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郝甜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到处白雾一片的空间待了多久,不吃不喝不睡,她都感觉不到任何不适。
死寂的氛围让她的意识渐渐迷糊呆滞,她蹲下来用双臂环住膝盖,将头搁在膝盖上个,一动不动。
宓苏好不容易进入小郝甜的“梦”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情形,小小的女孩蜷缩成小小一团,毫无声息,让人心惊。
“甜甜…”
他低低地喊了声,声音暗哑中带着点涩意。
而小人还是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一样继续保持着石塑状态。
宓苏急行几步上前,在距离郝甜两步的距离停下,他微微提高声音又唤了一声:“甜甜。”
这下,小人儿的肩膀微微动了下,宓苏看到后心下微微一松,他缓缓蹲下,陪伴着郝甜。
郝甜觉得好像有人在喊她,不过这肯定是她的错觉。一开始的时候她经常听到爸爸妈妈,舅舅舅妈,表哥宓苏他们在喊她,可到处寻找都没人。
那是她太想他们了产生的幻觉。
但是这次好像不一样,她感觉到好像有谁在她旁边。
“甜甜。”又是一声。
郝甜忍不住动了动小脑袋,微微露出半边脸,看到距离她几步的一个陌生人,郝甜抬起了她的头。
眼前的是一个陌生叔叔,皮肤很白,比那些不下地的城里人还要白;鼻子上还驾着一副金丝眼镜,后面是一双狭长的眼眸,看上去和电视上港片中的精英一样。
“你是谁?你怎么也在这?”
不待宓苏回答,她接着又问:“你可以带我出去吗?”
她的双眼忽然迸发出希望,这个叔叔是大人,又一看就很聪明,肯定能想办法出去的。
宓苏看着眼前这张十几年前天天见的小脸,眼角微微发涩,他扯出一个笑容,开玩笑:“不怕我是坏人,把你卖了。”
郝甜呆呆懵懵地,“你是吗?”
不知怎么的,她就觉得眼前这个叔叔让她很熟悉,很信任,她心里认定对方不是坏人。
宓苏露出了一个开怀的笑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子:“走,叔叔带你出去。”
“醒了!醒了!”
“建国!甜甜醒了!”
“真的?!”
郝甜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哐啷当啷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被踢翻了。
“哎呀,你怎么那么冒失!把甜甜吓到了怎么办?”然后是妈妈压低声音的叱责声。
郝甜有点艰难地睁开眼,两张脸凑在她上方,她转了转眼珠,然后弯起嘴角,甜甜一笑:“妈妈,爸爸。”
真好,她又见到她们了。
第二天上午郝甜顺利出院,知道她醒后,班主任还带着一些同学代表来探望她。
“甜甜,你吓死我了!呜呜呜呜呜…”
方芳马上扑到病床前,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
“郝甜同学,祝你早日康复。”
班主任将一捧鲜花递给了于玲后,然后又宣布了一个好消息,“上学期期末考试全市统考排名出来了,恭喜你取得了全市十五名的好成绩。”
郝甜瞪大了眼,全市第十五名?而郝建国夫妻两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所以不知道这个二十名是什么概念。
这时一旁的宓苏解释道:“全市十八所小学,其中三年级学生共有500多名,甜甜的成绩相当于比班级第一还要高。”
第一名!这下郝建国懂了,于玲也连忙感谢老师:“都是老师教的好,以后还请老师多费心了。”
班主任摆摆手,“是郝甜同学自己肯学,另一方面也是宓苏同学的功劳,据我所知宓苏同学他们成立了学习小组,这次他们小组中的三个人都考进了前五十名,宓苏同学更是全市第一。”
于玲惊讶地看向宓苏,她一直知道郝甜去宓家写作业,但不知道宓苏成绩好到这种地步。全市第一啊!那搁在以前可是状元!看来自己女儿这两年突飞猛进,也都是他的关系。
“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一件事。”班主任道:“下下周,统考成绩排名前二十的同学要聚在一起集中学习一周,然后筛选其中的优秀学生参加上级市的奥数竞赛。不知道郝甜同学现在这个情况,还能参加吗?”
