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娲蛇一族
云之芍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摘下面具，镌刻般的脸就这么突然呈现在自己眼前，和记忆中那个凡人模样毫无二致，只是神态更为清冷疏离，眼中也再无往日深情……
仙人下凡历劫，每一世的长相都会有所改变，但真神不会。
真神本就不必下凡历劫，若是下去，也不必经过司命殿，就是冥界阴司也不会知道他的去向。
她恍然地站在他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
无相天喝了一口杯中酒，才将目光微微抬起，落到了她身上。
他的面容平静，不带丝毫情绪。
他朝她勾勾手指，又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云之芍心下诧异，身体却已经听话地上前，跪坐在他身侧。
他从果盘中挑拣出一颗猩红野果，递到了她的嘴边，云之芍讷讷垂眸看了眼那果子，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他示意她吃下，她便小心张开嘴含下那果子，薄软的嘴唇从他指尖划过，二人之间顿时变得暧昧不明。
无相天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扬起，顺势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整张脸拉到自己面前，说：
“可曾听说过，我为何总是戴着面具？”
云之芍怔怔仰首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弱弱地摇了摇头。
他的事，向来在天界没有记载，她又能从何处知晓？
从前阿父倒是提过，但也不太说起三清境的事，她也只是知道里面住了个名叫“无相天”的上古真神罢了。
无相天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嘴唇，直到那一处变得鲜红如血，他才抬眸对上她的目光，眉眼几不可察地往下一压。
云之芍原本一双晶莹透亮的双眼瞬间失去了神采，变得幽深漆黑起来。
“喜欢我？”无相天的声音变得忽近忽远，带着沙哑的魅惑。
云之芍缓缓点头，声音变得木讷而平静：“喜……欢。”
“那么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无相天的声音再次从悠远之外传来。
“梦……瑶……”
“很好，你很听话，”无相天再次蛊惑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师……妹……”云之芍已经完全深陷其中。
“哦？”无相天略微诧异，“你们的师父是谁？”
“白……泽……”
无相天蹙起了眉，居然是惯于游离四方三界的白泽神君……
随即他再问道：“告诉我，梦瑶，现在何处？”
云之芍微微蹙起了眉，并未立刻回答，眼中瞳孔开始不住震颤……
无相天见状轻笑一声，将手向下移动，抓上她纤细的脖颈，将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些。
从来没人能冲破他的禁制，尤其是，与他同族的云之芍……
他垂首在她脸侧印下浅淡一吻，她双眼便重新恢复了平静，依然无神呆板。
但他没料到的是，这一吻过后，她突然抬手环上他的脖子，仰头凑到了他的面前，回吻上了他冰凉的唇……
他漠然被她吻着，感觉到她贴上来的温热身体，还有她那不安分的小舌……
片刻之后，他缓缓闭上了眼，两只手按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抱坐在了自己腿上……
无相天的原身是一条上古娲蛇，与云之芍本是同族。
娲蛇一族的女性数量极少，个个尚美，天道演化中，族中男性便也都天生一张蛊惑众生的脸，不管是哪个女子见了，只要多看上几眼，便会被之迷惑，任之摆布。
一如从前的鸾鸟神族后人徽歌，也是曾在几千年之前，偶然去得一次三清神境，无意间偷看到了无相天的真容，从此便被他所吸引，之后在西王母那里听闻其下凡历劫修补魂识时，自己便也偷偷溜了下去，只为与他在凡间结一段善缘……
因着这样的天赋异禀，他们虽是神族，族中男子却多淫乱。
他们时常游走三界，利用自己的天赋诱惑各界女子，与之欢好之后，便又抽身离开。
他们都很清楚，可与自己诞育子嗣的配偶，只能是同族娲蛇女性，那些娲蛇一族之外的女子，不过都是一时消遣取乐罢了。
那些被抛弃的女子们哪里甘心，一生得见这样的男子，心中哪里还装得下别人，不甘和怨怼至此滋长，形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怨念，被后来崛起的魔族所利用培养，成为最后屠灭娲蛇一族的最大助力。
愤恨越大，力量越大，上古之战中，这些女子为了复仇，恨不能与负心汉们同归于尽。
谁会想到娲蛇神族的陨落，竟是因为天赋之祸。
到得无相天这一代，娲蛇一族已经没有旁人了，他有感灭族之祸，修的是无情道，日日用面具遮挡自己的真容，远离天界，独自在三清境内修行，也从不近女色。
然娲蛇成年之后，便有情期，需要与女子交合才能排解，否则便会被情期所累，损伤魂识，不利精益修行。
他曾多次尝试修补魂识，但情期发作频率太高，补了这处，便损了那处。
司命作为他唯一的好友，担心他如此下去恐怕会影响天寿，便翻阅了从前上古之战的记载，亲自去到娲蛇神族陨落之地。
经过仔细寻找，司命竟真的找到一颗深埋地底，仍有一丝气息的娲蛇蛋。
然无相天知晓后，全然没有兴趣关注这颗蛋，只是念在它是同族，尚有一线生机，便把她养在了三清境的莲池之中，随它造化了。
五百年后，这颗娲蛇蛋破裂开来，她从出生便是女体，更是与族中女性一样，拥有穿梭时空的天赋。
她神力极盛，却因年纪尚小，贪玩之心甚重，在无聊的三清境中根本待不下去，时常跑到须弥山去玩闹。
很快她就结识了同样是捣蛋神仙的舆败绩，两人一拍即合，干出的事越来越大，偷宝物法器放跑了镇压的妖怪，甚至还抽了龙王的筋骨，闹得天界不得安宁却又无法掣肘。
无相天不得不出面教训，谁知此女顽劣成性，竟想与他再斗，短短时间内，她的神力超过了他的预期，让他在一开始掉以轻心，竟被她刺伤了一剑。
之后他干脆下了重手，一鼓作气，将她肉灵分离……
肉身被他镇压去下界之后，她的灵识却被舆败绩率先用河图洛书收走，养在了化胥之地，倒是替他省了心。
之后百年，他终究为情期所累，加上云之芍那一剑，让他不得不参照须弥天界的方法，抽了破损的魂识，扔去下凡历劫，若真能与凡间女子结缘几世，或可重新修复魂识也说不定。
但天意所在，就是真神也难以逃脱命运的摆布。
他在凡间做过皇帝，也做过乞丐，曾后宫三千，也曾孤寡一生，始终找不到命定之人，直到那一世他闯入了化胥境，迎来了真正的时机……
……
云之芍做了一场奇异的梦，这场梦让她前所未有地感到圆满知足，但在醒来的时候，梦中的事她却又记不清了。
她蓦地回想起自己入梦之前的情景，翻身猛地坐起，发现自己就躺在桌案旁，而无相天早已不见了踪影。
她立刻飞身去了山下林中，循着她和梦瑶都熟知的阵法进去，却遍寻不见梦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