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世有神明,吾即神明
“吾可不是那些所谓的神兽!”金乌稚嫩的声音平等的蔑视着一切。
“神灵乃混沌之初天地所化。”程渲青兰色的外袍轻扬,神色郑重:“世先有神灵,而后有万物。万物孕神明,神明诞世人。”
“数万万年时光已过,实在想不到还有神灵阁下存世!”
程渲激动的心情难以言喻,神魂微微波动,声音也带了一些颤抖。
“可是怎么可能?”程渲捂住自己的脸:“神明已死!神灵大人也抛弃了我们,我们被抛弃了啊!”
“神爱世上万物之灵。”金乌的声音缓缓传来,似乎在说着遥远的东升日落:“神明终究会归来的,你说对吗?阿烟。”
“阿烟?” 陈静水扭头看去。
小阿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她站在恢宏的大殿中央,碧蓝天空的光辉洒落在她身上,鬓间的白发逐渐被如火日光染红。
阿烟转过头来,陈静水才看到她暗红色失焦的两瞳。
“世有神明。”阿烟乌色的嘴唇微启,发出虚弱的气音:“陈静水,吾即神明。”
陈静水的眼瞳猛然放大:“……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又看向金乌:“你们的目的,你们让我知道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陈静水,你的身体,也是神族之躯。”金乌声音中带了些叹息:“那最后一位小殿下,当真把一切安排的很好!”
小殿下……
又是小殿下?
阿烟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这个小殿下到底是谁?
怎么到哪里都阴魂不散!
“我……是……”陈静水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我是神?这怎么可能!”
他就穿个越,怎么踏马连物种都变了啊!
不是人就算了,居然是个神?
“严格来说,并不算是。”金乌缓缓出声。
还不等陈静水松口气,就听见它说:“但你的父母,大抵距离成神不远了。”
陈静水:“……”泻药,噎住了。
“可阿烟明明说……”陈静水想到一个恐怖的可能。
他那可能的父母,即将成神了?
不到千年时间,这可能吗?
“或许,你只是经过他们的躯体孕育出来,也说不定。”
但是这么说也不太对。
卫罗烟明白,如果陈静水真的是一个转世的神明,怎么可能被人炼化了法灵?
哦对了,神没有法灵,至少也得是如她这般的五行元灵!
炼化了神的元灵,那陈家的姑娘还能活着?
卫罗烟不明白,但她不打算提及。
她真的谁也不信,哪怕是这个与她神魂相连的太阳神使,三足金乌。
她目前为止遇到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个别人口中小殿下布的局。
此人以天地经纬为线,世间万物为棋,布下一场巨大的局!
可她是棋盘上的什么呢?
是只能向前,注定灰飞烟灭的卒吗?
她很怕。
又恨又怕!
她怕自己只是别人手中用完就毁掉的剑,也怕自己的选择伤害的其实是真正在意她的人。
她怕自己不知觉间就被别人利用从而身负罪孽,更怕自己下一次挥剑斩断的其实是自己未曾谋面的血亲!
她或许根本不是卫家女。
那她究竟是谁?
又有谁能有那么大的能耐,把她塞进荆南卫氏?
还让她占了主家的宗女之位!
“卫罗烟!”陈静水惊道:“你心境不稳,凝神!”
“我究竟是谁?”卫罗烟喃喃自语:“我来自哪里?何处是吾乡?”
“……你是阿烟。”陈静水扶住她的肩膀,抬手抚过她暗红色的发丝,顺到灰白色的发尾。
少年的心头划过无法抑制的酸痛,他不有那么一瞬间分不清到底是从前的陈静水留下的一丝执念,还是他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代入了这个已经不在的少年。
“阿烟,你和卫桓约定好的。”陈静水的声音如同带有魔力,让卫罗烟崩溃的情绪逐渐稳定。
“你是阿烟!”少年好像撕破黑色的暮霭,伸手撒下阳光:“不去求证,不向前走,你怎么知道什么是真相?”
“你把一切最坏的情况都设想过了,但是并不是每一次都是最坏的选项!”
“你相信我!阿烟!不会每次都是最坏的情况!”
“只要一次,哪怕有一次好转的希望,我们都应该拼尽全力去抓住它!”
“哇——”阿烟突然感受到了无法忍耐的委屈,好像被残酷的现实剥夺的情感被谁护住,好像痛到麻木的指尖逐渐感受到了血液的流动。
“可是他也在怪我!”卫罗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卫桓也在怨我,母亲也怨恨我!所有人都怨怪我!”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可以改!告诉我呀!我可以改的呀!”
陈静水拿出手帕,仔细擦净她的小花脸:“阿烟没有错。小孩子才怪罪自己,阿烟是大孩子了,要学会责怪别人了。”
陈静水垂眸,掩住眼底的一片冰凉。
这些人总是这样,高高在上,随意安排别人的人生。
而弱者向来没有选择的权利。
谁错了?
谁都没错?
谁应该来承担罪责?
没有谁是有罪的。
弱小就是原罪。
就像从前的他。
就像现在的他们。
“阿烟,我会陪着你。”
他本就是毫无意义的活着,在那广阔无垠的星际,麻木又无奈地征战,孤独又痛苦地求死。
如今,既然上天让他重活一次,让他遇到另一个自己。
那么,他想要成为这个孩子的救赎,他不想世上多一个如他这般怨恨孤独的灵魂。
“阿烟,我会一直陪着你。”陈静水,掰开阿烟血迹斑斑的手,握住它们:“如果这真的是谁的安排,让我来到这个世界,让我遇见你。”
“那么,这是我漫长无趣的人生中,唯一的乐趣,唯一的幸运。”
少年笑了起来,绀色的眼瞳如同最美丽的清泉,深不见底又极具魅力。
程渲看着两个年轻人,眼里是止不住的担忧:“阁下,你们的布局线为什么拉得这么长?两个幼崽!”
程渲不安地看向那个金光所在的位置:“你们就不怕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还是真的如您的契约伙伴所说,她只是一个注定灰飞烟灭的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