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不速之客
谁知温孤栩却是朝她走近，坐在了她的身旁。
云之芍蹙眉看着他，搞不清他这是做什么。
温孤栩垂眸看着地板，道：“我若做了官，你是不是就可以不必那么辛苦赔笑了？”
云之芍一愣，放下了手上的动作，马上拍起了马屁，道：“自然，到时候我可还要靠你罩着呢。”
温孤栩瞪了她一眼，道：“别这样嬉皮笑脸的，我不吃你这套。”
云之芍嘴角一抽，翻了个白眼，挺身坐直，静静等着他说下去。
“如果……我答应与你结盟，”温孤栩喉咙微微一顿，才继续说道，“你是不是也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云之芍挑眉笃定道，“只要我能办到的。”
“那你……”温孤栩一鼓作气，蓦地转头看她，却在对上她那双晶莹无辜的大眼眸时又突然败下阵来，不得不重新将目光转向了地板，道，
“那你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么？”
话音一落，他只觉自己的心口开始突突不停，呼吸也有些凝滞了起来，好似自己脖子上被架着一把闸刀，是死是活，只等那一下了，偏它迟迟没有落下，等的人心慌意乱。
“可以啊，”云之芍点点头道，“当然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温孤栩呼吸一顿，终于恢复如常，他眼中浮上一丝欣喜，转头定定看着她，道：“真的？”
云之芍郑重地点了点头：“真的。”
她是来为他渡劫的，不看到他死掉估计渡劫任务都完不成，可不就是会一直陪他……到死？
那边温孤栩却并不知道她是这么理解的，私以为这是自己的意思传达到位了，他看向她的放在腿上的那双手，突然有股想握上去的冲动……
但他还是忍住了，他心想着慢慢来，自己现下什么都没有，如何予她承诺，万一自己这番冲动吓着她，她又反悔了怎么办……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对了，”云之芍突然说道，“我替你做主认了别宗，事先也没有问你的意愿，其实没想到你会这么配合……”
温孤栩摇摇头，道：“其实我原本就是被收养的，倒不在乎这个，既然你觉着可行，都听你的。”
云之芍挑眉，这个司命好像也没提，难怪他父母去世之后，他家产就被亲戚给分走了，估计就是拿着他非亲生做的借口吧……
眼前突然掠过一只纤纤玉手，轻轻落在了温孤栩被衣袖覆盖的手背上，安慰道：“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了。”
温孤栩心下一怔，手上却不受控地反握住了她的，原来她的手这么凉、这么小、这么软……
云之芍原本被他这突然的反握惊了一记，私以为是他正感怀自己身世凄苦，需要人安慰，便随他握这一次，她还好心地轻抚着他的背。
温孤栩一瞬不瞬盯着云之芍，道：“我如今什么都给不了你，但你相信我，可好？”
云之芍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当然相信你了，司命都说了，你这一世会做到丞相之位。
……
自那日从温丞村回来之后，温孤栩变得越发勤奋了，除此之外，只要云之芍在家，他便会去寻她一同用饭，夜间也会过来她的书房与她一道，她算账，他便看书，她画样稿，他帮着参谋。有时候她在打盹，他便悄悄将她的账册挪过来，自己帮着继续看。
最近几日也不知为何，自己越来越能睡，到了时辰也会觉得饿，作息越来越像个凡人，每每夜间一旦睡着，便能一觉睡到天亮，可手上的账册总是被核对好的，只是一旁的温孤栩依然还撑着侧脸闭目养神。
她通过玉签联络了司命，告知了自己身体上的转变，司命那头静默了一会儿，才道：
“这很正常，你只是神识下凡，仙身还在司命殿里，一旦神识被凡间气息感染，会渐渐与凡人无异，就是一日三次的法力，也会渐渐消失。”
