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醉阳气
云之芍站在原地望着他落寞离去的背影,歪头纳闷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还没想通呢,那边剑南征自己又折回来了,健步如飞,惊得云之芍连忙往旁边挪了几步,生怕他撞上自己。
谁知他却突然拽过了她,将她牢牢抱在了怀中。
云之芍:“??”
“别走,”剑南征紧紧搂住了她,垂首埋在她的肩颈处,语气闷闷道,“求你……”
云之芍双眉渐渐皱起,听着他胸口那一声声剧烈的跳动,回想着自己方才说的话,实在是没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情绪低落是因何而起。
“我已经说得这么直接了,你还不懂吗?”剑南征语气低沉道。
云之芍一脸无奈,懂,她当然懂了,老友相见,舍不得嘛。
但是有话好好说,抱着自己这么一个鬼修,不然沾染阴气太重吗?
云之芍如是想着便抬手去推他的手臂,谁知他抱得更紧了。
“别动,就一次,”剑南征喃喃道,“只要这一次就够了,不要躲,也别跑。”
云之芍双眼眨巴眨巴,缓缓松下了力道,任他抱着,讷讷点了点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兴许是他身上的气息太过温暖,渐渐就让云之芍昏昏欲睡起来。
从前这个时候,她可都还是警醒着的,今天这才刚入夜,真是邪了门了……
她打了个哈欠,抓了抓自己的脸颊,转过了脸去,在他怀中蹭了又蹭,这才寻了个最舒适的角度,慢慢闭上了眼。
剑南征感觉到靠过来的轻微重量,不由得一愣,垂眸看向她,见到她正咂巴着嘴,闭着眼一脸憨笑。
她这是……睡着了?
剑南征失笑,将她悄然抱起,往前走去。
她好轻,轻得就像一个软枕,叫人怎么也抓不踏实。
她的脸靠在他的颈边,把他身上的味道闻得更真切了。
好香……一定很好吃吧……
云之芍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剑南征脚步一抖,浑身不自主地打了个激灵,蓦地转首瞄向云之芍。
她方才这是……在吸自己身上的阳气?!
……
刚刚还在沉迷沦陷,如醉似幻,好似堕入一场美梦之中,突然那股子气息就不见了,云之芍心中突然空空的,迷蒙着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榻上了。
嗯?什么时候睡着的?
外面还是漆黑的夜,房间里也没有点灯,脚边床沿上盘坐着剑南征,他似乎正在运气调息。
云之芍当下精神抖擞,靠上去想看看他这是怎么了,谁知他突然抬手按住了她的一侧肩膀,道:“现在还不行。”
云之芍神色一暗,颓然躺了回去,懊恼地翻过了身。
什么嘛?现在怎么又不让靠近了,人的心怎么一会儿一个变啊?
剑南征调息完毕,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头望着床榻里的身影,捏了捏自己的眉间,道:“你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吗?”
云之芍转过身,好奇地摇了摇头。
剑南征身形有些颓然,道:“我对鬼修的习性不太了解,你刚才的样子好像是吃醉了酒……”
吃醉?
云之芍茫然回忆着,突然想起记忆中最后感受到的那股温暖香甜的气息,她猛地坐起了身。
剑南征见她似乎明白过来了,便缓缓点了点头。
云之芍眼瞳微张,她可是个鬼修哎,方才那阳气直接把自己吸醉了,若是换成寻常人,一定已经被吸干了吧……
从前在奈河畔,她曾渡过一只专门在人间吸阳气为生的女鬼,就是经过了纣绝天宫的洗魂,身上阳气还是鼎盛,撑得整个身子都是圆滚滚的。
她记得自己带那女鬼渡河时,不小心被那阳气所浸染,也不知何时就陷入了迷幻之中。
当时只觉浑身舒坦自在,精神也十分放松惬意,好似御剑在天上肆意遨游一般,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下一刻她就被小狐仙一爪子给挠醒了,方知自己不知不觉吸走了那女鬼身上大半的阳气,那女鬼已经扁成了一张薄纸厚度,正躲在鬼差身后瑟瑟发抖……
云之芍原想上前察看他的情况,却又立刻顿住了身形,转而往后再缩了缩,与他拉开些距离。
剑南征望着那小小蜷缩的身影,突然噗嗤一声笑了,道:“是不是觉得对不住我,那就多留几日可好?”
云之芍蓦地抬头,奋力点头。
她望了眼窗外,相信天都黑了,外面都没有热闹可看了,不然去屋顶赏月?
于是她指了指房顶。
剑南征点头道:“好。”
云之芍又做了个倒酒喝酒的动作。
剑南征笑了:“都好。”
……
一个时辰之后,两个落汤鸡一前一后垂头丧气回了房间。
望着窗外倾盆暴雨,两个人面面相觑,眼中倒映出对方狼狈的模样,又不约而同地笑了。
剑南征望了眼天色,道:“时候不早了,你先歇息吧,我们明天见。”
云之芍点点头。
尽管她晚上不睡觉,可他一个凡人还是得睡的吧。
待他离去后,云之芍念了洁净咒清理了衣袍,这才脱了只剩一件单衣,点了烛台,坐在妆台前解起头上的盘发来。
也不知灵芍院的徒子徒孙们是如何给梳的这个头,这里有一根辫子,那里还有一根,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她的头发彻底打成了结,怎么也梳不开了。
天哪,有清理衣服的洁净咒,为什么没有自动梳头的梳头咒?
改天她一定要研发一个符咒出来,专门用来解决梳头发的问题。
笃笃笃,一阵低低的敲门声传来,云之芍纳闷着走到门后,听到外头的人低声说:“睡了吗?”
云之芍失笑,转身披上了衣袍,开了门。
剑南征正抱着一床被子在门口踟蹰着,看到云之芍开了门,一头长发披散在身后,他的眸光立刻瞥到了别处,半张脸往被子后低了低,闷闷道:
“我得盯着你。”
免得突然又不见了。
说着他一鼓作气直接钻进门,把被子在地上飞速铺好,立刻背着身躺下假寐,生怕动作太慢会被赶出去似的。
云之芍轻叹一声,顾自坐回妆台前收拾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感觉到周围没了响动,剑南征一只眼偷偷瞄了过去,看到云之芍正提着剪刀要绞头发,腾地坐起了身:
“放下!”
云之芍惊得手一抖,讷讷转过头去。
一刻钟后。
剑南征长出了一口气,放下了梳子,转身去一旁水盆中洗掉了手上残存的桂花头油,殷切嘱咐道:
“以后梳不通便用一些头油,耐着点心,好好的头发何必绞了它?”
云之芍看着自己梳顺的头发,静静照着镜子,不自觉抚上自己脸上原本长着鬼纹的地方,发起了呆。
一百年没看过自己原本的样子,好像有点陌生了。
剑南征转头看见她正照着镜子发呆,想起之前那狰狞的鬼纹,心中莫名一怵,当下鬼使神差一般上得前去,将云之芍的肩掰了过来,蹲下身去直直与她对视着,道:
“云之芍,你还没有长出情丝对不对?”
云之芍垂眸望着他,茫然点点头。
“那你的道侣……是不是不一定非得是伶舟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