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通天道场11
张灵服下之前的参须刚刚苏醒过来，便听到野兽般的嘶啸传来，一条青色巨龙从天而降，几人立刻听从云之芍的指令站在了道场边缘，静静等候。
“是谁——”巨龙的声音在空中荡开，振聋发聩，“是谁胆敢在我的地盘弑仙——”
云之芍站在道场中央，缓缓举起了手。
大龙身形一顿，立刻张开了血盆大口，朝她呼啸而来。
龙身卷起滔天气浪，将张灵等人差点刮落悬浮山，幸而有小狐仙帮忙，将几人稳在了边缘。
俯冲过来的龙头突然停在云之芍咫尺距离，看着她手上高举的乾坤图卷轴，与云之芍对峙在那处，一动不动。
云之芍望着青龙，心中估计它眼下正在思量自己到底知道它多少事，于是干脆先一步摊开来说道：
“看来青龙大人还认得你主子的宝物，就是不知若是你家主子知不知道你玩忽职守，还把宝物送了人，会不会……”
青龙怒吼一声，不等她继续说下去，立刻将云之芍盘绕在龙身之间，再次朝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想灭口！没那么容易！
云之芍立刻抖开了卷轴，高举在了自己身前：
青龙一眼看到乾坤图上被烧破的三个洞，浑身鳞片陡然炸立，身形骤缩成了蜥蜴大小。
小青龙伸着小爪子穿过了破洞，这才确定这不是幻觉，随即它原地吧唧吧唧跳着脚，咋咋呼呼道：
“啊——，我神通广大的太极乾坤图，怎么会这样？！”
云之芍眉尾微挑，垂眸看着它那副滑稽样子，道：“大人别担心，此图我能补。”
小青龙身子一顿，转身过来，上下打量起云之芍，道：“就凭你？我如何能信？”
云之芍苍白的脸上微微一笑，道：“紫薇星君每五百年会来视察一次阴司，不知道距离下次视察还有多久？大人如今只能信我，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了。”
说到紫薇星君，小青龙立刻怂了，两耳往两侧一耷拉，弱弱问道：“什么条件？”
云之芍微微一笑，道：“小事，我只为自己求个去处。”
“去处？”小青龙冷哼一声，昂首阔步，叉着腰道，“你弑仙之罪难逃，天雷没有劈死你，本大人代替阴司也当将你处死打入十八层地狱，你还想有去处？”
“鬼修，”云之芍肃然回道，“让我去阴司做鬼修。”
小青龙指着她怒道：“这是罚罪吗？这不过就是给你换个地方换个方式修行！”
云之芍摇摇头，耐着心道：“大人若准我做了阴司的鬼修，一来我依然可接受阴司的惩戒，二来我可为大人私下修补这乾坤图，如此两全其美，比直接把我弄死更有好处吧？”
小青龙犹豫不决，来回在云之芍面前踱着步，眼瞳转了一圈又一圈，突然就朝她喷去一团萤火。
云之芍猝不及防，只抬手挡了一下，谁知那萤火便顺势点燃了她的衣衫，转眼间她整个人陷入了萤火的焚烧中。
其他人纷纷站在道场边缘凝眸观望，谁都听不见她和那条可大可小的小青龙谈了什么。
就在她突然遭到了袭击时，张灵终于忍不住想上前去，却被天女拦了下来，劝道：“上去只会送死。”
“可我们难道什么都做不了吗？”张灵焦急道，转而将目光落到了小狐仙身上。
她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弱弱走到小狐仙身旁，道，“你看着很厉害的样子，也不能帮忙吗？”
小狐仙空洞的漩涡脸望向了她，张灵骇得寒毛竖起，可小狐仙只是木然摇了两下头：
“难。”
这时躲在小狐仙怀中的胆小鬼钻了出来，张灵吓得尖叫了一声，胆小鬼被这叫声吓得又涨大了几圈脑袋。
胆小鬼抱着偌大的脑袋，哆哆嗦嗦解释道：“那是青龙大人的萤火，可助主人脱胎换骨。”
张灵稳住了气息，咽了咽口水，纳闷道：“那为何要让她脱胎换骨？”
胆小鬼的脑袋渐渐缩小了下去，道：“主人怕是要做鬼修了……”
“鬼修？”张灵道，“鬼修一生不得见天日，大半都会折损在阴间，很难飞升的，她为何要这么做？”
