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通天道场1
下一刻钟娘子便连人带刀都被踢飞了出去。
寥落尘俯身扫了眼她的伤口,眉目骤然锁紧,连忙将她整个身子翻过来,待看到她胸前殷红一大片,他再不犹豫地将她整个抱起,转身离去。
钟娘子捂着肚子忍痛起身,悄声跟了上去。
一剑刺出,寥落尘蓦地转身踢向了钟娘子的腕间,她手腕瞬间脱力,眼睁睁看着手上的短剑被踢飞到上空去了。
短剑重新坠落,寥落尘又是抬脚一踢,那剑便直直朝着钟娘子飞驰而去,而他看也不看地转过了身,继续往前走。
云之芍缓缓扭头望向了他身后。
钟吾寺的院墙上,钟娘子被活生生钉在了那处,挣扎了几下之后便再也不动了……
从前阿父总说,行道于天下,当怀一颗悲悯之心,渡众生脱离苦海。
阿父也说天道从来正义,邪修只会祸乱人间,残害苍生。
可阿父叫她悲悯的众生,一心想杀了自己,而向来不耻为伍的邪修,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了自己……
她渐渐扭过头去,望着寥落尘的棱角分明的下颚线,自嘲一般笑了起来,缓缓闭上了眼去。
……
三天里,他把她安置在城外驿站之中,一点点用灵力填补她的伤口,寸步不离。
她中间醒过来几次,一句话没说又睡过去了。
今日伤口完全闭合,只是身子尚弱,剩下便要靠她自己调养生息。
他这才抽空去外头寻了一辆马拉拖车,还铺上了厚厚的稻杆,这才将她扶车,继续往北赶路。
几个时辰过去,期间他很多次转头看她,她都是双手枕着头嘴里含着稻杆,望着天空一言不发。
他从前也没学过如何安慰人,只好望了眼天空,状似随意地说道:“啊,今天天气挺好啊,是吧?”
身后依然沉默。
寥落尘撇撇嘴,脑子里飞快转动着,再说道:“啊,忘了跟你说了,钟吾寺已经被官府没收了,那些信徒也已经被驱散,这两日又下了几场雨……”
身后还是沉默。
寥落尘彻底词穷了,叹了一口气,说道:“喂,你倒是说句话,难道受了这么一点挫败就彻底心灰意冷了不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从前是你过得太顺遂了,如今亲身感受到何为人心险恶,其实这不是坏事,吃一堑长一智,不是么?”
嘴里转动着的稻杆微微一顿,云之芍终于开口了:
“寥落尘,你三番两次救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份恩情我记下了,若有机会我定会报答你的。”
寥落尘长长出了一口气,她总算说话了。
他恢复了以往的口吻,轻松调侃道:“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云之芍认真想了想,道:“等你飞升受雷劫的时候,我给你收尸?”
寥落尘:“……”
“不满意?”云之芍又想了想,道,“那不然我去阴司找找关系,让阴官给你投个好胎?帝王之家如何?”
寥落尘:“……”
“还不满意?”云之芍嫌弃道,“你要求未免太高了吧。”
“我要求什么了?我一句话没说,”寥落尘扶额,叹息道:“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头疼。”
……
云之芍:“你说,凡人那么想成仙,就只是为了长长久久地活着么?”
寥落尘:“与其说是为了长生,不如说是因为怕死。”
云之芍:“哦~~~,你怕死么?”
寥落尘:“是个人都怕。”
云之芍:“哦~~~,所以你才那么想成仙?”
寥落尘:“我不一样。”
云之芍:“你不是人么,是人都怕死,怕死才修仙,不是你说的么?”
寥落尘:“云之芍,凡事总有例外。”
云之芍:“哦~~~,所以你这个例外是什么?”
寥落尘:“我……算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说吧。”
……
天色将晚,路边出现了一家客栈,寥落尘将马匹栓在后院,扶着云之芍进了客房。
待她在床上躺好,他转身去倒了一杯茶,这才淡淡说道:“你刚才不是说想报答我吗?如今我就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好。”云之芍回道。
寥落尘笑道:“我都没说什么忙,如果我要你去送死呢?”
“不会,”云之芍斩钉截铁道,“那你又何必救我呢,是吧?”
寥落尘微微颔首,道:“那我这就去沐浴更衣。”
云之芍微微睁大了眼,默默环住了自己,寥落尘见她这般模样正自不明,只见她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从一侧袖中抽出了一本小册子。
寥落尘:“!”
这不是钟吾寺那晚看的小册子吗,她竟然还随身带着!
云之芍默默翻开了其中一页,转过去对着寥落尘道:“就这个姿势吧,别的难度太大,暂时接受不能。”
寥落尘:“!!!”
寥落尘扫了眼那张图,嘴角微微一抽,立刻夺了册子,转手扔到了一旁的火炉里,啐道:
“有病!”
话毕他转身直接摔门出去了。
……
夜间,两个人面对面盘坐在床榻上。
云之芍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道:“不行不行不行。”
“行。”寥落尘道。
“不行。”云之芍再道。
“就一次,我保证。”寥落尘道。
“那也不行,”云之芍坚持道,“你把灵力存我这里我是不会怎样,可是你到时候要抽回去,我会很痛的!”
寥落尘扶额,道:“你刚才明明答应的好好的。”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你没听过吗?”云之芍梗着脖子坚持道。
“行行行,”寥落尘起身打算放弃,突然指着她身后道,“有鬼!”
云之芍蓦地转头看去,随即脖子上就挨了重重一个手刀,直接晕了过去。
寥落尘轻笑一声,道:“还真管用。”
下一刻他抬掌对着云之芍,慢慢将体内大半的灵力输出给了她。
……
翌日一早,云之芍蹙眉醒来,揉着脖颈起身,见到桌上用那乾坤卷轴压着一封信。
她拆信来看,竟然是自己之前在九星镇写给寥落尘的那封信,只是他将那署名给涂黑了,改成了自己的名字:
【不必等我,后会无期,告辞,●●●寥落尘。】
云之芍眉目骤然蹙起,立刻转身出了房门,走到前堂询问掌柜。
掌柜道说不知。
云之芍思索片刻,又问道:“请问离这儿最近的城是……”
“罗酆城,往北再走个五里地就到了。”掌柜回道,随即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姑娘如今去罗酆城恐怕不妥,临近鬼门大开之日,以免鬼邪作乱,罗酆城半月前就开始疏散百姓了,只能修仙门派凭腰牌前往。”
云之芍颔首,抱拳一礼道:“多谢相告。”
……
越往北去,天色越发地昏暗阴沉,地上也越多飞沙走石。
果然靠近鬼门的地界阴气太盛,是常年不见天日的。
云之芍如是想着,身边时不时有快马疾驰而过,扬起的灰尘差点没把她呛死,她不得不抽了一块巾帕把自己的口鼻给围上。
不多时,又有三匹马飞驰而过,云之芍侧身抬手挡着,等待着马匹尽快通过。
谁知为首那一人突然勒了马缰,扭转了马头朝她骑过来。
云之芍挥了挥周身尘土,抬头往那马上之人望去。
“通天教的新人?”那人打量着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