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真神无相
积雪被挖开,率先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苍白光滑的面具,透过面具上那两只空洞,她竟然看到了几丝睫毛正在轻轻颤动着。
云之芍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抬手去揭那面具,谁知胸口突然传来窒闷的痛楚,眼前便天旋地转开来,直到最后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
“哎,你要睡到何时?”
一只脚踢了踢云之芍的肩侧,云之芍这才蹙眉幽幽醒转,映入眼帘的是白子的小脸。
云之芍腾地坐起身,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地躺在司命殿一个角落里,她下意识抬手捂住了心口,呼吸突然一窒:
属于他的心头血,不见了……
她又伸手去掏怀中的玄青菩提,竟也不见了。
正当她一脸茫然回忆时,司命从内殿走了出来,看到她醒了,轻咳了一声,郑重其事道:
“我那朋友已经归位了,他托我带个话,他已经忘了从前过往,对凡间发生的事不再感兴趣,但念你渡他几世,特赐你神君之位,”
说着他抬手展开五指,便有小卷轴出现其上,
“你携此令信去勾陈宫用印,即日便可生效,往后三界来去,便皆随你意了。”
但司命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进而补充了一句道,
“只那三清境,你却不可随意踏足,以免扰了他的清修。”
云之芍讷讷听着,望着他手上的小卷轴发了会儿呆。
之前她一直想达到的目的,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达到了,可为什么心里反而空落落的呢……
云之芍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袍,驻足看着那卷轴,对司命道:
“可我还没想好去哪儿……”
司命叹了一口气,将卷轴递近了一些,提醒道:“这是命令,并不是建议。”
“可那些被我焚毁的命簿还没修理完呢。”云之芍又道,“做事情总要有始有终的。”
司命一愣,正要摆手,却见她已经转身去了别处,随便拣起一本破损命簿,顾自施展起了术法。
司命看着她落寞的背影,轻声叹了一口气,捻着胡子摇了摇头,将那卷轴放在了一旁,道:
“待修好了那些,便离开吧。”
云之芍的背影微微一僵,手上动作跟着停滞了片刻,随即很快又继续了下去……
……
月余之后,云之芍跨出了司命殿,转身回看这巍然殿门,她的手指渐渐握紧了手上的令信。
这段期间,她曾去天兽场寻找小玉夔兽,它果然也不见了。
她又尝试过飞入三清,可九重天之上的上重天,凭自己现在的修为,要飞上去太难了。
不是说他和司命是好友吗?可怎么也没见他来过一次司命殿呢……
原本自己的想法是入职司命殿,这样趁着帮人渡劫之便,便可趁机寻找寥落尘的转世,待寻到他后,自己便带他回化胥境,他们会重建化胥境的。
如今他的转世自然不必再找了,但重建化胥境倒是还能做一做,那些师弟师妹们的魂魄如果还在的话,定也期待着有朝一日能重返化胥境的吧……
如此想着,云之芍终于下定了决心,径直往勾陈宫的方向去了。
勾陈宫外殿依然是枫叶零落,几个洒扫的仙侍看到她来,皆是齐刷刷愣住,而这时候玉蟾星君正领着一位仙子从内殿出来。
云之芍往一旁站好,眸光扫了一眼那仙子,心下微有诧异,这不就是当初那个小仙娥吗?如今云鬓香衣、环佩玎珰,竟差点没认出来。
玉娆天妃自然也看到她了,这阔然的大殿里,黄的枫叶、白的仙侍,就她一个,穿了一身黑,在满目的黄白之中格外扎眼。
可她只是在云之芍面前淡然走过,并未做一刻停留。
云之芍鼻尖微微一动,诧异地转头看向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起来。
玉蟾星君匆匆折返回来,对云之芍郑重行了一礼,道:“恭喜恭喜,恭喜云仙子高升啊,月前我们便得了消息,只是久不见你来授印,还想着你莫不是看不上这神君之位呢?”
云之芍微笑着抱拳还礼,道:“有些事耽搁了,还要劳烦星君大人通禀。”
说着她便将手中的令信递了过去,玉蟾却不接,只朝着内殿匆匆看去一眼,随即摆摆手道:“不急不急,待过一炷香,我再带你进去不迟。”
云之芍点点头,随口问道:“太子殿下还在议事?”
玉蟾神色陡然一转,纳闷地打量着云之芍,笑道:“我说你这段时间是在司命殿里没出来过吗?怎得这样大的事都不知道?”
云之芍讷讷一瞬,点头道:“倒确实未曾留意……”
玉蟾随即神秘地指了指天上,压低了声音道:“三清境的无相真神,闭关了千年,终于出关啦,如今正在内殿与我们殿下议事呢。”
云之芍恍然一惊,愣道:“三清境……无相天?他在这里?!”
见她语调逐渐升高,玉蟾连忙朝她轻嘘一声,随即指着周遭仍在洒扫的仙侍,低笑道:
“洒扫早已结束了,这些侍女却都不走,你以为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他又指着殿门外一群刻意来回走动徘徊的神仙们,补充道,
“就是他们,也都是想来一睹三清真神的风采的。”
云之芍身子微微一僵,即刻转身朝着内殿飞奔而去,骇得玉蟾和仙侍都是愣怔原地一瞬。
“哎呀云仙子,不可擅闯啊……”
……
云之芍飞驰进入内殿,带着满心的忐忑,却在一脚跨入殿阁后,彻底懵了。
颛墟面无血色,被一人掐着脖子,整个人都悬在了空中,毫无还手之力。
感觉到有人进来,那人也并不慌张,只是缓缓转过头,望向了云之芍。
一张森白的面具,一身青紫的衣袍,周身凛冽邪狂之气极盛。
她一时竟有些怀疑,这真的是无相天,是她的寥落尘吗?
记得他在三清境入定时,高坐莲花台,一身雪白清冷,令人心生敬畏,为何如今归位后,会变得这般如魔似邪,反不像一尊真神了?
然颛墟的景况已经容不得她迟疑了,她立刻上前道:
“别杀他。”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就被定在了原地,无相天望着她,一声不吭,目光从她的脸缓缓移到了她的手上。
手上的令信突然一动,脱离开云之芍的手,径直飘到了无相天面前。
他抬起手指,上下一勾划,那令信便缓缓展开在他眼前。
面具渐渐歪向一侧,也不知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是有错,却不该死,你若当真杀了他,那要找谁来代替他的位置?”
无相天依然不声不响,只见桌案一旁的玺印飘了过去,在那令信上盖下印记。
令信飘回了云之芍面前,转瞬化为金粉,洋洋洒洒沁入她全身,而她的额间,便有了一朵莲花印记。
至此,她便算受了神君印,可三界来去自由了。
“这里没你的事了。”无相天平淡而冰冷的声音传来,带着几丝熟悉,却又似乎全然陌生。
云之芍却是不走,只蓦地跪地叩首,诚然道:“他是我师弟,与我一同长大,我不能看他赴死。”
说着云之芍又站起了身来,随口念了一诀,便有一道寒光突然从内殿寝居中迸射而出。
就在即将划过无相天的脸侧时,他突然抬手一握,那道寒光随之止息,化成了一柄乌黑长剑。
“这是……随心剑……”
无相天将颛墟甩手扔向了一侧,转而握着剑仔细看着,一边抬步往云之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