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这边的混乱很快引起了隔壁邻居的探究,首先跑来的是隔房的郝家婶娘高琴。她正在家里且菜叶拌鸡食。
“剁剁剁”的快速节奏中带着流畅的韵律,忽然她手一顿,侧耳仔细听了下,没有声音?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刚拿起菜刀正要再次剁菜的手还没落下,又一阵喧哗吵闹声,比刚刚的更大更嘈杂。
怎么回事?
她记得郝秀莲今天来了,这个隔房大姑子,她十分不喜,明明刁钻贪婪,却又喜欢装好人。上次拿了她们家的东西讨好她那嫡亲小姑,好一手慷他人之慨。
她站起来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决定去看看。
“高琴,你是去于玲家吗?你等等我,我也去看看。”
她家隔壁的王婆娘探出头喊她,“听声音好像在打架,你说是不是于玲和她婆婆?”
王婆娘不仅好打听还最爱嚼人舌根。
高琴脸色带着淡淡的笑,“我也不知道,不过于玲的大姑子来了。”
这个王婆娘和郝秀莲曾经互相揪着头发打过,当时王婆娘的衣服都被郝秀莲给撕破了,露出白花花一堆肥肉。
王婆娘刚刚嫁过来没多久后她的懒毛病就犯了,每天偷偷将垃圾往屋后随意一抛,而他们家屋后刚好是谢桂花家的另一块自留田。
郝秀莲不仅将那些垃圾用铲子铲进了王婆娘家里,还提了几桶泔水从窗户里倒了进去,然后就引发了那一场惊动整个村的撕衣拉裤扯发抓脸大战。
王婆娘一听郝秀莲也在,连忙缩回了踏出的脚,头皮一阵阵发麻。那个郝秀莲简直是一个泼妇!那次打架将她的头皮撕下来一块,养了好久才养好,可再也不会长头发了。
“我突然想起还没刷锅,你先去吧。”
高琴假装不知道这是她的借口,自己赶紧往于玲家去。这虽然是隔房,但一笔写不出两个“郝”字,怎么说都是自家人,不能让外人笑话了去。
可当她了解情况后,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还不如让别人来看笑话呢。这都什么事情啊,几个大人竟然合起来欺负一个孩子,还真是长脸了。
高琴泼辣,切实已故郝老爷子亲大哥的长孙媳妇,是难得能顶住谢桂花的人。
“干什么呢干什么啊!”高琴一进来就劈手夺走了郝秀莲手中的毛竹,重重往地上一甩,将那根毛竹摔地噼啪响。
“欺负个孩子,郝秀莲你还要不要脸啊?还有你,都要六七十岁了还跟着闹什么闹?”
“你说话别太难听,我们管教自己家孩子怎么能说欺负?”
谢桂花一向脸皮厚,这时更觉自己有道理,自觉腰杆挺就和高琴呛起声来。
“举着这么大一根毛竹杆管教孩子?人家建国于玲还都在呢,你们就当着甜甜爸妈的面打人家女儿?我还真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婶子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我们就请小叔来说道说道。”
高琴冷哼一声,她料准谢桂花不会去,谁不知道谢桂花怕小叔。
她可是看见了,郝甜满脸害怕的抱着于玲的腿,建国则护在两人身前。
“高琴,我们家的事你多什么嘴?再说了又不是打你家娃,你着什么急?”郝秀莲吊起眉,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
这个高琴仗着自己是大伯家的儿媳,就一直在她们面前摆长辈的谱,动不动就乱管闲事,手伸的不要太长。
“你们家的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现在是孙家人,一个外嫁女到郝家来作威作福是什么意思?我倒是想问问张宝兴,他老婆孩子来娘家大闹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们张家的家传?”
高琴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瞄这孙志高看,哼,情况刚刚已经弄清了。要说郝甜推了孙志高,她是一百个不幸。
不要说两人身板差那么多,就说两人的性格,到底是谁欺负谁呢?
“高琴!”
郝秀莲听到这话,连忙变了脸色。儿子是她的心头肉,可丈夫是她的紧箍咒。要是张宝兴怒了,她的好日子还有吗?
而他丈夫最在意脸面了,要是真被妻子的隔房妯娌指着鼻子骂,他还不用皮带抽她。想到皮带抽在身上的疼痛,郝秀莲就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
气氛一时凝滞,郝建军连忙出来做和事佬:“嫂子,大家一起闹着玩呢,没有欺负人的意思。志高,快跟我进去换身衣服,天气冷了小心着凉。”
他表现得斯文有理,好像刚刚那场闹剧真的只是玩乐而已,可高琴根本不买账。装什么狐狸,谁还不是千年的聊斋?
要说这谢桂花是可恶,郝秀莲是不讨喜,可最可恨的还是这个郝家幺子。要是没他从中做耿,建国夫妻能过得这么苦?
