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静待花开
剑南征闻言便要上前去摘，却被云之芍抬手按下：
“血莲还未开花，你这个时候摘下来，它只会马上枯萎掉。”
剑南征收回了手，仔细观察着那花苞，道：“若此花习性与凡间的相当，应该快了。”
云之芍不解其意，却突然想起他在天心宗种下的一片芍药花海，只得抿唇颔首，不做他问。
她转而看向他身上伤口，道：“左右是等，不如先行疗伤吧。”
剑南征一愣，这才垂首看着自己破损的衣裳，点点头道：“也好。”
……
云之芍盘坐凝神了两个时辰，夜幕降临之后，她的灵力恢复得极快。
她长出了一口气，转头望向角落中打坐的剑南征，正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剑南征立刻将眼瞥向别处，故作镇定着，脖子却莫名泛起了一层红晕。
云之芍并未看出异样，只朝他道：“过来。”
剑南征惶惑不解，身体却极其听话地走了过去。
待两个人对坐下，云之芍道：“将上衣脱去。”
剑南征犹豫了，道：“我身上的伤没伤及要害，没什么要紧的……”
云之芍微微挑眉，道：“那我走。”
言毕，她便作势要走，剑南征下意识扯住了她的衣袖，道：“别……别走。”
云之芍转头瞥去一眼，见他立刻垂首看着地面，手上的力道却是一分未松。
她微微笑着盘坐了回去，轻咳一声道：“那就脱了吧。”
剑南征缓缓松开了手，望着那被自己抓皱的衣袖，嗫嚅道：“我身上过往疤痕太多，过于狰狞，怕吓着姑娘……”
云之芍心中微动，过往的记忆骤然浮现，眼底总算弥漫上一层柔软，语气也温吞了起来：
“那些疤痕既不吃人也不伤人，没什么怕的，你若介意，我蒙上眼便是。”
说着也不等剑南征回应，云之芍松下头上的殷红发带，将眼睛蒙了起来，静静等着。
对面沉静片刻，终于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好了。”剑南征低声道。
云之芍随即抬袖朝前一挥，脑海中即刻呈现出几道血痕的位置，不由得拧眉道：
“是我疏忽了，不曾想你竟伤成这样。”
说着她循着脑海中那几道血痕，凝灵于指尖，一点点注入那些伤口处。
见对面的人逐渐专注，剑南征终于敢抬眸将目光轻轻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个女子，他曾在一本画册里见过，只是那画册不是什么能过审的读物，他也是无意间从书房的一处尘封中翻到过罢了。
如今真人就在面前，她的一颦一笑总能轻易撩拨自己的心弦，这种感觉来得无缘无故，难道就仅仅是因为自己看过那本画册，心中对她有了无耻的遐想吗？
“你的气息乱了，”云之芍突然开口提醒道，“摒除杂念，静心平气。”
剑南征喉间微动，短短回了句：“是。”
随即他缓缓地闭上了眼，将眼前那道身影完全隔绝在自己的视线之外。
一个时辰之后，云之芍收了术法，感觉到身上灵力空乏，身形也随之晃了晃，她勉强撑着地面，回绝了剑南征下意识伸过来帮扶的手，提醒道：
“我的灵力阴气过重，好在你是纯阳命格，这泉水属温，你去里面泡上几个时辰，想必就能去掉了。”
剑南征缓缓收回了手，起身走到泉水边，扶着岸边跳了下去。
云之芍尚未解开发带，依然侧身坐着，重新调息修炼，很快进入了冥想状态。
剑南征半张脸浮在水面上，定定看着她的侧脸，耳边是潺潺水声，将他如擂鼓一般的心掩饰得恰到好处……
天光又亮了，再继续修炼也是无果，云之芍只好中断了打坐。
她解下发带，重新盘回头上，转身扫了水面一眼，却见那处全无人影。
她连忙起身飞奔过去，环视了一圈水面，依然不见人。
难道中途出了意外，他溺水了？或者是被冲走了？
正准备屏气跳下水寻找之际，袖间突然一动，她蓦地转头看去。
剑南征好端端站在她身后，看到她一脸难掩的担忧之色，道：“云姑娘，我在这里。”
原来他早就上了岸，去另一头查看血莲的状态去了。
方才转身看见云之芍情急之态，心下微有诧异，便没有在第一时间出声，直到见她准备跳下水寻人，他这才拽住了她的衣袖，心中越发诧异起来。
