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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白玫瑰与红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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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当音乐再度响起的时候,顾鸳就摆着一张生无可恋脸,动作机械的与蒋妍翩翩起舞。

    如童话故事里的木偶人,或者换一个版本,带一个头套,就是美女与野兽的生动演绎了。

    对于这个曲目没被刷掉,顾鸳表示万分惊讶。

    盛长安说,奇葩是奇葩了点,但毕竟是学生,没那么大要求,而且也可以看出来,这个舞跳出来的效果很不错。

    再说所谓表演,最终目的不就是娱乐大众的嘛,就是实在佩服顾学姐,能硬生生把一曲优美正经的舞蹈变成这么个四不像的样子。

    “他们的意思是说我不正经啰。”

    后台,重新裹上大衣的顾鸳坐在不知道谁先搬来的椅子上,瞪着撩开幕帘上台念辞的沈飞的背影,很有上去揍一顿的冲动。

    别以为刚刚隔着幕帘,她就没听见他的简直冲破云霄的夸张笑声。

    仓促的晚饭过后,就是正式表演开始了。

    后台陆陆续续来齐了人,旁边坐着的蒋妍表示还没笑够,摆着手说要去卫生间补个妆,刚吃饭的时候没注意,妆都花了。

    顾鸳耸肩,“那正好,我也要去休息室那里。”

    蒋妍已经走了几步了,听见她说就顺口回头一问,“还差三个节目就要到我们了,你去那里干什么?”

    “还是有点紧张,我去那里把姿势再练练,还有这个……也要脱掉,不然就真是上台搞笑的了。”

    顾鸳低头扯扯自己的灰色裤袜,脸红着低语,“我不想搞砸。”

    蒋妍笑了笑,提着裙摆离开了。

    临时休息室门口,顾鸳刚搭上门把手,肩膀就被轻拍了一下。

    “小鸳儿。”

    这熟悉的温柔声音一响起,顾鸳转过身,就看见宁卿从后台幕布里走出来,手里拿着节目时间安排表。

    她一身鹅黄色齐胸礼服,米绒坎肩,再是白色坡跟凉鞋,很温暖的搭配,就是右手挎着的红色手提迷你包有些显眼。

    “良卿?”

    顾鸳惊喜的转过头,“你怎么过来了,你可是特邀嘉宾要坐前席的,中场离开了没关系么?”

    “先来看看你,你在家里纠结衣服都能纠结个大半天,我不放心,就过来后台了。”

    顾鸳一脸感动,拍着胸口保证,“良卿,你放心吧,不就是跳个双人舞吗,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那群神经病也别想有嘲笑我的机会了!”

    “知道,我家小鸳儿会越来越厉害的。”

    宁卿笑得更加温柔,是小青说过的那种如春日阳光一样的独属于宁卿的暖融。

    她问,“你现在是要再进隔间里再练习一遍吗?”

    顾鸳点点头。

    “那你去吧。”宁卿拍拍顾鸳裹着大衣的手臂,“和你一起的那个舞伴呢?她不需要练习吗?”

    “你说蒋妍啊,她去卫生间补妆了。”顾鸳轻哼一声,“她要是还需要练习,那我不得找块豆腐撞成脑瘫去!”

    “你呀!”宁卿轻笑起来,“去练习吧,我也先走了。”

    顾鸳目送宁卿消失在服装箱子和喇叭桌椅拥堵的过道,一直忐忑的心总算安定了,她轻轻的关上了隔间大门,背过了身。

    宁卿才转过拐角,就停住了。

    目光落在十几步开外的女式双人卫生间门前标识上,慢慢,扬起了唇。

    洗手台。

    正正方方的巨大花边镜子前。

    蒋妍正低头去取化妆包里的湿巾来擦沾了口红的手指,抬头就看见了站在身后的宁卿,正微笑着望着镜子里的她,怔了怔,就笑了,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戒毒了?”

