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撕破黑夜之歌（2）
何念秋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小时了，和她身后上百名学生一起。
这一路上，他们分成几队，躲过了警察的围堵，绕过了街边的流氓，将手中那一张张写满主张的传单，散给了人们。
前进了这么久，最终却在即将到达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时，被拦在了外面。
繁华的中心城区就在眼前，但他们却怎么也无法过去了。
而慢慢地，那些从游行开始就一直跟在学生们身后的人群，也开始慢慢散去了，离开的时候，还在念叨着“无聊”“早知道不跟过来”这样的话。
没什么可奇怪的。
这些人当中的绝大多数，都只是因为爱凑热闹跟在了后面而已，之前学生们的行动有着那种“势如破竹”的感觉，他们便也凑了上来，希望利用一下这些年轻人的一腔热血，用他们当排头兵，挡箭牌，为懦弱的自己博取些利益。
之前的成百上千名加入了游行的市民，不过只是一群在夜晚寻欢作乐的人罢了。
他们见势不妙，早早就脱离了游行队伍，原本汇聚在学生们身后的人群，早已离去。
有的人，甚至就站在周围围观的人群中，仿佛与之前学生们所做的一切都割舍了关系。
凌晨的风，还是很凉的。
“孩子，你们这是为什么啊？”一名迫于生计不分昼夜出摊的老大爷对着边缘的一名学生问道。
“大爷，我们这是——”
“胡闹！”老大爷的儿子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你们是推翻不了这些财团和贵族的！”
“可是·······”
“哎呀······没什么可是的······孩子们，你们都散了吧，这些警察啊，是不会让你们过去的······”
“可是·······”
“赶紧走吧孩子们，你们这一闹，父母又要丢工作了！”
“你们这么瞎搞，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吗？！”
“没事搞什么游行啊？教育改革没屁用，该吃不饱饭还是吃不饱·······”
“你们这些sb学生，游行游行，浪费老子时间！！！”
“赶紧滚回家去吧！！！”
“别闹了······”
嘈杂的人群中不断传出声音，有些是出于这些人自以为是的好心的劝诫，有些则是赤裸裸的辱骂了。
先前散发出去的传单，也被扔到了地上，被数不清的鞋印踩过。
言语的力量是可怕的，一个个文字，一节节发音，在被人有意识地叠加、排列和组合后，足以让一个最坚强的人从百米高楼一跃而下，结束一生。
现在，这些话语犹如一把把尖刀，带着人间的冷漠和脏浊插进了学生们那一颗颗年轻又充满热血的心脏。
面前是百名警察组成的坚固人墙。
再回首望去，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数百名学生就这样，站在了原地，无法前进，却也不甘心后退。
而带着这些学生们的何念秋，当然对这一切一清二楚，站在最前面的她，直接面对的就是前方警察的人墙，冷言冷语和百名黑衣警察的压迫感，她都要承受着。
人墙，像是一道永远也迈不过去的天堑。
后方，却是一片黑暗的万丈深渊。
就在这时，二号（吴晨龙）的通讯接了进来：
“七号七号，这里是二号，一号任务成功，可以撤离，重复一遍，可以撤离！”
可以撤了？
任务完成了吗？
人救出来了吗？
现在撤吗？
应该撤吗？
回头看向身后自己的同学们，他们依然是那样坚定，那样的热情，只是现在，这份热情已经被浇上了一盆盆冰凉的脏水，不知何时会如同冬日寒风中的火苗一样。
在寒风中熄灭。
如今在这里，这撤退的命令可不就是那股随时会将火苗吹熄的寒风吗？
“我拒绝，请让我们再试试！”
通讯那一头，没有了声音，但很快，又一个人的通讯接了进来······是一号？
“喂，我是一号，为什么不撤？”
“我们不想放弃！”
“为什么？”
“我们今天要是撤了，恐怕以后就在也没有人会回来这里了······同学们的热情也都会·······”
何念秋明白，今晚的主要目的是救援被关在11号监狱的老师和同学们。
而他们的任务，是用游行吸引绝大部分的注意力，当然绝大部分的学生是不知道这一点的，他们也不知道今晚游行背后的目的，他们只是带着一腔热血和心中的理想向着这个黑暗的世界发出呐喊，仅此而已······