云之芍：“我去，司命，为什么你有那么多话不一次性说完呐！”
司命：“本君很忙的，哪有时间同你事无巨细……”
云之芍蹙眉思量片刻，犹疑问道：“司命……你不会是……把我诓下来历劫的吧？”
司命：“注意你的态度！”
“是是是……”云之芍懊恼道，“可是，我的法术要是没有了，你这朋友顺利渡劫的事我就不敢打包票了的……”
司命：“遵循本心，无问西东，一切，自有天意安排。”
云之芍嘴角微抽，嗫嚅道：“天意安排……不就是你在安排么……”
司命：“本君耳朵可不聋……”
“是是是……”云之芍没好气道，“所以司命大人，您是不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忘了说，不如趁着现在好好想想，给我一些预警提示也好啊。”
司命那头沉默一阵，说道：“温孤栩这一世本是缘定孙家女，在此之前可能会有几枝烂桃花，你要帮着挡一挡。”
云之芍：“是。”
“待他们结成良缘之后，他官途便亨通了，自然会更接近孙丞相，此后便会纠住他的错将他拉下马，自己做了丞相。”
云之芍：“我天，他竟是这么坐上去那个位置的，那那那他和孙家女，一个手刃了自己爷爷的丈夫，这这让她如何面对？”
“那孙家女由爱成恨，在他面前自裁而死，他因权势痛失所爱，幡然醒悟……”
云之芍：“啧啧，孙若英此人还挺投我意的……”
“是以，他的这段姻缘对他来说很重要，切不可出了岔子。”
云之芍：“……是……”
“如果实在还是出了岔子，”司命安静了片刻，才继续提醒道，“你只要记住，温孤栩这一生必须要从怨憎会、求不得开始,直至历经了贪嗔痴,却使爱别离,最终失了荣乐，这些一样都不可少，只要他都历过，也能成劫，你可记住了？”
云之芍闻言嘴角微抽，弱弱回道：“司命，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他历的是财劫，只要助他上了高位再一朝失去一切就可以了……”
“注意审题，”司命寒声道，“我说的是如果出了岔子！”
云之芍恍然，不好意思地应了下来。
那就是说，如果温孤栩的姻缘出了岔子，她这次渡劫的难度会大大提升了……
……
眼下温孤栩已经睡熟了，云之芍点化法术，将自己身上重新收整一便，这才轻声地迈出了书房门。
正行至前厅不远，婢女玉儿急匆匆赶来，一看到云之芍连忙上前行礼道：“主子，外间有人求见，说是来送名帖的。”
云之芍精神大振，这孙若英果然十分守信，真的给她弄来麓山书院的名帖了！
可待到前厅，云之芍才发现来者并不是什么传信的下人，竟是孙若英的哥哥孙承宇亲自来送的。
孙承宇今日穿了一身天青圆领常服，腰间佩玉，指上也戴了一枚雕兽纹的翡翠扳指，他的身材高挑挺拔却不失健硕，一看便知平日也有习武。
他的五官俊逸，眉目间却过于凌厉，若是不笑，便自带一股高门子弟的傲然疏离之气，叫人看着本能地望而生畏，可今日他额间多了一道猩红抹额，反显得整个人更为儒雅翩翩、平易可亲，与之前云之芍看到的感觉又全然不同了。
孙承宇原在喝着茶，看见云之芍走来，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他起身朝云之芍见礼，云之芍连忙上前屈膝回礼，道：“不承想是大人亲自来，招待不周。”
孙承宇笑道：“怎会，你家的茶就很好，我从前竟未喝过，不知是哪里的？”
云之芍看了一眼那桌上的茶盏，道：“哦，那是雨前龙井，大人若是喜欢，我这就让下人再取些来。”
孙承宇不置可否，转身坐回去捧起了茶盏，云之芍立刻朝身后的玉儿使了个眼色。
孙承宇抿了一口茶，抬眸看了眼云之芍，见她仍站在原地垂首候着，态度十分恭敬，便又纳闷道：
“云姑娘今日怎得这般拘束，倒不像那日那般活泼了？”
云之芍一愣，只好陪着笑上前道：“我当时也没想到还能见大人第二次，那日是我轻佻了，望大人恕罪。”
孙承宇蹙起了眉，定定看着云之芍，道，“你很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