于玲迟疑了下,孩子的身体还没好,她不放心。倒是郝甜连忙点头:“老师我要参加!”病后初愈的郝甜声音还带着虚弱感,说起话来轻轻柔柔和小动物般。可她话中的认真却丝毫不用质疑。
班主任看向她的爸妈,郝建国自然是顺着女儿的,何况是这种好事!于玲则没有表态:“等医生看了情况后,老师我再回复你。”
“是该如此。”班主任点头。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不打扰郝甜同学休息了。”班主任对着郝建国两人道,然后又叮嘱躺在床上的郝甜:
“郝甜同学,你好好休息,希望你早日回归学校,老师和同学们都等着你呢。”
“谢谢老师。”
“老师,这几天的上课笔记我想给郝甜,您和方芳先走吧,我等下自己回去。”
班主任皱皱眉,人是她带出来的,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她不好交代。“郝甜同学才刚醒,这个不急于一时,而且这里离学校也不近,老师不放心。”
哪知一向听话懂事的好学生宓苏坚持:“我对这条路很熟,小时候我经常来镇上卖东西,而且现在路修宽了更好走了。老师,我不会有事的。”
于玲见两人互不退步就上前打圆场,“这样吧,宓苏和我家住的近,等下郝甜爸爸还要回家去取东西,刚好带宓苏回去,老师您放心把孩子交给我们。”
班主任看着一脸坚决的学生,只能无奈点头,在离开前叮嘱:“不要待太晚,学习的事慢慢来。”
方芳恋恋不舍,和自己同桌挥手:“甜甜,我在学校等你哦。”
郝甜微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待两人走后,于玲想起给甜甜擦脸的毛巾洗了还晾晒在楼下,就拜托宓苏:“小宓,阿姨要去楼下收下洗晒的东西,叔叔要去给甜甜取药,麻烦你在这陪下甜甜。”
“没问题,叔叔阿姨你们去忙把。”
待两人走后,宓苏走到病床前,发现郝甜一直盯着他看,有点不自在的低头检查下自己的衣服裤子鞋子,还是自己脸上有脏东西。
“怎么?我有哪不对吗?”
“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宓苏担心的皱眉,“你的头是不是哪不舒服?”
不然怎么会说这么奇怪的话。
郝甜是真的觉得他有点眼熟。
可是,和谁像呢?她想了想,想不起来。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把这几天的笔记先带回去了,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动脑子。”宓苏将刚刚掏出来的本子又收回书包。
“我给你讲讲这几天学校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情吧。”
郝甜点点头。
宓苏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和她说了一会儿话,见她眼皮有点睁不开,就道:“困了就睡吧,我在这儿等你爸爸妈妈回来。”
话音刚落,郝甜微微点点头,很快就均匀呼吸了起来。
宓苏坐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恰巧郝建国推门而入:“小宓,你是要回去吗?等下叔叔。”
宓苏背起书包,压低声音:“郝甜睡着了,我就回去了,又要麻烦叔叔了。”
郝建国往病床上一看,发现女儿果然又睡着了,不过这次他脸上没了忧愁之色,而是放松了许多,他也跟着压低声音:“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等阿姨上来我们就走。”
陆月珍那天被喊去派出所的事情是瞒着家里人的,她回到家后还不安了几天,生怕郝家上门来讨说法,更怕警察来抓她。
结果几天了都安安静静一点异常都没有,她就放心了,看来这会是没事了。
呸,不知道是哪个人多管闲事,被推的又不是他,充什么英雄,害她这几天提心吊胆都没睡好。
她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往床上走,打算补一个午觉。
刚睡下没多久,她的头皮一紧,还没睁开眼睛,脸上就挨了一巴掌,瞬时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陆月珍睁开眼看到自家男人恶狠狠等着她,一手拉扯她的头发,一手将她往地上拽,下意识就挣扎起来。
她男人见到她还挣扎,啪地又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嘴里骂道:“你个懒婆娘,天天好吃懒做躺在家不干人事也就算了,还尽给我惹麻烦。”
说着就开始拳打脚踢起来。
陆月珍一开始还懵懵的,但男人打她,她也不会乖乖就范,一下子利用身高优势翻身将男人一起拽倒,两人在地上你打我踢扭打起来。
听到动静的老婆子从外面跑进来,看到儿子媳妇扭成麻花,拍着手跺着脚在那哭喊:“做什么做什么!”