“现在倒是知道关心外甥了,刚刚怎么光站着不动?我看志高这身上的衣服都快干了。”高琴哼了声。
郝建军刚刚确实没有故意煽风点火,这并不代表他不想看到双方冲突。相反,他很乐意看到大姐和二哥之间闹矛盾,因为只有他们不和,对自己才有利。
所以他就放任孙志高浑身湿透地站在院子里,看到自己的心肝这个惨样,大姐肯定会不会罢休。到时候他出来做和事佬,两边都急得他的好,只是没想到,郝甜会拿毛竹打人,事情会失去控制。
郝甜双手拉着妈妈的衣服下摆,小脑袋从于玲身后弹出,看见大伯母大着嗓门将院子里的一个个喷得狗血淋头,心里不要太崇拜啊。
太厉害了!
在高琴的一通冷嘲热讽下,张志高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他眼睛赤红,如同压抑着愤怒的一头疯牛一般,等着,都给我等着!
晚上,郝甜躺在床上,凑在于玲耳边轻轻地说:“妈妈,谢谢你。”
劳累了一天的于玲此时正昏昏欲睡,含糊地应了声。
郝甜用小手摸摸她的脸,将小嘴凑上去亲了亲妈妈的脸,然后枕在妈妈的头边睡着了。
郝建国则提着老婆给他装好的铝饭盒,去开夜工了。
家具厂最近开足马力,生产了一批课桌,这批货要在新学期开学前完工。这种简单的四脚长方矮桌,工序简单不复杂,可这批订单是段安接的,交单时间紧且货量大,师傅们只好加班干。
等他停好自行车,将网袋里的饭盒放在食堂蒸笼格子里后就往车间走,段成已经等在门口了。
“呦,这不是我们郝师傅么,今天又是什么事来晚了啊?”
梳着摩斯的干瘪瘦弱的三十来岁的男人阴阳怪气道。
他说的是上次郝建国去安镇中学找人的事,回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虽然这个事最后段成给他记了半天旷工,但段成还是不满意,每次看到他,总要横挑鼻子竖挑眼。
“建国,还不进来,马上要开工了。”里面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是于成。
“段主任,再不进去我可真要迟到了,你要是没吩咐的话我就先进去了。”郝建国朝他点点头示意,然后从他身侧迈了进去。
段安扭身看着只留一个背影的郝建国,狠狠地朝地上“呸”了一声。
于成朝着自己妹夫招手,“他又为难你了?”
“没有,不过嘴上说说,也占不了什么便宜。”郝建国摇头。
于成点点头。因为郝建军落榜了,郝家那个老太婆脾气愈加地坏了,自己妹妹妹夫没少被折腾。
“你弟不复读了,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想在镇上当个会计还是去市区招工?”
郝建国摇摇头,“他没和我说。”
实际上,郝建军除了要钱外,其他时候很少和他说自己的打算。
“不管怎么样,你作为长兄的责任也是尽到了,接下来你和小玲就好好过。”当初把妹妹介绍给郝建国,是看他忠厚老实又勤奋肯干,虽然家里还有寡母小弟,但小弟年纪也十多岁了,也就帮扶个几年。
没想到郝建军读完初中又读高中,一年没考上还考了第二年,自己的妹妹妹夫就一直任劳任怨的供他吃喝读书。现在郝建军没考上也是件好事,不然考上的话,按照谢桂花那护犊子的样,小玲夫妻还得帮着再养几年“大学生”。
郝建国点点头,在他和于玲最困难的时候,都是大舅子出钱出力的帮他,尤其大舅子家也并不富裕,他和嫂子都是普通的工人。
“放心吧,大哥,于玲和我心里都有数。”
于成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开工了。”
整个夏天,郝建军揣着从他妈那拿到的五百块钱,和安镇上的几个做“大生意”的人去攀交情了。
郝建军跟着他们辗转出入安镇、市区的卡啦ok,歌舞厅,棋牌室等。
外面日光很盛,可市区一户平房内,有间黑黝黝地房内坐着六七个穿着花花绿绿的男人,还有几个十分清凉的女孩。
黑暗的室内烟雾缭绕,刺耳的话筒声震耳欲聋,除此外还有女孩的娇笑和男人的呼喊声,郝建军点了一根香烟,凑到一个搂着个花脸女孩的胖男人嘴边。
“许哥,请抽烟。”
被喊许哥的男人哈哈地笑着接过他递过来的烟,狠狠吸了一口后朝搂着的女孩子脸上吐了一口烟,惹得那个女孩娇嗔几声。
“小郝啊,你可是大才子,怎么想跟我们这些粗人做生意?”
许哥笑够后,转头问郝建军。
“什么才子不才子的,只不过是多读了两年书而已,要说真本事,还是许哥你们厉害,白手起家将生意做那么大。”
郝建军连忙凑上去,谦虚地奉承。
这几天听了不少这样的马屁,可每听一次许哥心里就舒坦一次。算了,看在他这么识相的份上,就带带他吧。
“那下次你就跟我一起?”
郝建军心中狂喜,终于答应了!不枉他这几天又花钱又陪玩还不时拍马屁。
“谢谢许哥!我一定好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