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 115 章
他们这边说着话, 那边，一大群人挤挤攘攘推搡着朝这边走了过来，看那架势毫无疑问是冲着玛丽薇尔来的。
这些人都是凯雷尼尔的手下, 当时一道去康德拉家族的那些士兵, 早已相熟。
为首的那人笑嘻嘻地端着杯子凑过来。“玛丽薇尔小姐, 就算这么躲在角落里, 可是避不开敬酒的。”
玛丽薇尔状似无奈地笑道：“我还没毕业呢, 各位倒也不必追到这里来灌酒吧？”
常年驻守边防线的士兵同第一军团这样一直守卫王城的自然不一样，行事作风要粗犷很多, 因此就算是面对军衔比他们高不少的谢利，在这样放松的场合, 也只是行了个松散的常礼。
索性谢利也不是拘泥礼节的人，他和这几位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识趣地先行离开了, 将这一处留给玛丽薇尔他们。
严格来说，克莱门特他们和这些士兵也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一群年轻人很快就喝到了一块。
带头的那个是凯雷尼尔手下的二把手副将，刚才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几个人又喝上一会儿, 没多久舌头都大了, 结结巴巴地说着：“我们上校, 可，可把维拉狠夸了一顿。我，长这么大, 还没见过这么能打又聪明的人呢。”
克洛宁早就抱着酒杯歪在墙边的沙发里了, 克莱门特倒是没多喝，手里拿着杯子，还笑着转头看向玛丽薇尔。
少女刚才喝得不比任何一个人少。一群大男人幼稚到非要在酒量上扳回一城, 因此刚才也被灌了不少，甚至可以说，她比谁喝得都多，但这会儿还是悠哉悠哉地小酌着，眼神清明，似乎半点醉意都没有。
听着他们的醉话，她也只是嘴角微微弯起，看不出什么态度。
克莱门特想了想，凑了过去，低声问道：“刚才我父亲问你那些……你真要去桑坦布里德？”
玛丽薇尔似乎是想了想，随即微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除了桑坦布里德之外，也有别的地方边防线紧张的吧？”
克莱门特想
了想，很快便想明白刚才父亲恐怕是想多了，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然而面前的一堆醉鬼却不会任由他们两人讲悄悄话，又举着杯子挤了过来，大言不惭地要接着灌酒。玛丽薇尔朝他笑笑，扭过头对着这几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大老粗气定神闲地喝起酒来。
或许是因为这次受邀的人里面士兵占了多数，因此气氛倒比普通的晚宴热烈得多。
玛丽薇尔喝倒了这群人，把晕乎乎的克莱门特扶到早已睡过去了的克洛宁身边，这才从热闹里抽身。
抬起头，正对上另一头那个笑眯眯地看着这边的少年的目光。
“可算忙完了？”
玛丽薇尔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你也终于忙完了？”
时隔几个月，艾迪伯特还是原来的模样，穿着矜贵的小伯爵总是笑着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模样，就这么站在不远处的圆柱下面，在角落里有些阑珊的灯光之下简直好像故事里等待恋人的男主角。
“忙些没用的罢了。”艾迪伯特扭头看她，手里晃荡着的液体仔细瞧着，倒像是清水。
见玛丽薇尔看过来，他有些得意地勾了勾唇角。“若不这么做，恐怕我现在可就没法清醒着走过来了。”
亚多兰德一向以富得流油著称，年少继承了这么一座金矿，艾迪伯特在王都的交际场上往往都是中心的位置。以一个孩子的模样同一群老奸巨猾的贵族们拉扯交锋，若没有几分心机，恐怕早就被吞得毛都不剩了。
喝醉？那可是一个冒险的举动。
玛丽薇尔举杯走过去，轻轻碰了碰，造价昂贵的杯子相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敬你。之前在亚多兰德的事情，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
“别急着谢。”艾迪伯特晃了晃杯子，想了想，转身招来一个仆从，将杯子里的清水倒掉，再倒上酒液，这才仰头一饮而尽。“艾迪伯特的家训里可没有做赔本的买卖。”
“赔本买卖？”玛丽薇尔挑眉看他。“我还以为你至少要说友谊无价？”
艾迪伯特抿着唇笑了起来，意味不明。“没什
么是真正无价的。只要被赋予了名称的东西，都可以明码标价。”
“那你想要标什么价码？”
“我还没想好。”小伯爵退后两步靠在柱子上，从穹顶蜿蜒下来的红色丝绒被他压在背后，显得他的黑色礼服多了几分神秘。“等到我想好的时候，我大概就会来要我的价码了。”
“那看来我也只能恭候了。”
玛丽薇尔倒也没有多担心。经过了这么久的相处，她对艾迪伯特也算有几分了解。他不是那种贪婪的人，虽说确实常有几分小心机，但是却不会背叛朋友。
“你千里迢迢来一回王都，就为了这场宴会？”
“怎么可能？”艾迪伯特轻嗤。“帝国的风向要变了，我当然要来这风眼探一探路。”顺便，也来见一见你。
玛丽薇尔和他并排站着，却是抬眼看着前方，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自然也错过了身边的人侧首看过来的目光。
艾迪伯特垂了垂眸子。
穿着长裙的少女美得惊人，不光是长相，更是顾盼之间的神色熠熠生辉。
对于早已独掌家族大权的他来说，婚姻的政治作用早已不再重要。整个瓦赫兰省都不会有比他地位更加尊贵的人，而他也不可能让王都的贵族有机会将手插进来。
