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双簧
三个仙侍的手掌正中心确有米粒般的痣,蓝儿在三人之间徘徊了片刻,开始问询两日前她们的行踪,目光却时不时看向云之芍那处。
很快其中一个侍女在行踪上与颛墟当日去的地方一致,蓝儿将她单独带了出来,往勾陈内殿去了,这边正要开口叫众仙散去。
谁知颛墟突然现身于宫门口,高声道:“慢着。”
众神仙又不得不原地站着,观望太子有什么吩咐。
只见蓝儿立刻上前行礼,指着一旁的仙侍对颛墟低语了几句,颛墟拧眉扫过那仙侍一眼,不置可否,顾自绕过蓝儿往台阶下走去。
蓝儿心中一紧,佯装退至一旁,实际却跟站在身后的天兵廖望仙隔空传了音,廖望仙立刻心领神会,趁着众人不注意,悄声退了出去。
那边仙侍们难得近距离见到勾陈太子,无不恭敬站好,皆是垂首不敢直视,只盼在身姿上能给他留下印象。
云之芍自然也走不掉,眼下正挤在一群仙侍之中把脑袋尽量压低。
颛墟扫视了一圈,突然指着其中一个高挑女子,道:“你,出来。”
云之芍一愣,周围的仙侍都齐刷刷看向了她,面上无不诧异,她只好走出人群,站到了颛墟面前,屈膝行了一礼。
“你是哪个宫的仙侍?”颛墟侧身问道。
“回殿下,小仙是琼华宫的。”云之芍低声回道。
颛墟朝蓝儿扫去一眼,蓝儿突然有些发虚,只垂眸远远站着,并不回应。
颛墟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扬起,抬手变出了一柄玉如意,朝云之芍递了过去。
同时,在场所有神仙都齐刷刷倒吸了一口凉气,云之芍讷讷看了眼那玉如意,扭头扫视着围观的神仙,他们开始低声耳语起来,尤其那个女仙,面上之雀跃,好像捡到了什么宝贝一般。
女仙不断以手示意,又张嘴做口型,说的好像是……“接下”?是叫她接下玉如意么?这莫不是就是赏赐?
“还不快接下?”颛墟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柔和且低沉,少了几分往日的威严冷淡。
云之芍这才又转首望着玉如意,目光在玉如意和颛墟莫名的笑颜中徘徊踟蹰,终于愣愣点了点头,伸手便要去接。
众神仙都已经高举着双手准备大肆鼓掌庆祝了……
“慢着!”蓝儿突然大喝一声,飞身而至,骤然挡在了太子颛墟面前,对着云之芍质问道,“何方诡仙,竟敢冒充琼华宫仙侍?”
云之芍身子一僵,很快反应过来,立刻配合着退开几步,抬手在下颚一掀,露出了原本的面容,手上的人脸转瞬变成了一副雪色面具。
她将面具一甩,面具立刻又化成了一把利剑握在手中:
“啊哈,竟然被你发现了!”
云之芍振振有词,就是语调过于刻意,台词过于老套,临时演技实在拙劣,在场众人有一瞬都陷入了尴尬之中。
好在蓝儿强行配合,只听她继续道:“你三番五次妄图接近殿下,到底要做什么?”
云之芍一愣,连忙道:“上次没有刺杀成功,这次难得有机会,没想到被你打乱了。”
蓝儿闻言立刻对着众天兵道:“来人,此人就是当日刺杀太子的罪魁祸首,她已亲口承认,还不快将她拿下!”
“慢着!”颛墟终于开口,抬袖一招,众天兵又立刻停了下来。
他想要上前,蓝儿却抬手虚拦,急道:“殿下小心,切勿靠近歹人。”
颛墟垂眸看了她一眼,眸光中尽是森冷冰寒,蓝儿心下咯噔一记,只好缓缓收回了手,小声提醒道:
“殿下小心……”
颛墟冷哼一声,顾自越过蓝儿朝云之芍走去,云之芍见他毫无防备走来,立刻提剑指着颛墟,这才止住了他的脚步:“再过来,小心我再刺你一剑。”
颛墟垂首看向直抵自己心口的剑,再次抬眸望向了云之芍,道:“为何要认?”
云之芍眸色沉了沉,不闪不躲地对上颛墟的视线,反问道:“为何不认?”