“你们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撤！”
“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今天要是走了，冰冷的现实就会战胜理想。
一旦妥协，就再也没有赢的机会了！
不就是流血吗？不就是牺牲吗？今天都来到这里了，又有什么好怕的？！
通讯的那一头，没声音了，良久，才开口：
“七号······”
何念秋：“我在！”
“你唱歌好听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
何念秋想想后，答道：“嗯······应该可以。”
“我前天教你们的那首歌，回去后唱了吗？”
【前天？前天这个戴着面具的一号是给了一首歌的歌词。】
不过因为没有曲调什么的（闵白涛：怪我，怪我上辈子不是学音乐的······），所以他们唱起来······就挺一言难尽的，不过那首歌单从歌词来看，就足以振奋人心了，可是真要唱起来，大家的内心深处多少都是有些害怕的！
“唱了······就是曲调有点不熟。”
“没关系，我唱，你跟着我，还有学生们，我们一起唱······如果这首歌还唤醒不了他们，就随他们去吧，知道吗？”
“知道！”
何念秋听到通讯的另一头，慢慢吸了一口气，而后，随着歌词和激昂的曲调，那首曲子从心头涌出：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女孩儿的歌声从队伍前端的红旗下响起，慢慢地飘向身后那些拿着标语和横幅的学生们耳中。
这首歌是······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一个接一个的，学生们唱起了这首歌，只是女孩儿一人的清唱，逐渐变成了百十号人的合唱！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
“起来！”
慢慢地，连带着旁边一些围观的人也跟着哼唱了起来，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像是这首歌唱的是他们自己一样，不自觉地就跟着一起唱了。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这是最后的斗争！”
“团结起来到明天！！”
一个又一个，原本闲散的人群逐渐跟着一起唱了起来，仿佛这首歌有着什么莫名的力量一般，越来越多的人站在了学生们的身旁，直至汇聚成一条巨龙，向着前方咆哮着发出属于每一个平凡人的怒火。
这时，之前和大爷说话的少年发现，大爷那骂过他们的儿子，那个中年人，也站在了他们身边，和他们一起唱着。
“大叔，您·····”
“少废话！”
搞得谁没年轻过一样！
不远处的警察局长望见这一幕，心里直打颤，为什么那些人越来越多了？不是都散了吗？他们在唱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害怕？！
“长官！你看！”
“什么！？”
警察局长挺着庞大的肚腩，两撇小胡子抽动着，惊恐地望着前方自己手下组成的人墙，在成千上万名市民百姓的冲击下，一触即溃。
而那只原本孤零零的学生游行队伍，正在最前方一面红旗的带领下，大踏步的走进了中心城区！
先前那些用来坑害他们的肮脏手段，在人群的冲击下，全部化为乌有，那些学生们，围着红色围巾，举着红旗，如山如海般的向自己这边压了过来！
“该死的，该死的！！！”
“快开车！！！”
警察局长肥胖的身躯此刻异常灵活。
他火速钻进了警车后排，一边催促手下立刻开车，一边不停惊慌地回头望着，他这一幕也被围观的记者拍了下来，成为了荆城往后十几年都被人们津津乐道的一张照片：
画面中，肥胖的警察局长坐在警车中，惊恐地望着后方的街道，而成百上千的荆城人民冲破人墙，在最前方举着红旗的年轻人们的带领下冲了过来！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道光，刚好就从学生们的身后打了过来，让整幅画面充满了美感！
犹如英雄们追逐着恶龙，犹如一道光明终于照亮了黑暗！
犹如黎明到来，曙光照耀，终于撕破了漫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