玛丽薇尔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自身的绝顶优秀再加上出身的干净，合适到近乎完美。
但他会对玛丽薇尔投注在意，似乎也并不单单是因为她的合适。
这么一颗日益耀眼的原石，一天天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光芒璀璨，不管是作为对手还是队友，恐怕都难以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不过嘛，现在就想要将这颗宝石纳为己有还太早。
或许维拉自己都尚未发觉，但是他却早已察觉到，她完全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与其说说没有开窍，倒不如说，她一直都游离在人群之外。
这种游离并不明显，恐怕只有敏锐如他才能有几分感觉。她似乎从不融入人群，像是某种人世之上的存在，以一种绝对俯视的态度纵观一切
，一个观察者，那是一种一种藏得极深的傲慢。
所以她恐怕从没有想过男女之间的事。
而如果他提前出手，试图摘下这颗悬于头顶的星星，那只会打草惊蛇，若没有十全的把握，反而可能会功亏一篑。
他有足够的耐心，足以等到越来越多的羁绊束缚住她，将高高在上的存在拉入人间。
“艾迪伯特？”少女转过头来，眼中划过不解的神色。
艾迪伯特垂了垂眼帘，遮住眼底的思绪。“怎么了？”
“你在发呆。”
他无奈地笑了笑，伸手点了点太阳穴。“我有点晕，”他看向玛丽薇尔，眼底笑意盎然。“酒量的事，你可要为我保密。”
玛丽薇尔被他一杯倒的酒量震惊了。“不能喝你还逞强？”
她伸手扶住了他，干脆将他扶到另一边坐下。一边腹诽。
今晚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的都是醉鬼？
还不等艾迪伯特坐稳，一个人影从门口走了进来，环视了一圈，找到在大厅一侧的少女的身影，眼神一亮，随即几个快步走了过来。
“维拉！”
玛丽薇尔循声回头，朝着自己走来的正是一个晚上都没有见着人影的希伯恩。
希伯恩在他们面前站定，这才发现沙发上坐着的艾迪伯特，先是微微一怔，但随即便点头示意。“伯爵阁下。”
他似乎有些着急，和艾迪伯特甚至都没有寒暄几分，便凑到玛丽薇尔耳边低声道：“你现在有空吗？太子殿下要见你。”
太子殿下？
一边，艾迪伯特很有眼色地笑着道：“维拉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我自己休息一会就可以了。”
宴会厅里多得是仆从隐藏在暗处等候召唤，自然不会有什么事。玛丽薇尔便也干脆地点了点头，跟着希伯恩走出了大厅。
宴会厅的旁边是一个小型一点的会客室，玛丽薇尔随着希伯恩走进去，惊讶地发现这里人并不少，不仅有太子尤利斯，莱斯洛，德维特也都坐在一边。
见她进来，房间里的几个人同时抬头望过来，尤利斯倒是没
什么表情，德维特挑了挑眉，莱斯洛则是轻轻颔首。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走过去，对着坐在正中间的尤利斯屈膝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快起来。”尤利斯微笑着道，抬手指着身边的另一张沙发。“请坐。”
玛丽薇尔依言坐下，希伯恩随在她身后在她身旁坐下。
现在，尤利斯坐在中间的沙发上，他右手边是德维特，右手边的沙发上则独自坐着莱斯洛，他的左手边，也就是莱斯洛的对面的沙发上，玛丽薇尔和希伯恩并排坐着。
今天的晚宴上，尤利斯并非没有出现，但玛丽薇尔并没有往人群中央凑，自然就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的眼神中带着些疑惑，尤利斯看得清楚。
他嘴角时常挂着笑意，同德维特的却并不一样，亲切却并不会让人感觉到亲近，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仪。
“玛丽薇尔小姐，好久不见。”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也就是三年级的友谊赛，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玛丽薇尔点头答道：“多谢殿下还记得。”
尤利斯微笑。“虽然很久没有见过，但是玛丽薇尔小姐的存在感却丝毫没有降低。这一年多以来，我倒是经常听到你的名字。尤其是这一次卡勒拜明之变，玛丽薇尔小姐功不可没。”
“不过——”他话锋一转。“大家想必也都能猜到我今天把诸位召集到这里的原因。”
他环视了一圈眼前的几个人，语气骤然严肃起来。“卡勒拜明之变，只是一个开始。而真正的变故，已经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艾迪伯特，德维特都是这种敏锐的人。不止是艾迪伯特，德维特总是找维拉的麻烦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维拉看待这个世界都有一种抽离的感觉，就是常见的穿越者心态，在察觉的人看来就会觉得她高高在上，傲慢。艾迪伯特比较成熟，所以能迅速分辨出来自己的感情和维拉的不同，并且理智冷静地看待，合理地规划自己的行动。
但是德维特嘛……他就是个别扭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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