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黑粥
“不要吃阿福做的，我就要吃野猪肉。”王屏又开始任性，拿阿福开始撒气：“爹爹，他做的饭越来越难吃，扣他月银。”
李员外长叹口气，为了安抚小女儿，他只好说：“行，你先吃饭，爹爹扣他就是了。”
“对，都扣光了。”王彩桂也连声附和。
阿福听到背后直冒冷汗，他的月银本来就不多，跟着出来逃荒东家说家里蒙难，还减半了，只有五百钱，根本就不够糊口的。
老家他还有妻子儿女一大家子人等他的银子为生呢，如若真扣光了，他可咋办？
侍奉完李员外一家人吃饭，他躲到一棵树后面长吁短叹，想到了家里病重的老娘，眼圈不禁红了。
听说他家那边也遭了灾，不知道家里人有没逃出去，要是逃出来了，他可怎么找他们？
逃不出，家里可怎么过？
“听说了么？罗家收留的那个受伤的，想花月银二两找个厨子呢？”
“是啊！那人什么来历，这么有钱？”
“不知道啊，反正是嫌弃罗程氏做的饭菜不好吃。”
“罗程氏的手艺都瞧不上，那咱们更是不成了？”
“可惜啊，二两银子挣不到了。”
两个妇人说着话从阿福的身后走了过去。
“二两？"阿福心中一动，可比他现在要多许多倍呢。
可是在李家已经做了七八年了，有了感情，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做人不能不讲究啊。
他低着头回到了李员外家，王屏看到他，瞪圆了眼：“阿福，你又去偷懒了，让我爹爹扣光了你的月银。”
“就是，懒鬼！扣死你。”二公子王颐也附和着，坐在地上伸出脚丫：“给本公子揉揉脚，揉不好，让我爹爹扣你一年的月银。”
“还有我的，侍奉不好我，下下年，下下下年的也都统统扣了……哈哈！”大公子王齐也脱了鞋，将脚丫伸了出来。
阿福俯身刚要揉，忽然王彩桂一声怪叫：“哎呀！天杀的阿福，这么冷的天怎么让我儿子光着脚？你存心不良啊，想害死他们么？”
“娘，扣他一年的薪水，他让我们脱的。”王颐指着阿福说道。
“啪！”一个嘴巴扇在了阿福脸上：“公子们小不懂事，你怎么也人事不懂了？不知道好好看着他们，就知道偷懒。”
阿福捂着脸：“是他们自己脱的，和我没关系。”
“哎呀，老爷啊，阿福还敢还嘴了，他可是成了精了。”王彩桂插着腰，对李员外告状。
李员外靠着树，刚想着闭目养神，听到他夫人的叫声，缓缓睁开眼：“阿福，你不想在我家做了么？快点给夫人和公子们赔礼道歉。”
“对！我不想做了！我早就不想做了！”阿福终于忍无可忍。
动不动扣月银就罢了，一家子根本就没拿自己当人。
这种日子，他过够了，他想到了走。
“阿福！你反了你了，离了我家，这荒山上没人能收留你，你就等着饿死冻死吧。”
李员外睁大了眼恐吓道。
阿福不是他们家的家生子，而是讨营生来做工的，要走，他们也没法子。
“那倒未必。”阿福将手伸出来：“东家给我结算了半个月的月银，我就不干了。”
“什么月银，你做饭这么难吃，早就扣光了。”王采桂趾高气扬地料定阿福只是说气话而已，他没那个胆子离开。
“没有，我不要了。”阿福说着将围裙解开，往地上一扔，空着手离开了他们。
“你走！走了别后悔，回来也不要你。”王采桂气哼哼的跳着脚骂道。
不管罗家的那个人收留不收留自己，自己都不会回头了。
来到罗家呆的地方，罗洛掐着小腰和章末拌嘴：“你凭什么说我娘做的饭菜不好吃？”
“我没有啊，只是想吃小酥肉，抄手，可是这些婶婶都不会做，我只是说说……”
章末辩解道。
“这……这些我都会……”阿福快走两步来到章末面前：“你说的我都会，只要你们肯收留我，我每天都可以做。”
章末装作很是惊讶的样子：“真的么？一个月二两银子，再多了可不行。”
二两？
还再多了？阿福简直觉得天上一脚地上一脚了，这日子过得怎么如坐云端一样。
刚刚那家每月五百钱都不想给了，人家居然给二两。
“不多要，二两就行，一两都可以。”阿福诚恳地眼巴巴瞅着章末。
“那不做饭时，还得侍奉我左右，你愿意么？”章末也来了兴致。
“成！做什么都成，我什么都能做。”阿福点点头，他说着上来就站到了章末的身边：“公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好。”
就这样，阿福脱离了李员外家，正式加入到了罗家的队伍里。
因为侍奉人时间久了，他很会看眉眼高低，眼里有活，而且人勤奋，半步都不离章末左右，是个忠实又完美的好随从。
到做饭的时候，他接替了罗程氏的位子，成为了掌勺人。
做饭又快又利索，一种食材，他竟然能做出许多不同的味道。
晚上，罗家人吃了一顿饭店味道的大餐。
章末也吃到了他日思夜想的抄手。
相反，李员外这边却是乱了套，厨子没了，其余的两个做粗活的劳力却是做不了饭。
王采桂只好自己亲自动手，可是从没下过厨房的她却无从下手，都不知道一盘菜是怎么炒出来的。
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她一半时真的适应不了。
她笨手笨脚的，总算是熬了一锅粥。
可是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糊味。
“娘，你们做的是啥？这么难闻？”
“是啊娘，这黑乎乎的能喝么？”
她的几个娃都捂着鼻子嫌弃的看着锅里乌漆墨黑的食物抗议道。
“凑合吃吧，你娘什么时候自己做过饭？”王采桂忙活许久，竟然遭到了冷遇，没好气的呵斥他们。
“我不吃！”王屏率先抗议道。
“我也不吃。”
“我也不吃。”
两个儿子也跟着起哄。
“不吃就饿着，我和你们爹爹吃。”王采桂说着，将粥碗端到李员外面前。
李员外看着面前的黑粥，皱了皱鼻子，悠悠地说：“我也不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