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 129 章
假期的学院里, 人影零落，唯独在行政厅的某个房间里，人来人往, 倒是出奇的热闹。
只是这热闹, 却太过安静。
每个人都是神色平静，同一年之前截然不同。
到了这会儿，谁都知道眼下桑坦布里德的情况紧张。虽说与去年一样他们仍然可以在学院给出的几个军团之中自行选择，但是若是真的没有一个人选第四第五军团，难保不会被强制分派。
他们只待一毕业便可回家继承家业, 又有几个愿意在这最后一年里出生入死的？那可是边防线，一旦被破, 第一个被魔兽踩死的便是他们这些新兵。
登记处的门再度们推开，红发的少女正转着头和旁边的谢利说话，外面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学生纷纷朝她看过去，一时都安静了下来。
玛丽薇尔抬眼, 他们的目光并没有收敛，虽说没有人开口, 但眼中的好奇几乎要满出来了。
她勾了勾嘴角, 径直走出了行政厅。
身后，小声的絮语又再度响起。
“你说, 咱们这位首席会去哪儿？”
“还用问吗？肯定去桑坦布里德呗。出身又不好，总得有的军功傍身吧。”
“那可不一定，她的本事又不光是战斗，就算不去前线，毕业后也肯定能去什么法师塔。她和丁萨尔特关系那么好，说不定就直接进了呢。”
……
这些揣测一个字都没传到玛丽薇尔的耳中。而就算是听到了，她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真正的王爵都见过了, 这些所谓的未来的贵族在她面前自然也没什么特别的。那些可笑的优越感就由着他们去好了。
站在台阶下面，她转过身，和自己的好友们一一拥抱过去。
“保重。”
达内尔笑嘻嘻地道：“现在军团调度那么频繁，说不定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在前线遇上了，你也不用太舍不得我们。”
和寻常贵族不同，他们本就出身禁军世家，所以军团的安排是一早就定好的，虽说眼下军团调度频繁，但是他们要去的军团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他和伊芙两家关系极近，要去的科隆伍德省的第七军团位于帝国之北，正好与桑坦布里德接壤，再向北去便是帝国的属国，防守压力并不小。
若说去了第三军团的克莱门特和克洛宁还有可能被调过去，他俩却是不太可能了。
玛丽薇尔虽然也清楚，但是也只是笑着应道：“那到时候可要比一比谁的军衔高些，说不定你还要叫我长官呢。”
“这可不公平！”达内尔皱着脸。“按你的实力，这声长官我肯定是叫定了。”
其他人纷纷闷笑了起来，只有伊芙闷闷地拽着玛丽薇尔的袖子不撒手。
小姑娘瘪着嘴。“维拉，我舍不得你。”
原本因为实力的关系，她从小就没什么女孩朋友，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维拉，结果第二年就去了瓦赫兰，再接着又要去前线，她又要老长时间见不着她了。
战争真讨厌！
“一年时间而已，很快的，嗯？”玛丽薇尔捏了捏她故意鼓起来的脸颊。“好啦，等我们毕业之后，我就会一直都待在王都了。”
“嗯！”伊芙点了点头。“这是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能再一直闷在研究室里了。”
“好，好。”
跟好友们一一告了别，玛丽薇尔转身回了宿舍收拾行李，克莱门特他们则是回了王都的家里。
出发的时间就在下午，时机紧迫，所幸玛丽薇尔没什么要带的。
之前上学的时候她就是一身校服应付大多数场合，偶尔几次宴会特地买的礼服自然也没必要带过去，甚至连常服也没必要带，到了那边肯定只能穿军团的制服。
除却衣物，玛丽薇尔自己倒没什么魔法道具的储备，基本上都是做研究的原材料，那些魔法防御器具之类的她一直都没有，之前也一直都用不上。
只除了……
她从脖颈前拉出一条银色的项链，最底下缀着一小块不规则的黑色石头，被打磨得光滑，泛着莹润的光芒。
这是她离开丁萨尔特法师塔的时候，那位大魔法师大人送给她的，说是旁观她做研究的学费。不过以玛丽薇尔的眼力看来，能够抵御八阶以下任意魔咒的防御法器，作为学费来说怎么也太过奢侈了。
不过看出大魔法师眼中的关切，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谢过了他，默默地挂在了脖子里。
“这就对了。”丁萨尔特浅褐色的眸子里浮现一丝满意，修长的手掌拍了拍面前少女有些单薄的肩膀，仿佛某种无言的传承。“去吧。”
去那更加广阔的天地。
因为一直挂在胸前，石头表面被暖得温热。玛丽薇尔指尖摩挲了一下，将项链重新塞回衣服下。
“我这回去前线，你就不能再出来了。”
一边抬眼看着她收拾那些书籍的猫猫晃着尾巴。“知道啦。”
到了最后，玛丽薇尔也只收拾出了一堆要带去看的书。
看着面前一摞书，玛丽薇尔挑了挑眉，想了想，还是塞了几件衣服进去。