两个人在原地僵持对视了片刻,那边廖望仙却领着一个侍女急匆匆赶来了。
蓝儿眼中立时闪过一道金光,故意高声回禀道:“殿下,这位才是我琼华宫的那个仙侍。”
颛墟和云之芍止下对视,齐齐朝那仙侍看去。
云之芍眉尾微挑,看着那仙侍模样不由得惊叹,还真是跟自己方才的相貌如出一辙。
那仙侍跪地叩首,颤声道:“殿下恕罪,小仙出宫办差时被人所掳,幸得路过仙友相救,这才迟来了。”
“你办差时,可曾看到什么事,遇上什么人?”蓝儿继续问道。
“回禀娘娘,小仙那日正好路过玉娆宫附近,见一女仙刺杀殿下,殿下不慎受了伤,小仙斗胆先为殿下治了伤,之后又恐办差延误,这才急急走了,没想到那女仙去而复返,与小仙正面对上,她便将我掳去藏匿在升仙台中。”
众神仙开始交头接耳,云之芍趁机再次加了一把柴:“小仙侍,你可还认得我?”
那仙侍哆嗦着抬眸望来,不过扫了一眼,立刻骇得面色雪白,对着周围神仙道:“就……就是她,是她!”
云之芍嘴角微抽,得,这个人演得都比自己好。
眼看着凶手和侍女一下子都找到了,接下来就要看颛墟如何处置了,留给他的表演余地不多了。
蓝儿见他岿然站着,担心夜长梦多,于是率先突然跪地叩首道:“臣妾知道,云之芍是与臣妾有同门之谊,殿下是在顾及臣妾,可她如今作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就是臣妾也无颜保她了,请殿下依照天规处置便是!臣妾绝不敢有怨言。”
随即廖望仙也跟着叩首,道:“请殿下指示!”
接着陆陆续续有仙侍天兵跪了下来,就是围观的神仙们也大多躬身垂首,高喊着殿下予以发落了此等不守天规的神仙。
这时神仙中突然一个女子高声喊了一句:“我有疑问!”
女子从神仙中走出,上前朝着颛墟行了一礼,随即问道:“不知这位……云仙子,为何要刺杀我勾陈太子啊?”
云之芍一愣,蹙眉看着那个女仙,她就是方才把自己从司命殿拉过来的人。
见云之芍迟疑,颛墟心中陡然想起那日被刺杀时,对方说了那样一句话:
【是你,你是帮凶,我要你的命!】
这句话,她是不是……也听见了?
云之芍抬眸望向远处,眼神渐渐空洞起来,道:“我本来自化胥境……”
女仙一听,蓦地蹙起了眉,神仙们也开始低语起来。
【化胥境,什么意思?】
【是了是了,是化胥境,听闻白泽神君背逆天道,在化胥境内豢养数百精怪,几百年前不是被勾陈宫以流火悉数歼灭了,就连白泽神君也失去了音讯。】
【原来这女仙是上来寻仇的啊……】
【这就奇怪了,她不是跟蓝娘娘是同门么,怎么蓝娘娘没有寻仇的意思?】
【傻子啊,她都被提拔成天妃了,也算抚恤了从化胥境升仙上来的人,还寻什么仇?】
……
颛墟听着众人的猜测,眼看着要处置云之芍的呼声越发高昂,颛墟却突然低低笑了一声。
随着他渐渐掩饰不住的笑声,众神仙纷纷安静了下来,投来疑惑不解的目光。
颛墟稍稍敛下笑意,转首望向云之芍,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心对着众神仙,高声道:
“那仙侍曾救本殿于危难,却又不求任何回报,本殿却不能做个赏罚不分的太子。”
“是以,在她离去时,本殿在她身上下了一符咒,那符咒的印记便在掌心,与本殿手上这枚印记相通。”
“这印记可随本殿意念随意幻化形态,”颛墟将自己的掌心对到了云之芍眼前,他手心同样有米粒大小的痣,却在他话音刚落时,骤然分开成了三颗大小、距离相等的小痣。
云之芍怔怔看着他掌心的痣,听到他舒朗的声音再次传来:
“那么,到底是谁救了本殿,马上就能分晓。”
云之芍闻言骤然握紧了手上的剑,突然朝颛墟刺去。
颛墟不过一掌,那把剑便顷刻间化成了碎屑,而他也趁机箍住了她提剑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