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5 章
“你还好吗？”
“我没事。”贝伦琪摇了摇头, 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来。“是我耽误大家的时间了，不然大家还能早些回去休息的。”
“没事，在哪儿休息不是休息。”达内尔摆了摆手。刚缓过来劲的他这会儿看着也没刚才那奄奄一息的样子了。“倒是你, 累不累？我扶你坐下来休……嘶——”
贝伦琪摇了摇头。“多谢关心，我还是先回去了。稍后见。”
说着, 她一丝不苟地向他们行了常礼，转身拖着缓慢的步子离开了训练场。
身后, 达内尔倒吸着凉气抽回自己的脚。“伊芙你踩我干嘛？”
“我高兴。”
少女白了她一眼, 转身亲亲热热地挽起玛丽薇尔的手。“维拉，我们走，回去换身衣服洗漱一下。”
两个女生结伴离开了训练场。
“我们也走吧。我都要被我自己熏过去了。”
“哎哎哎, 你看她，老大你也不管管？哪怕说两句呢。”
“啧啧, 你也只有在这时候才会喊克莱门特老大。太虚假了。”
……
几个人回去各自收拾了一番，换了身干爽衣服。
训练场的房间带着点军营的意味，客房面积不小, 但每个都是整整齐齐的风格，男生和女生的房间分别位于两条不同的走廊。
玛丽薇尔打开门走出来。对面的房门合得严实, 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似乎有隐约的闷哼传来。
她犹豫了一下, 上前两步，轻轻敲了敲。
原本还隐约可闻有些沉重的呼吸声乍然停止。
顿了几刻，里面才传来贝伦琪的应答。“请进。”
她推门进去, 贝伦琪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坐在房间的椅子上，看向她的方向。
玛丽薇尔扫了一眼，贝伦琪手边还放着魔纹绘制的笔和特殊墨水, 裸露在外的小臂还残留着未干的墨渍。
“你还好吗？”
“多谢关心，我没事。”贝伦琪摇了摇头，笑着道。
玛丽薇尔心下微叹了声，说：“虽说有些多管闲
事，但是我劝你最好不要用魔纹去缓解肢体的涨痛。不然等到下午封禁魔力的时候，疼痛的反噬只会更加强烈。”
“……好的。”
她的语气顿了几秒，玛丽薇尔没有放在心上，转身走出了房间。
外面，伊芙已经等在了那里，看见她从贝伦琪的房间出来，先是一怔，但是什么也没问，走上来挽上了她的胳膊。
“走吧走吧，我可是早就饿了呢。”
两人一道朝着餐厅走去。
餐厅里面，另外几个人早已经落座，女仆们正相继将菜品端上桌，饭菜的香味溢满了整片空间。
玛丽薇尔下意识地揉了揉肚子。
这具身体胃口一直很好，练了一上午的剑了，这会儿早就饿了。
达内尔脑袋探了探，问道：“贝伦琪呢？”
“应该马上就来了。”
伊芙拉着玛丽薇尔在餐桌一头坐下，没搭达内尔的腔，歪着头向她说着：“谢利家的厨师真的很不错，你马上记得多吃点，下午还有的训练呢。”
他们说这话略等了会儿，贝伦琪也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她身上已经看不出什么魔纹的痕迹了，不知道是真的听了她的话擦掉了还是藏起来了。
她朝着几人点头，轻声道了声不好意思。
人终于齐了，大家道了声便开始吃饭。
贝伦琪默默地落座，坐下时不知是碰到什么地方，下意识地轻嘶了声。餐桌不小，她旁边只有玛丽薇尔离得近些，其他人都没听到。
玛丽薇尔闻声转过头，贝伦琪不好意思地朝着她笑了笑，捂住手臂的手收了回去，坐直了身子，若无其事地开始吃饭。
她不愿示弱，玛丽薇尔便也不多嘴，回过头来专心吃起自己的午餐。
或许是因为训练量大的问题，谢利家的午餐比起贵族家常规的餐量要多上不少。玛丽薇尔吃完倍感满足。
下午还有训练，哪怕是精力旺盛的男生们也撑不住，众人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两点钟，下午的训练再度准时开始。
下午的训练换了个房间，要
求他们在一个四面布满了攻击性魔纹的房间里待够一定时间，并且还要出来时毫发无伤。
玛丽薇尔挑了挑眉，众人纷纷以一种微妙的眼神看向她。
谢利站在他们面前，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由得挑了挑眉。
“那就你先？”
“……好的。”
玛丽薇尔深吸了口气，上前踏入被魔纹包围起来的区域。
甫一踏足线内，空气中的元素骤然一空，随即一道凄厉的风声破空响起，带起一道悠长的尾音。
玛丽薇尔踏进来之前便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微侧半步，放任那道火系魔咒擦身而过。
然而还不待她站定，一抹碧色在她视野一角骤然炸开。
玛丽薇尔心下一惊。
那道风系魔咒来的无声无息，这会儿已然逼近她的身侧。来不及躲闪，她身子骤然一个后仰，散落的发丝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紧接着便被锋利的魔咒撕碎了一角。
来不及心疼自己豁了个口的头发，玛丽薇尔就势翻了个身，再不敢放松，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身周的环境。