边防线被破的事情这会儿恐怕还没有面世，她更不可能告诉父母让他们担心，因此她也只在信里说了自己的实习要提前开始的事，隐瞒了他们自己要去的是桑坦布里德。
信件早上已经寄了出去，她恐怕是来不及收到回信了。
她最后看了看被收拾得骤然空荡起来的宿舍，转身锁上了门，走出宿舍楼的大门。
门外，树下立着一道站得笔直的身影，浅茶色的头发只是简单地束了起来，披在脑后。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那人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庞，嘴角带着完美疏离的笑意看向她。
“日安，玛丽薇尔小姐。”
贝伦琪？
“日安，贝伦琪。”
看这架势，她是在这里等自己的不成？
玛丽薇尔走到她面前站定。“你找我？”
“嗯。”贝伦琪点了点头，眸子中带着肯定。“阁下报名去了桑坦布里德吧？”
玛丽薇尔看着眼前这一幕，总觉得似曾相识。
三年级的时候，她也是这么直接地问她是不是已经三阶。
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怎么，你这次来又是要和我结盟的？”
贝伦琪显然也想起了当初她们的交集，眼中的笑意不由得真切了几分。“玛丽薇尔小姐果然聪明。”
她们笑了笑，玛丽薇尔渐渐正了正脸色。
“你也报名去了桑坦布里德？”
见面前的少女微微颔首，她不由得挑眉。“你真的想好了？”
和克莱门特他们不同，甚至和伊芙她们都不一样。在她记忆里，眼前的贝伦琪的身手远不如同阶的法师。
她一向是贵族典范，一举一动莫不弱柳扶风、精致周全，怎么想都和前线那种地方搭不上边。
她没想到，贝伦琪也会报名去桑坦布里德。
贝伦琪嘴角的弧度不变。“当然想好了。”
她抬眼看向玛丽薇尔。“我知道当日结盟我是占了你的便宜的，但这一次，我会证明我作为盟友的价值。”
“我不是这个意思。”玛丽薇尔轻叹了声。“前线情势危急，你现在选择去前线，恐怕并非一个明智的决定。若是真的想要守卫帝国，任何军团都是一样，你何必以身涉险？”
若说早前，她对待贝伦琪的态度还有些回避，是因为觉得她的行事风格与自己合不来，但是经过这么久，虽说贝伦琪确实有自己的一些心思，但是她确确实实是个值得尊重的强者。
面前浅茶色头发的少女眼帘垂了垂，嘴角完美得仿佛刻上去的笑意不知何时渐渐隐没，垂下的睫毛将她的眼神遮掩住。
“我没有选择，想要最短的时间获得足够的军功，我只能去最前线。”她轻声道。
“是因为温德尔的婚约？”玛丽薇尔微微皱眉。
“是为了我自己。”贝伦琪嘴角轻扬，这一次却是有些苦涩的弧度。“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甚至会羡慕你。凭借我的天赋，就算是出身低微，我也足以在王都立足，又怎么会……”
“或许对其他人来说，战争都是罪大恶极的，但对我来说，这场战争，来得像一时及时雨。我只能抓住它。”
她抬眼看向玛丽薇尔。“维拉，你愿意再帮我这一次吗？”
……
看着少女缓缓离去的背影，玛丽薇尔注视良久，最终缓缓吐出一口气，无奈地轻笑着摇了摇头。
真不愧是那位“贝伦琪”，自己又没能逃开她的话术。
倒也不是说她这番话有什么虚假之处。
相反，玛丽薇尔看得出来，她的话句句出自真心。她难得这么坦诚，毫无保留，与往日事事埋在心里的她相去甚远。
只是，贝伦琪实在是把自己揣测得太准了，她太清楚自己无法拒绝什么样的请求，太懂得该用怎么的姿态。
红发的少女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她早该离这个人精远一点的。
不过……
平直的嘴角渐渐上扬，最终定格在一个笑意之上。
玛丽薇尔看着远处的少女走出树木的影子，走到撒满了阳光的花园里去。
就算是她不说，自己也会帮她一把，更何况她所求的不过是个机会而已。
这份坦荡荡的所谓算计，简直就是依仗她们之间的交情耍赖，她早知道玛丽薇尔看得出来，毕竟贝伦琪是个要强得从不示弱的人。但她也早就知道，玛丽薇尔不会拒绝她。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可以借助外力，也知道什么时候需要自己拼命去争取。计算人心和计算战机是一样的道理，而了解环境、利用环境、改造环境，则是她最拿手的本领，所谓战机也不过是环境中的一部分而已。
她原本就看得没错。
自己和玛丽薇尔，会是最契合的战友。
作者有话要说： 贝伦琪不是反派哈，这个所谓的算计是建立在她和维拉都清楚且有交情的前提下的，毕竟贝伦琪就是这样的性子，她就算是请求维拉帮忙，也要伪装一下强行说服是因为自己的手段，维拉在顺着她罢了。可以理解为朋友之间的情趣（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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