见自家儿子被李月珍抓了一把脸皮后,急得冲上去帮儿子,在两人的力量下终于将陆月珍牢牢控制住。
衣服被扯得稀巴烂,头发被扯掉一大把的陆月珍被压在冷冰冰的水泥地上,她恶狠狠地唾了一口唾沫:“王八蛋,你做啥!”
“你是不是喝了酒回来又撒酒疯?”接着她瞪着老婆子骂:“你个老太婆,年纪一大把了还撺掇儿子打老婆,真是个老不修的。”
男人气得面红耳赤,他手指着陆月珍:“臭婆娘,你自己干的好事自己忘了?还冤枉起我来了!啊!”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完又是上前一脚踢在陆月珍肚子上。
陆月珍被这全力一脚踢得肚子一阵翻搅,立马直不起身来。她捂住肚子头上只冒冷汗,咬牙切齿地挤出:“你打啊,看你打死了谁还来做你这个窝囊废的老婆。”
男人听到这句话,眼睛都赤红了起来,四下寻找趁手的东西要去打人,老太婆见势不好,虽然她也很恼火陆月珍的话,可她也不能真放任儿子下死手,打坏了人生不出孙子怎么办?
她连忙拦住,“儿啊,别这样,到底怎么了,今天发这么大的火。”
“妈,你别拦我!这婆娘我也不要了。你知道她干啥了么?”
“干啥了?”
“杀人啦!”
“啊!”老婆子脚下一踉跄,差点瘫倒在地。
地上的陆月珍微微一愣,难道那个丫头死了?不会吧…而且死了也不能怪她,她就是推了一下,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摔了还撞到摩托车。
男人眼疾手快扶住老婆子:“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蠢婆娘害人也就算了,可竟被人看见了,那人还告诉了派出所…”
“派出所把我放回来了,我没有罪!”陆月珍辩解,“你在哪听到的消息,还不分青红皂白就回来打人。”
“哼!”男人冷笑,“你要是被抓了,我还用得着打你,直接和你离婚算了。”
说完不不解气,“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你这样的女人。儿子儿子生不出,好好的工作也搞没了,天天只知道吃喝拉撒,养头猪也比养你强!”
“我呸!王有才,你是个什么玩意,当初要不是你家巴巴来求娶,我会嫁给你这个没用的,不仅身高没我高,那也是没用的,生不出儿子倒怪起我来了。我是把工作搞没了又怎么样,你还不是从没有个正经的工作!”
王有才大怒,上前又给了她一个耳刮子,“臭婆娘!你还有脸说我工作的事,这次要不是你给我搞事情,镇上塑料厂食堂承包的事我就搞定了,现在好了,煮熟的鸭子飞了。”
说起这个就来气,本来他都打通所有关节了,等过完正月就能挤走原来的承包人接手塑料厂的食堂。结果今天他去和负责的人联络感情的时候,人家告诉他食堂不能给他承包了,因为有人说他老婆是个犯罪分子。
他当时还反驳说人造谣,结果去派出所一打听,陆月珍几天前真的被喊过去,他当场就血冲脑袋,恨不得打死这个破了他发财路的婆娘。
陆月珍瞠目结舌,“承包食堂…”
然后身下忽然流出汩汩鲜血,双眼一翻,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