    宁卿走到洗手台另一边,打开手提包,取出了一只雕花口红涂抹。

    那只口红管很有些别致,像是古老年代遗留的旧物件,有经年未动的沉淀感。

    她抚着口红管,也笑, “总要用这副熟悉的样子去见小鸳儿,不难。”

    “这副样子?”

    蒋妍的笑就变得古怪,她轻轻细细的打量着镜子里的少女,“卓尔临去北京都在感激你,顾鸳是到现在还执迷不悟,自欺欺人,都是人皮,你怎么做到恶贯满盈还心平气和风轻云淡的……这副样子?这么高的道行,估计晚上连噩梦都不会做吧。”

    “离开他。”

    宁卿没做纠缠,右手把口红放进了包里,顺搭在洗手台白色洗盆边沿,抬起一张鲜艳夺目的红唇,启合间露出雪白的牙齿。

    像恶鬼胜似像人。

    再不复温和暖和。

    蒋妍勾唇,凑近了镜子,满意的左右看看上面自己妆容完美的娇艳的脸。

    “哦?凭什么,就凭顾别秋给你在上海多买了一套房,还是那张可以无限制提款的信用卡?宁卿,白日梦做的太久就蠢了,你也不是那种容易被骗的人呐,顾别秋那套你会看不出来,还是说你就这么贱,心甘情愿被顾别秋骗?”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只需要回答我现在问你的就好了。”

    宁卿笑着,左手慢慢从口袋里抽出来,优雅搭上了后脖颈,手指轻巧穿过束在脑后的头发,紧贴,不动。

    “离开顾别秋啊……”

    蒋妍朝着镜子妩媚一笑,涂的鲜红的指甲沾了水,轻轻戳在镜面反射的自己的眼睛位置,一下一下。

    水渍滑落,模糊一片。

    十几秒后,她突然问,“这不重要吧?”

    宁卿耸肩,很轻松的微笑着,说了个“是”。

    “你知道了?”

    “是。”

    “你来报复的?”

    “是。”

    “不能等一等?”

    “不能,从看见你开始,你多活一秒我都觉得耻辱。”

    “太遗憾了,我还有一场舞没跳完。”

    蒋妍转身,镜子里的人也跟着转身,唇角上挑的半张脸娇媚明艳,红裙猎猎,不可方物。

    镜子里的宁卿微笑着的半边脸,放下了左手,一直搭在白色瓷盆的右手伸进了红色提包深处,缓缓取出了一柄银白的美丽弯刃。

    无鞘。

    刀柄周身裹着一圈又一圈的银白细针,与刃一体,显出极致危险的美感。

    舞台上,主持人报完幕回后台,沈飞就看见顾鸳一个人站在幕布边左顾右盼。

    走过去问才知道蒋妍还在卫生间,反锁了门,进不去,敲门只说让顾鸳先过来。

    台上萨克斯已经吹响了,是熟悉的曲调,顾鸳甚至都能跟着哼出歌来。

    “who can say,where the road goes,where the day flows,only time”

    她看见了一个男生抱着上一个小品节目用作道具的一束红色玫瑰,微笑着解开大衣,走过去随便抽了一只,背在身后撩开幕布慢慢往前走,站在了台上唯一的灯光下。

    她的裸露的凉白的皮肤,她的圣洁的系带连衣裙,她的眼角的那抹粉樱潋滟,她的挺直的清冷姿态,如同雪中白梅不屈冷傲,而又透着孩童般的,敏感易折的纯真。

    她伸展左臂,黑带木兰,手指拈花,转身而笑,纤白腰窝处的朦胧刺青,花色欲绽欲隐,不鲜明,而透。

    温柔舒展间,这舞蹈就好似天然而然的花木的自我生长,直至白裙褪却,暴露内里的鲜红,慵懒惺忪,妖冶多情。

    她的独舞,渐渐忘了形。

    只是舞台黑暗中始终弥漫着一股冷漠的血腥气。

    突地,幕布后踉跄出一个鲜红人影来。

    顾鸳顺势就用牙齿咬住了红玫瑰,跳跃间一把扶了过去,是蒋妍。

    血腥味剧烈翻涌。

    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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