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对视
野貉子，野貉子，见了就要湿牛子。
这是我曾经在老家住的那几年，时常从身边小屁孩嘴里听到的一句话。
也是家里长辈教育熊孩子最管用的一招。
那些农村孩子，从小到大不听话的时候，免不了被长辈多次胖揍。
但很多时候，人一但被揍皮了，也就无所谓了。
打人或许有用，但也教育不到多少。
棍棒地下出状元，大多是我们老家那边的一句笑话。
有多少个被揍到大的孩子考上清北了？
倒是练出一身皮糙肉厚，工地搬砖一天也不累的本领。
既然打不管用，那就吓呗。
农村人的教育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我记得一个暑假，隔壁家老王孩子脱了村花女儿的裤子，小姑娘哭着回家告状，村花连夜闹到家里来。
他家老子也不打不骂，叫上院里的所有老汉，将小王五花大绑，打着火把，硬是走到五公里外的一个坟坡。
我当时喜欢看热闹，就跟着大人们一起去了。
农村晚上没有灯光，四周黑黢黢的，安静的很，即使人多，我看着远处的那些黑暗，依旧还是那个怕啊。
老王将小王扔在一处坟前。
“等你见到野貉子，湿了牛子，把你魂勾走，你就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小王被丢在这里，我跟着长辈们往回走。
当时小王也是头犟牛，扯着嗓子喊他没错，说要在这里陪先辈睡一觉。
走出一里地多，我便听到身后传来撕心裂肺般的求救声。
老王呵呵一笑。
“小样，老子还治不了他？”
我以为是小王怂了，就往那边瞅了瞅，火光照亮的范围并不多，只有月色依稀点亮坟坡。
我隐约看到一个黑影在远处闪过，似乎朝着小王的方向。
“遭了！”
“快走快走！”
几个长辈脸色剧变，打着火把就往坟地跑。
从那晚上回来，小王就得了一种怪病，每到夜里会发出渗人笑声，像鬼一样，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望着几公里外的坟坡
后来就去了精神病院
这些记忆本来早就模糊了。
可现在，看到面前的野貉子，我再次将它们挖出来。
它穿着一身古朴白裙，竟然没有双手，整个身体离地像鬼一样的飘着。
更恐怖的是它身后还贴着一个东西，探出另一个相同的头颅，依旧被黑发挡住脸，只剩下缝隙中的两只白色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头颅杵在第一个肩上，像是个一体两头的畸变怪物。
它同样发出騔騔騔的笑声，音色听上去很美，很美。
我疯狂抖动眼皮，强行将眼珠子往旁边挪，可压根就没用，完全不受控制。
更恐怖的画面映入我的眼底。
后面的野貉子缓缓伸出双手，几乎是两块皮包骨，上面的皮肉完全腐烂，还有蛆虫在不断攀爬，从骨头里钻出来，响起剔骨的诡异声音。
那些蛆虫不仅在啃食它的皮和骨，更在吞噬皮肉上的零碎黄质。
那些是符纸！
和我在火车上梦游时看到的符纸一样！
不仅如此，我还看到手肘处外露的骨头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样子我看不清，那上面有几十条蛆虫正在吞噬符文。
手臂金光闪烁，但极其微弱了，就像是萤火，已然微不足道。
一旦那些符文完全消失
该死！
这些符纸和符文到底代表什么？！
老子一拳轰过去，能把这玩意儿打烂吗？
可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盯着，不断向野貉子转动，就要和它们对视，像是完成某种神秘的见面仪式。
后面的一个野貉子，已经将双爪探到第一个野貉子面前，然后开始撩拨它的头发，里面的那张脸就像是慢镜头一样在我眼中浮现。
我看到了前额，那里正不断流出黑色的粘稠液体。
没有鼻子，不，应该说它的鼻子已经被蛆虫啃食光了，露出面骨，以及里面密密麻麻的符文。
“老头，赶紧的，快把我头掰过来，我要和野貉子对视了！”
我急得大吼。
“你脑壳在哪里，老夫怎么没摸到？”
老头也急得很，一手拽着我跑，还要腾出另一只手相助。
糙手在我胸前那是擦了又擦，都快被磨出火苗来了，愣是没有往上找找。
“你往哪里摸，上面，头在上面。”
还酉水车神呢，之前看红绿灯那叫一个准，怎么这种时候找不准方向了？
我怀疑老头在整蛊！
“哦哦！找到了！”
糙手总算掐住我的脖子，老头也不能继续往上了，他只能拖着我的下巴，试着将我的头强行拧过来。
那力气真的贼大，跟一头猛虎似的，看上去哪里像个要入土的人。
我一咬牙，干脆认了，今天就算被扭断了脖子，也不能和这玩意儿对视。
“起开！”
老头猛地一用力，我便听到咔嚓一声响。
本以为是一首凉凉，可说来也奇怪，握住我下巴的糙手力道减轻不少，我也没觉得脖子有哪里不适，除了下巴有点痛，其他倒也没啥大问题。
但是
我使劲瞥了眼，他娘的，这也没转过去啊，方向还朝着野貉子呢。
老头失败了！
那刚才的脆响声？
“哎哟喂，老夫手断了！”
“想我奇门断虎指，既然拗不过一介人头，小子，你病的不轻啊！”
身后传来老头痛叫。
此刻，我已经没有多余心思去安慰老头了，我的身体已经彻底转过来，几乎被老头拉着倒退着跑路。
同时野貉子也将脸完全掀开。
我和它们，还是完成了这场诡异的对视。
这张脸和我在梦境中看到那几具尸体的脸有过之无不及。
几乎彻底腐烂，上百只蛆虫正在各处不断攀爬。
黑色粘稠液体流过的位置，依稀可见些许还未被啃食殆尽的神秘符文，在黑夜中亮着光，是那么微不足道。
“我看到你了”
野貉子突然朝着我笑，露出森然白齿间，整张脸竟诡异般的开始融化。
从脸皮到下巴，就像是被泥石流冲刷的山体，不断坍塌，形成一滩烂泥，快速露出面骨，同时还发出渗人笑声。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
野貉子温柔的说着，从它脸上塌陷的皮肉混杂黑水向外流淌，像是某种生命液体，向着我的脸蠕动过来。
随之而来的是越发腥臭腐烂的气息。
正当我几乎快绝望的时候。
突然。
脑海中传来一道炸响，像是有根神经断裂，脑子嗡的一声。
世界在转瞬间变得如此寂静。
周围风声停止，草木摇晃区域静止，老头的手电筒熄灭，一道乌云缓缓涌现，遮住月亮，黑暗笼罩了此地的所有光明。
黑暗中，白色雾气从身后渐渐涌现。
那里面又亮出些许灯光，一个小小的，白衣身影从雾气里走出来，
小女孩提着一盏破烂油灯，走到我面前。
她的脸被一层迷雾笼罩，看不清此刻的任何神情。
她只是提起油灯，朝着野貉子的方向，轻轻地吐出一个字。
“滚。”
我突然笑了起来，嘴角不受控制的勾勒起一丝丝诡异弧度。
很中二。
充斥着小说中龙傲天男主的王霸之气。
对面站着的可是两个货真价实的诡异，我还能朝着它们笑。
如果不是我疯了，那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我看着野貉子笑。
同样也轻轻的吐了一个字。
“滚。”
说完之后，便觉得脑子天旋地转，随即一头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