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再次遇险
陆静深辞职的话题迅速被顶上了星网首页。
“陆静深为什么要辞职?他要是辞职了, 共振导弹逃生舱还搞不搞了?难不成真就人肉导弹?”
“虽然能理解陆教授可能是真的太难过了,但是中途辞职有点不负责任吧……”
“谢上将就是因为这个设计缺陷去世的,正常情况下他不应该化悲愤为力量, 努力攻克这个难题吗?我猜测一下,没准这个漏洞是人家故意留的, 既然已经达到目的了,那当然不需要继续研究咯?至于目的是什么,我不说, 你们应该也能想到, 别说明霁集团的股份,就是联盟抚恤金,也不是个小数字……”
话题下充斥着网友的质疑和指责,甚至还有少数阴谋论者在不断带节奏, 陆静深的个人主页再一次被攻陷,虽然他从半年前的那一条“对不起”过后, 就再没有发过任何一条动态。
陆静深并不是没有看见。
他把主页下的评论一条条翻过去, 神情中有茫然,有无奈, 还有些极深重的负疚和自责。
“别看了。”对面的人说。
陆静深没有动。
“好了,别看了。”坐在他对面的人叹了口气,语气软和下来, “我们并没有要指责你的意思,只是你也看到了,现在舆论对你很是不利,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赶在这个时候辞职——就算真是不想干了,先挂两年名, 再去做别的项目,不可以么?”
陆静深终于关上了通讯器。
他坐在咖啡厅角落的一个卡座里,对面坐着的人是在追悼会上安慰过他的那位军官,也是谢韫之曾经的老领导,联盟第一军团前任指挥官,杨容宣上将。
“我告诉您为什么,您会信么?”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您只会觉得我是精神上出了问题,我——算了……”
“你不告诉我,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你呢?”杨上将看着他,语气很温和。
他外貌三四十岁,实际上已经近一百六十岁,离开第一军团时是正常退休,看陆静深谢韫之这些三十多岁的青年都跟看小孩一样。这次是接了军部请求,专程来给陆静深做思想工作的。
陆静深犹豫了一下。
“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他说,“但我保证,我说的是真的……”
……
陆静深说完之后,气氛陷入沉默。
杨上将皱眉,思考了一阵才开口:“你没有其他的证据了么?只是听见了那一句话,其余的都是推测结论?”
虽然在预料之中,陆静深仍旧有些心凉。
他苦笑:“没有了,精神鉴定我之前也做过了……很感谢您的建议,但我实在是……对不起。”
“年轻人,总那么心急。”杨上将叹了口气,“我又没有说不信你。”
“你既然要研究空间技术,想不想去先锋科研站?”
陆静深豁然抬头。
先锋科研站,是银河联盟最尖端的空间技术科研站,没有之一。
这个科研站其实就是一座大型的空间站,在太空中绕着首都星旋转。他先前也考虑过能不能想办法进去,但先锋科研站近几年都没有对外招聘过,似乎是暂时不缺人,学校又不会答应给他写推荐信,主动推荐他去科研站工作。他原本是想等上几年看看有没有机会的。
“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杨上将含蓄地道,“不过拿到了名额,考核还是要过的。笔试就不说了,基层研究员需要长时间出舱作业,体能要求是至少a级,我先前看过你的资料,你的体能评级是c-?”
“有名额就够了!”陆静深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笔试没问题的,体能评级……给我半年时间,半年,我肯定能把体能提上来的!”
“不要那么着急。”杨上将笑了,“半年时间怎么够?慢慢来,你体能评级达标了,可以随时来找我——共振导弹这边,倒也不急于一时。塞纳文明主力部队已在上一次战役中被全歼,暂时不会有用得上它的地方,这样吧,你就在这边挂个名,不做首席研究员了,也可以做首席顾问,好不好?”