刚才那两下似乎只是个开始。
在接下来的时间内，无数道魔咒以快到几乎产生残影的速度从墙上的魔纹内发出，速度有快有慢，毫不留情地朝着场中唯一的一道身影激射而去。
魔纹区域之外，克洛宁看着场中玛丽薇尔腾转挪移流畅自如的身影，下意识地张了张口。
“你说，我们能做到她这样的躲避率吗？”
“别傻了，当然不可能。”伊芙答道。“往年你在这一项上挨了多少打不会不记得吧？”
他们第一场训练只有三分钟，对于外面观战的几个人来说，这三分钟几乎是一闪而过，然而走出魔纹区的玛丽薇尔已是气喘吁吁。
要是有风元素辅助，那这种密度的魔咒攻击完全不会被她放在眼里。然而这会儿，她能倚靠的就只有这具身体的力量，就没那么容易了。
伊芙伸手扶了她一把，让她在原本的位置站定。
谢利笑眯眯地看着她，伸手拍了两下。“很不错，速度很快，也很灵活，在
这方面，你应该是在场的人里面最优秀的了。”
“那可不，要是没有封禁魔力，维拉的速度，全王都的三年级都找不出几个对手来吧？”
“嗯嗯。”谢利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但是，很可惜，这次的训练，不合格。”
“为什么？”
“我们的要求是，毫发无伤。抬眼看看，场内还躺着小姑娘的头发呢。”他顺嘴安抚了一句。“等训练结束头发还是能用魔法恢复的，别担心哈。”
玛丽薇尔：“……”
比起头发，她比较担心她自己。
连玛丽薇尔都尚且如此，旁人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下午几乎都在挨打，几组训练下来，新换上的衣服便再次狼狈一片。
准确点说，比上午还狼狈。毕竟上午好歹只是沾了些汗水。然而现在，衣服上遍布着划痕，水渍，火洞……虽说有魔纹打底，衣服不至于不能蔽体，但谢利出于“训练体验”方面的考虑，特地没有附加恒温防御等一系列基础魔纹，所以形象令人不忍直视。
下午的训练共有三组，分别要坚持三分钟，五分钟和十分钟。
玛丽薇尔的情况比他们几个都要好些，虽说在最后一组训练耽误了些时间，但总算是在下午的训练结束之前完成了。
迎着几人艳羡的目光，玛丽薇尔首先离场，赶紧回去换衣服去了。
等到她再清清爽爽地返回训练场的时候，克莱门特也已经结束了。
不过他已经没了走回去换衣服的体力，干脆席地坐在外面，看着里面的难兄难弟继续受苦。
看见玛丽薇尔回来，他也只是点了点头示意，累到连点头的幅度都小得几不可察。
反倒是谢利，见她又回来了，笑着道：“小玛丽想要加训吗？”
小玛丽……
玛丽薇尔疯狂摇头，甚至来不及腹诽一下谢利的称呼，实力拒绝。
她很清楚自己的极限。按照身体现在的素质，能坚持十分钟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凭借的是她的眼力和反应力。有好几次她脑子是反应过来了，身体的速度却跟不上，差点被魔咒打中
。
若想要再提升，她还是得先把自己的身体素质提升上来。
她这回回来，是为了别的事的。
未免谢利一个兴起真的把她扔去加训，玛丽薇尔赶忙开口问道：“伯父，我来是想请教一下您一个问题。”
“什么？”
“您今天上午说，腹部的位置是人体内魔力回路的中心，对吗？我观察了一下，您标记出的很多攻击落点并不是人体的弱点，这些也和魔力回路有关吗？”
谢利沉吟了片刻，说：“说实话，这些攻击落点纯粹只是我们在战斗中的一些经验，到底和魔力回路有没有关系，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定论。我没法给你确定的答案。但是这些弱点确实对于法师来说要更加明显。”
对法师来说更加明显？这不是更印证了几分自己的猜测了？
“您介意我记录一下您标记的几个落点吗？”
“可以啊。”谢利抱着胳膊。“是为了研究？我听克莱门特说了，现在王都流行的卷轴，就是你的成果。后生可畏啊。”
“不敢当。”
“不用谦虚。”谢利微叹了口气，说：“我想你们应该多少也能感觉得到，帝国的法师巅峰水平是在倒退的。
虽说顶尖的高手一直都很稀少，但是作为中流砥柱的中等层次的法师却越来越少，整体的战力都在退步。有人曾有过猜测，这和基础魔法学术的没落或许有所关系，然而在现在这种时候……”
他又叹了声，尾音没在叹息里，其中掩藏的意味却不言而喻。
“这么多年来，战力强悍的不知凡几，可在学术一途上有所天分的，除了丁萨尔特，也只出现了一个你罢了。”
玛丽薇尔垂了垂眼。
他说得没错。尚武之风盛行，学术基础却不够牢固，法师的阶能便仿佛空中楼阁，晋升之路也只会越来越窄。哪怕帝国暂时战力强盛，也只能走向没落。
或许这就是第一学者系统的意义所在。
就算是自己，也是先有了足以自保的实力，又有了足够震慑世人的成果，才得以扬名立足。而像原身那
般理论优越而实战孱弱的人，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只能那样无声无息地淹没在追求武力的浪潮之中。
只要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改变这样的现状，那就会有更多的人能够在魔法一途上走得更远。
她要走的路，会远，会艰难，会孤独，但绝不会后继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