是自己的错觉吗，她似乎很关心自己。
云之芍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担忧快速消散，重新板起了脸，将衣袖冷冷一甩，挣脱了他的手，顾自转身走向了洞窟中。
她这是……生气了？
剑南征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望着前方的背影思量了起来。
“云姑娘，你怎么会出现在天山？”剑南征试探问道。
是专程为他来的吗？
云之芍身形几不可察地一顿，但很快又恢复自如，她随口道：“任务在身，不便告知。”
剑南征心下微有失落，再不问了。
云之芍心中终于宽松了些，很快走到血莲旁边，查看了一遍，微微蹙起了眉。
血莲毫无变化。
难道一直在这里等着么？自己等得起，那徽歌却不一定等得起了。
眼下剑南征站在身后，离自己几步开外，云之芍心生一计，背对着他往前穿梭了下时空……
剑南征见云之芍站着一动不动，便低声问道：“云姑娘，可是发现什么问题？”
云之芍依然不动，也不说话。
剑南征心觉不妙，立刻上前按住了她的肩。
然这一刻他的脑海中突然看到了血莲花开的一幕，原本雪白的花瓣在打开后，内里的颜色是血一样的红，中心金黄的花蕊随之飘出奇异香气，剑南征尚未闻个仔细，那花瓣又飞速收拢回去，重新变回一朵花苞。
剑南征蓦地睁开眼，对上云之芍的一双眼。
“你都看到了？”
剑南征犹疑着点了点头。
“可有看到除了花开以外的异常？”云之芍再问道。
剑南征蹙眉回忆片刻，道：“周围的苔藓似乎以超乎常理的速度在颓败下去……”
云之芍长出一口气，颔首道：“这朵血莲的花开之期还需要很久，我们一直等着不是个办法。”
剑南征一时无言，目光从那血莲花转到了云之芍身上，见她面色沉静，便问道：“你有法子？”
“自然是有，”云之芍颔首道，“只是需你相助。”
“但说无妨。”剑南征立时应道。
“你离开这里，在外头等着。”云之芍道，“期间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别回来。”
剑南征：“……”
这算什么相助？！
“你不信我？”云之芍压低了眉眼，正色道。
“不是，”剑南征立刻否认，踟蹰了片刻，他轻叹了一口气，道，“一切听云姑娘安排。”
“你可以走了。”云之芍摆摆手催促道，语气不容转圜，“逆流而上，出去等我。”
剑南征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抿唇抱拳一礼，道：“那就拜托云姑娘了。”
……
入夜，剑南征的肩上已经覆上一层细密的雪白。
此时的夜空洁净无比，星光没有云朵的阻滞，显得越发璀璨，四周皆被皑皑白雪覆盖，空旷无垠。
原是大好景致，他却无心欣赏，只一瞬不瞬盯着那一汪泉眼静静候着。
越是安静，越叫他心中不安。
突然，水面荡漾出一圈圈波纹，剑南征紧绷着身子靠近那水面，听到了奇异的声响。
“救我……”
“帮帮我……”
“难受……”
声音忽近忽远，剑南征凝神一遍遍听着，一双剑眉渐渐拧作一团。
这是云姑娘的声音，却又不太像云之芍的声音，她从不用这样柔软魅惑的语气说话。
一只脚刚探入水中准备游回去，却又突然想起云之芍的嘱咐，当下又犹豫了起来。
“别来！”
云之芍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沉静笃定。
这是他熟悉的语气，剑南征立刻收回了脚，重新盘坐了回去。
然下一刻，只听水中再次荡漾开来，传出几声刀剑相接之声，然后是云之芍闷哼吃痛的声音。
不好，她遇袭了！
剑南征咬着牙，五指渐渐握成了拳头……
就在这时，水面倏然窜出了一道漆黑。
那是云姑娘的佩剑！
佩剑丢失，云姑娘定然是遇袭了，剑南征当下跳下了泉眼中，抓住了那把剑，屏气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