了里面的问题，“怎么都是工人下岗，那那些后勤岗位呢？”
郝建国摇摇头，“厂里后勤人不多，厂子说为了维持厂子的正常运转，这些人不能动。我听说许多人都在找门路往后勤部门挤，挤掉一个自己上。”
于玲目瞪口呆：“这样怎么行？财务有财务的专业，修理工有修理工的专业，你木匠、油漆工、烘烤工每个人能干的活都不一样，这不是乱搞么？”
“这样下去，你们厂只有死路一条。”
郝建国也是担心裁人后厂子并不能如现在料想的那样能活过来，可能反而会倒得更快。
“那你打算怎么办？”
于玲也不是死脑筋的人，否则就不会住回娘家和嫂子一起住。人有时候得变通，选择了一条目前来看可能会被别人诟病的路，但未来却能过得更好，何乐而不为？
别人的眼光没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自己怎么想。
“我想出来单干了。”郝建国有点犹豫，无意间听人别赌气说出来的话竟成了他的念头，他越琢磨越觉得可行。
他见自己老婆半天不说话，以为是被吓着了，连忙解释道：“我这不是一时兴起，这其中的利害我也想了很多。我觉得现在家具厂不景气不是家具卖不出去，而是厂子的经营方式有问题。”
“现在厂子还按老的一套来做，自己高高在上等着供销社、百货公司来进货，这样行不通的。没见现在那些地方都开始对顾客笑脸相迎了么？时代变了，而厂里的思路还是那么陈旧保守，我们厂长副厂长都是听不进别人意见的人，再加上上次假合同的事，让我看清了厂里存在的
问题实在太多，再这样下去再大的船也迟早会沉，到时候每一个人能幸免，与其等死不如自己出来拼一下”
于玲紧紧的听着，她一向知道自己丈夫虽然老实但是并不木讷，他喜欢看书，并不是看个开心，而是研究里面人物的行事方法。
“你说的也对。”她点点头，“但是单干你打算怎么干？”
说到这，郝建国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不知不觉中语气也欢快了起来。
“我已经想好了，等咱们房子造好了后就在外面搭个简易棚，到时候我就在家里搞个小作坊。卖木料的我熟，从他那一开始少进一点木材，然后我就自己接生意，给人定做家具。现在家家户户都要造楼房，这新家具的市场肯定不小。”
说到后来他有点为难的道：“就是还要花钱买一台解料机，我想看看厂里既然要裁人，那机器也有闲置的，看能不能便宜点买台旧的先用用。”
他思路清晰又有条理，看起来确实是考虑了不少。
于玲沉吟半晌，“行，你自己的事业自己打算。反正我还有工作，大不了我养你和甜甜。”
她相信自己的丈夫，即便遭受了失败的打击也不会就此一蹶不振。夫妻俩人本是一体，既然如此那就要共患难。
“也算我一份！”门口传来声音。
“大哥？”
郝建国连忙起身开门，见到门外站着仅披着件薄棉袄的大舅子。“半夜寒气重，你怎么就批一件薄衣服。”
于玲赶紧让他坐下来，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暖手。
“我起来喝水的时候看到你们屋内灯亮着两人在说话，本以为你们是担心甜甜，没想到你们是在商量这事啊。”
于玲虽然也很希望自己大哥能和丈夫一起出来干，这样大家能互帮互助，可还是担心自家大哥后院起火，“哥，嫂子那边可不同意，这么大的事你可不能一个人做决定。”
于成不是大男子主义，也不会因为张少娟只是个家庭主妇而看轻她，“这点你们别担心，我会做通她工作的。”
这边小镇的乡村小楼中，郝建国与自己的大舅子在灯下商量着如何奔赴新生活，另一端四月的南方城市中，灯红酒绿的热闹夜生活才开始。
“志高，今天手气不错啊。”
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仔叼着根烟，吊儿郎当地靠在桌前。
张志高也觉得自己今天运气不错，来了才一个多小时就赢了不少。他一边眉开眼笑地往自己身前搂钱，一边笑：“老子今天早上出门遇到喜鹊，果然有好事。”
那个人见瞟见他身前的那些零散的小票，眼中闪过一道光。
他喷出一团烟，懒懒地道：“我要是有你这么好的运气，就去其香颂里玩几把大的，那里只要赢一把就能拿这个数。”
他晃了下自己的一个巴掌：“五百！”
张志高丢下一张牌，听到后咋舌，“进那地的都是老手了，我可玩不过人家，还是就待在这里小玩玩就可以了。”
他也不是不想玩大的，可郝建军对他几次耳提面命，让他自己机灵点，这里有些赌场不是人人能进的，小心进去了就没命出来。
他也见过输了钱的人被人揍了一顿后浑身血淋淋地被扔出赌场，那个人就扔在他脚边，他低头还看见那人缺了一个手指头的手不停流血，把他吓得够呛，而那家赌场就是香颂。
那人见他不感兴趣的样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你可真tn的怂，而且赌钱不就靠运气，即使人家出老千，只要你运气够好，赢得也是你。况且香颂现在换老板了，盯老千盯得可紧了，我要是有你这个运气就去了。毕竟要是能连续赢上几把，一夜暴富也不是不可能。”
一夜暴富？
张志高愣了愣，那人见他意动，就继续鼓吹，“你知道孙老三吧，就是在香颂发财了，今天都去百丽宫找头牌了。”
百丽宫是这个城市中最纸醉金迷的地方，里面美女无数，个顶个的妖娆，最普通的一个小妹，陪聊一小时就要五十块起步，他小舅和大老板去谈生意就专挑那，听说那些大老板都特别吃这套。
张志高咽咽口水，那得多少钱啊。
“你说的是真的？”他问。
“那是自然，不信你问小涛。”年轻人喊住举着一瓶啤酒走过的一个年轻人：“小涛，孙老三前几天是不是在香颂赢大钱了？”
那个被称为小涛的瘦削男子闻言呵呵一笑，“怎么？你也想去试试手气发横财？”
男人摇头，“哎，我这手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去了连□□都要输光了。”说着说着就嘿嘿嘿地笑了起来，“不过我旁边这位张兄弟的手气可是旺的很。”
小涛“哦”了一声，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张志高，然后不屑的撇撇嘴，“就这？”
张志高为了体现自己是个城市人，一向很注重自己的外面穿着，今天虽然是出来“消遣”的，可也特意穿上了时髦的衬衫，脖子上挂了银链子，一头油滋滋的中长发用摩斯往后梳成老板头。
张志高被他眼中的轻视激怒了，“那香颂真那么神奇？我倒是忍不住想要去见识见识了。”
年轻人和小涛相视一下，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