“大恩不言谢。”陆静深慢慢冷静下来,诚恳道,“今后若有能帮上忙的地方,晚辈一定尽力而为。”
“我这不是卖你人情。”杨上将摇头,像是透过他在看着别的什么人,“韫之毕竟是我曾经的学生。”
就算他真的是幻听……其实也没有多大关系,能找一找,也算是他一点私心。
“能遇到你,确实是她的幸运。”
……
另一个时空中,谢上将正表情严肃地盯着地上的崔左相。
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
崔韶光还没有来得及心动一下,谢韫之用力一拽,几乎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险些没把崔丞相右手也拽脱臼。
崔韶光:“……嘶。”
毕竟是可攻略男主之一,内心再怎么疼得跳脚,也要表现出一个坚毅顽强,能够为女主遮风挡雨的外在,于是他只是抽了口气,对着谢韫之微笑了一下:“谢过曜灵救命之恩……”
“丞相大人,您左手是不是脱臼了?”谢韫之和蔼可亲地看着他,“下官略通岐黄之术,可以为您急救……啊不,诊治一番,来,手伸出来……别躲嘛,别怕,不会很痛的……”
她强硬地握住崔韶光手腕。
“啊——”
树林里扑簌簌一阵,惊起鸟雀一片。
【崔韶光好感度:-10,当前为:55。】
“好了,这样就复位了。”谢韫之满意地放开了崔韶光。
崔丞相惨遭蹂/躏,声音都有些虚弱无力:“你等等。”
谢韫之转过身:“?”
“我检查一下这些人是何来历。”崔韶光身残志坚地走过去,弯腰开始检查尸体身上的衣物武器。
“行。”谢韫之抱臂站在一旁,仍旧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你看吧,好了叫我。”
她这么淡定,崔韶光反而觉得有些奇怪。
“你不问我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谢韫之:“……”
喊我干嘛,你身为一国高官,有几个政敌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我还以为这些人是路过的水匪,看到您衣着华贵,起了谋财害命的心思。”她信口胡诌,“您觉得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可能是刘楚两家那边派来的人。”崔韶光解开一个青衣人的外衫,“这些年我虽为帝党,也为新法出过些力……前些天改税之事,怕是动了不少人的利益……”
谢韫之摸了摸下巴。
和她说这些做什么?想拉拢她?
崔韶光从青衣人身上搜出一点碎银,几块手帕,又找到一块被血浸过的干饼,他看了看,似乎有些犹豫,还是丢到了一旁。
谢韫之:……实在饿就不要这么讲究了嘛。
崔韶光翻了一翻,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他起身准备走,不慎一脚踩到尸体腰侧的箭囊。
崔韶光弯下腰,从箭囊中抽出了一支羽箭。
箭矢上刻了个不起眼的符号,弯弯曲曲的,看不出是什么。
“怎么了?”谢韫之问。
“是鞑靼的文字。”崔韶光抬起头,表情是出乎意料的严肃,“我们得尽快回去了。”
谢韫之点点头,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
她走了两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联盟女性进入青春期就会皮下植入芯片,摆脱月经期的困扰,谢上将来到这里还不满半年,对于这种一月一次的掉血debuff还不是很适应,自然也不了解“洗冷水澡会导致痛经”这种热知识。
小腹一阵坠痛之后,有什么东西流下来了。
谢韫之:!!!
她立刻停下了脚步。
“快走吧。”崔韶光催促她,“你怎么了?”
“肚子疼,可能是昨晚吃坏肚子了。”谢韫之面不改色心不跳,“你等会,我方便一下就过来。”
崔丞相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谢韫之才不管他怎么想,往林子里钻了钻,找了个灌木丛蹲下,从系统仓库里拿出了一条月经带。
……得系牢一点,要是漏了就麻烦了……这玩意系起来怎么这么麻烦……
她正在折腾,突然听见一点响动,立刻警觉地把衣摆往前一遮:“你过来做什么!”
崔韶光隔着老远就被发现了,还颇为诧异:“你不是肚子不舒服吗?我怕你没带够手帕,先前那几个杀手身上还有些多余的手帕,我给你拿过来了……”
谢韫之:“……不用了!咳,我带了手帕,不劳费心,您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我就在这儿等你。”崔韶光却不走了。
谢韫之:靠。
崔韶光居然真的不走了,就站在不远处,偶尔还看看她的方向。
谢韫之只好把衣摆遮在前面,摸索着把绳子往腰上系,一边在心里暗暗诅咒崔丞相。
系统笑得打跌:“哎,他还是挺关心您的嘛?”
“我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上厕所送纸了?”谢韫之吐槽,“以他的讲究程度,怕我没手帕直接用手擦,然后还继续和他走一块的可能性比较大。”
系统:“噗——”
崔韶光其实并不是怕谢韫之干出什么有味道的事情。
他是有点心慌——说白了就是有点怂。和谢韫之待在一起的时候没感觉,谢韫之一进树林,身边躺着三四具尸体,天色昏暗,树林阴翳,似乎还有凉风阵阵,这气氛,多少话本里的女鬼就是这么出现的。
还是看着谢韫之比较有安全感。
谢韫之啥都看不见,摸索着绑了半天绳子。
“你快点儿。”系统说,“你就不怕他突然闯过来?”
