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此时正在房里面翻着东西的郝建军也冲了出来，看到院子里的场景差点腿一软就跌坐到地上。
“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于玲摇头，“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婆婆她捂着手。是不是杀鸡割到了手指头？”
郝建军见到地上那边沾着血迹还泛着银光的刀，心头又是一阵害怕。
“婆婆，给我看看你的手。”于玲有点担心，也不知道伤成啥样子了。
郝建军着急的想要去拉她的手：“妈，你松开手让我们看看伤的怎么样了。”
此时谢桂花疼得快要昏过去了。十指连心啊，她那一刀下去，一下割到了好几根手指头。
“我的手指断了。”她哭天抢地，就是不肯松手，生怕一松手，手指头就会掉下来。
于玲心中咯噔一下，不会真的断了吧。如果真断了，那…
就在此时，外面又有自行车的声音，“是爸爸回来了。”
受到了惊吓的郝甜连忙跑出去，看到果然是回来吃午饭的爸爸：“爸爸，爸爸，奶奶割到手了。”
郝建国听后也顾不得停放自行车了，长腿点地急停下车后随手一扔就冲进了院子。
于玲看到自己丈夫回来，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语气还带着几分焦急：“建国，妈杀鸡割到手了。”
郝建国看了下情形，疾步上前去看谢桂花的伤口，“妈，你松下手。”
可谢桂花一点也不配合，仍是在那号啕大哭，他一个着急也不顾其他，让于玲和郝建军按住自己老娘，自己轻轻的掰开她攥紧的手。
“还好还好，没有断，只是削掉了几块肉。”看完后，他长吁了一口气。
什么，没断？
谢桂花一听，也顾不得挣扎了，举起自己血淋淋的手看，真没断啊。不过她的左手食指中指都被刀削了肉，其中一块还挂在上面晃荡，这么血腥的场景让她双眼一翻，往后瘫了过去。
家里又一阵兵荒马乱，还好郝建国从隔壁王家借了一辆三轮车，兄弟两抬着谢桂花放在三轮车后座，一起送去镇上的卫生院了。
送走了人后，于玲看着满院子的狼藉以及地上那只刚刚死绝了的大公鸡，心有余悸地拍了拍砰砰乱跳的心口。她一回身见到女儿也呆呆地站着，怕她又被吓着了就赶紧抱起来安慰：“不怕不怕啊，你奶去镇上的卫生院包扎下就好了。你先去隔壁虎子家玩，等妈妈收拾好了这里再喊你回来。”
郝甜木木的摇摇头，她不是很喜欢老欺负她的虎子，可家里正乱着：“妈妈，我去前面的红红姐家”。
于玲点头，“那你去吧，等下妈妈喊你回来吃饭。”
闹了这么会，午饭还没做呢。等下婆婆、丈夫和小叔从卫生院回来后还得吃午饭呢。
郝甜穿着塑料凉鞋吧嗒吧嗒跑去了。
“红红姐。”
这时候村里家家户户基本都在吃饭，所以刚刚虽然听到了郝家老太的哭声也并没怎么在意，况且郝家老太最是会闹腾，时不时就要哭上一哭闹上一闹，老郝活着的时候是和老郝闹，老郝死了后就开始找儿子儿媳妇闹，他们也已习惯了。
郝红一家正在吃午饭，听到郝甜过来，她爸就问：“甜甜，吃午饭了吗？”
“建忠伯伯，还没吃呢。”她乖乖的回话。
郝建忠的老婆一听，就对着郝甜道：“我们正好在吃，甜甜今天午饭就在伯母家吃吧。”桌上摆着一碗黄豆酱炖毛豆、一盘糖腌番茄，还有一小碗酱油点白嫩豆腐。
郝甜摇摇头。“妈妈让我等下回去吃，家里已经在做了，马上就能做好了。”
她以前在伯伯家吃过几次饭后，妈妈教训了她，说建忠伯伯家条件也不好，不能在人家家里吃饭。
八十年代的乡下，一碗白米饭一碟腌萝卜多很珍贵，没有那种因邻里关系好就随便留人家家里吃饭的道理。
“刚刚听到你奶在哭，她又作了？”郝红扒拉着碗里的米饭问道。