胆小鬼叹了一口气，道：“主人杀廖望仙时，廖望仙已是仙体，主人弑仙之罪难逃，左右是个死，但若是青龙大人允其做了鬼修，替阴司做活赎罪，至少她在阴司还能活着……”
几人皆沉默了，张灵望着那团越烧越旺的萤火，喃喃道：“也就是说，从今往后，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萤火寂灭。
小青龙飞天化回巨龙，穿云而去，留下最后一句话：
“了结因果，自去阴司领罚。”
道场重新恢复平静。
云之芍缓缓起身，顺便捡起了她脚边一棵滚圆的人参，那人参上已经满是裂纹。
几人见状这才上了前去。
云之芍已是一身黑衣黑袍，身形时虚时实，尤其额间的那道幽冥鬼纹直接延伸到了她的脸颊一侧。
她走到寥落尘身边，催动自身灵力，朝他心口点去。
不多时，一滴心头血自他体内渗出，徐徐飘到了云之芍掌心之中。
鲜血之中包裹着一颗米粒大小的珠子，上面雕着非常细微的咒印。
云之芍心下了然了。
这就是廖望仙在他心中种下的东西，用来为自己挡去恶业灾劫。
这也是为什么最后一道天雷劈的是寥落尘，而非廖望仙。
云之芍徒手一捏，鲜血连着珠子一并消散开去了。
而就在方才那滴心头血自寥落尘身上抽出时，天女的双眸微微睁大，两只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身侧衣裙，整个身子似乎都在细微颤抖。
玉瑱将自己师父的形色变化全然看在眼中，眸色不由得微微一沉。
云之芍将人参一分为二，半棵拧碎了喂寥落尘服下，另外半棵交给了天女，正要同她交代什么，才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回事，她竟然变成了一个哑巴？！
云之芍诧异一瞬，转而想到那青龙，许是它怕她将自己知道的事告知旁人，在化她为鬼修时，故意遏止了她的声线，叫她再不能开口说话。
云之芍只好对着天女比划了半天。
天女：“？？”
张灵：“！！”
胆小鬼此时突然从小狐仙怀中飞到了云之芍怀里，替她解释道：“主人的意思，这半棵人参留着为道长补身子用。”
云之芍点点头。
天女欣然应下，将半棵人参好生用巾帕包了放入怀中，这就连忙去查看寥落尘的情况了。
张灵怔怔望着云之芍，道：“你哑巴了？”
云之芍无奈耸耸肩，点了点头。
张灵扫了寥落尘一眼，又在天女身上来回转了一圈，眉目越来越紧，突然腾起一股无名之火，对着云之芍破口大骂道：
“妈的，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换做是我，我就把他杀透了，揪着他的魂魄陪我一起下地狱去，就是不喜欢也绝不留给别的女人！”
云之芍：“？？”
张灵气恼至极，云之芍朝着小狐仙递出了手，小狐仙连忙将锁灵囊放了上去。
云之芍在其中掏了半天，拿了几本册子出来，全数交给了张灵。
张灵翻看了几页，竟然发现这些都是关于画灵符的书册，气急败坏的脸上突然滑下来两行清泪，双臂一张便抱向了云之芍：
“原来你还记着要教我画符呢！”
云之芍心下一怔，立刻闭紧了双眼。
果然，张灵抱了个空，直接穿过云之芍的身体摔到了地上，鼻下缓缓流出两道鲜血。
玉瑱犹犹豫豫站到了云之芍面前，看着她脸上那道狰狞的纹路，眉目不由得微微收紧，转而抱拳一礼，道：“多谢云姑娘相助。”
云之芍微微一笑，抱拳还以一礼，转身望了眼后方那道已经开启的大门，牵起小狐仙的手，一起飞了进去。
她走时一眼都没再看寥落尘，张灵撑着身子颓然坐在原地，望着那扇大门缓缓闭上了……
……
须弥山，勾陈天宫。
雷神火急火燎躬身走了进来，朝着上座抱拳一礼，却是站着不敢说话。
上座那人正独自饮着茶，抬手挥退左右，冷声道：“何事？”
雷神见众仙侍离去，立刻上前，压低了声音回道：“禀殿下，那人飞升中途，被一个女子给……给劫杀了……”
“哦？”勾陈太子幽幽转过身坐下，不疾不徐道，“又是哪路的仙家？”
雷神神色怔怔，道：“不……不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