“他敢过来。”谢上将冷漠而凶残地说,“进来就弄死他。”
系统:“……”
谢韫之总算折腾完,站起来检查了一下衣服。
外袍倒是没事,裤腿上沾了一点,把外袍放下来,倒是足够遮住,不太容易看见。
她收拾整齐,才从树林里钻出来,又捡了把掉在地上的长刀:“行了,走吧。”
崔丞相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和死神擦肩而过,他大脑飞快地转动着,把这件事情过了一遍。
鞑靼人是在他的护卫回去报信之后才派人来搜索他?不对,他们从京城到澜江渡口,马车足足走了六日,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往返也要四日,现在这才过了一天,时间上来不及——那他们是一开始就被跟上了?那他的护卫有没有成功回去报信?还是半路上已经被杀了?
鞑靼人怎么把手伸到京城来的?察事司干什么吃的!近年来边关守备真是越来越松懈了……鞑靼会不会趁机做些什么动作?前几年陛下才把魏烨调回京城,如果真出了事,恐怕又要把兵权重新交回他手中——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万一鞑靼真的大举进犯,恐怕也只能如此了……
必须得尽快回去,他要见到陛下,面奏此事……
他快要走到树林边缘,谢韫之却伸手拦了他一下:“等会。”
崔韶光:“怎……”
谢韫之示意他噤声,压低了声音道:“船上还有人。”
崔韶光顿时寒毛一竖。
“没事,只是船夫。”谢韫之道,“你在这等着,我解决了再喊你出来。”
她从侧面抄过去,爬上旁边的一块岩石,打算从边上过去,打他一个出其不意。
崔韶光看着她攀爬岩石,莫名感觉顾曜灵动作似乎不如先前敏捷。
难道是刚才腹泻导致虚脱了?
……
谢韫之减小了动作幅度。月经带挂在身上,她确实不太敢蹿来蹿去,怕一不小心把腰上的绳子扯歪了或者挣断了。
“早知道就不绑那么紧了。”她用精神力和系统吐槽,“绑松了怕掉,绑紧了怕断,他们就不能发明个简便点的东西替代这玩意吗!”
系统:“这主要是因为廉价,你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穷苦百姓还是占大多数的,这种生活必需品,如果用一次性的棉花什么的,对于他们来说,成本太高昂了;这种东西虽然麻烦一点,但可以反复使用,就降低了成本……”
“那上层社会为什么也用这个?”
“在一个极度男尊女卑的社会中,哪会有人去琢磨女人用的东西?”系统说,“看一看都要被人说不正经的……”
“哦。”谢韫之摇头,“你不用说了,我懂了。”
“啥?”
“本质是没有需求。”谢韫之说,“上层女性不需要劳作,日常用一用并不觉得不便;底层女性根本用不起一次性材料。没有需求,就没有技术进步的动力。”
她爬到岩石的另一面,放出精神力。
船夫坐在船头,面朝着岸边的方向,并没有放下缆绳,只是用船桨支着船,一旦发现不对,随时可以划船跑路,警觉性显然不低。
这个角度并不在他的关注范围之内,谢韫之选了个视觉盲区,突然蹿出树林,两步冲上前去,船夫惊呼一声,船桨一推,小船就离了岸,谢韫之一皱眉,一个助跑起跳,直接跳上了离岸两三米的小船!
整艘小船在她这一跳的冲击下猛地一倾。
船夫身体一歪,还没站稳,锋利的长刀已经到了颈边。
谢韫之把船夫的尸体丢进水里,捡起船桨,慢慢把小船撑到了岸边。
崔韶光已经从树林里出来了,站在岸边朝小船的方向张望。
“上来吧。”谢韫之让他上船,“提前说好,我不会划船,往上游划难度太高了,咱们只能往下游漂,漂到哪算哪。”
虽然她很想自己休息,让崔丞相替她划船,但是考虑到这家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让他划船怕是连桨都能给她掉水里,还是算了。
崔韶光:“……好。”
现在才第七日晚上,还有十三天时间,即使从下一个渡口上岸,应该也能在二十日期限之内返回京城吧?
事实证明,有时候你越想达成某事,就会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远。
到达下一个渡口的时候,他们只看见了一渡口的火把旗帜,还有手持长/枪钢叉的农民起义军。
谢韫之:“……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