“郝红！你一小孩子说话怎么这么没规没矩的！”高琴呵斥道，虽然她也觉得自己那个隔房婶娘有点太过，但被一个晚辈这么说，也不合适。
郝红俏皮的吐吐舌头，继续扒起碗里的米饭来。
郝甜摇头，“不是的，刚刚奶奶杀鸡割到手了，所以才哭。”
“哇。”郝红瞪大了眼，“上次我妈割草割伤了手，手流了好多血都没哭，你奶哭成那样肯定割的很深。”
高琴觉得并没有被女儿的话夸到。郝家那个老太一辈子养尊处优惯了，她受一点伤是能躺半个月那种。
这话还真没错，虽然谢桂花出生在三十年代的农村，嫁在五十年代农村，可以说是一辈子生活在农村，但还真的可以说养尊处优。从小就是家里老幺，嫁的是个老实疼人的丈夫，中年丧服后还有老实孝顺的儿子养着，农活都没干过几次，唯一能的熟练的活就是秀秀花边了，难怪杀只鸡也会被割破手。
“咕噜”一声，郝甜立马臊红了脸，高琴从铁锅里馋了一大块脆锅巴给她，“拿着先垫垫肚子，别和伯母客气，要是你妈说你了，就你说是我硬塞给你的。”
郝甜被眼前这块焦黄脆香的白米锅巴引诱的舔了舔小舌头，最终没抵住诱惑小小的咬了一口。
高琴见她吃的和只小松鼠一样嘴巴鼓鼓的，心中忍不住叹口气。
建国家以前也算有些家底，可被自己那个隔房婶娘当家后，建国就没过过好日子，现在连着孙女也这么亏待，幸好她看于玲也是个有成算的，以后日子会慢慢好起来吧。不像自己家，她撇了眼正用白饭下煮菜用的黄酒的丈夫，又叹了口气。
吃完一块锅巴又和红红姐玩了一会儿丢沙包后，于玲的声音远远传来：“甜甜，回家吃饭了。”
郝甜恋恋不舍的看着红红姐手中那个用碎花布缝成的沙包，约好了等下再来完后，才快速跑回了家。
小孩子精力有限，吃完简单的一顿午饭，还没等到郝建国他们从卫生院回来，郝甜就困了。
于玲见状赶紧赶她去睡，她想万一女儿又做梦了呢？不知道这次会梦到什么。
不过这次郝甜睡得十分安稳，并没有做什么梦。等她睡醒过来的时候，天又黑了。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
忽然细碎的声音从房间一角传来，郝甜吓得连瞌睡虫都飞走了。难道是大老鼠？她上次也是半夜睡觉被一只大老鼠蹿来蹿去给吓醒了。
郝甜从席子上爬起来，隔着蚊帐将小脑袋探到声音传来的方向。
咦？
“小叔，你怎么在这里啊？”
正蹲在房间角落里翻东西的郝建军动作一顿，转身看着已经醒来的侄女，尴尬的挤出一个笑容。
“甜甜醒了啊，是小叔吵醒你了吗？”
郝甜见识自己小叔不是大老鼠，心下也不怕了。她从床上爬下来跟着蹲到郝建军旁边，指着那堆被翻乱了的书问：“小叔，你在找什么啊？”
郝建军眼珠子转了转，然后装作一脸懊恼的样子，“甜甜，小叔在找一套书，上门有穿着古装人像的那种，你见过吗？”
郝甜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她又奶奶的问：“小叔你找书干嘛啊？”
见她真的不记得，郝建军继续翻着角落那个箱子，可惜还是一无所获。最后他对郝甜说：
“小叔上学要用到，有了他小叔就能考上大学。甜甜，你要是看到了那套书就帮小叔放好，等小叔回来给你带棒棒糖吃。”
听到有棒棒糖吃，郝甜点头如捣蒜，“嗯。小叔，你说的书什么样啊，我问问我爸爸妈妈。”
郝建军连忙阻止，用半哄半骗的口气道：“甜甜，这是咱们的秘密，谁也不能告诉，不然就没有棒棒糖吃了。”
郝甜似懂非懂，不过还是点点头，“好吧。”
“好了，那小叔要回学校了。你奶医院回来后还在休息，你妈出门去上班了，再等一下你爸就要下班回来了，小叔给你们留了鸡汤，甜甜记得喝啊。”
郝甜听到鸡汤，连忙用小鼻子使劲吸了吸，果然让她在空气中闻到了丝丝的鸡汤味道。
“嗯。”
郝建军在骑上自行车前还不放心的道：“甜甜记得我们的秘密啊，谁也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