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沈敛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刚好和下楼的沈母碰了个正着。
“妈。”沈敛脱下外套放在门口的衣帽架上，和沈母打招呼。
“不是说明天才回来？”沈母看到他挺惊讶的，忙招呼保姆，“张姐，你把厨房煨的火腿鲜笋汤给他乘一碗过来。”
“哎，好。”沈家的住家保姆听完忙走进厨房。
“不用麻烦了，我吃过，不饿。”沈敛制止了保姆忙碌的身影，又转头对沈母说道：“我回来收拾点东西，明天就搬走了。”
沈母一愣，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已经快到四月底了。
沈敛回家的那天就答应了沈父会开始逐渐接手家里的公司。
“住在家里不太方便。”沈敛说：“我驾照还没有拿到。”
沈母“嗯”了一声，他对沈敛住不住家里没有什么意见。
“我和你爸商量过了。”沈母说道：“我们不想给你太大的压力，先让你在一个小公司历练着。”
“嗯？”沈敛有些意外。
“你知道秦枫吗？”沈母又问道。
沈敛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会儿，隐约有点记忆，“是不是爸以前的助手？”
“嗯。”沈母笑道：“也难为你了还记得，他离开的时候你不过才高中。”
沈敛没见过秦枫，但他爸对秦枫却很赏识，有时候能听见两句。
“秦枫那孩子工作能力挺强的，他现在在一家娱乐公司做经纪总监，公司不算很大，你也能轻松一点。”沈母顿了顿，道：“我们也不想让你太有压力，刚开始确实是被你吓到了，”
“妈。”沈敛眸光平静，对于沈父和沈母的这个决定没有什么意见，“我都行。”
·
翌日下午。
洛昀的心情特别好。
虽然沈敛提前结束了和他的三天两夜，但他的心情依旧很好。
回来后的洛昀马上就销假了。
他在家有点闲不住，要不就是想沈敛，要不就是回想沈敛拍他头时的触感。
搞得他有点像患相思病似的，不自在得很，便干脆用学习充满自己。
“随便你。”秦枫懒洋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出来，“你现在去不去上课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啊？”洛昀一头疑问，不太明白秦枫的意思。
“不说了，还有事。”秦枫说完这句话马上挂断了电话。
眼尖的他已经看到他要等的人正往他这走来。
西装革履，一丝不苟。
如墨般的黑发向后梳去，看起来更显得五官深邃锋利。
这张脸，不比秦枫手底下的小明星差。
但气场却甩他们一大截。
不愧是沈家的人。秦枫垂头笑了一声，本来倚靠在车门上的他马上站直了身体。
从吊儿郎当到正儿八经一秒切换。
秦枫唇带微笑，伸出了一只手，恭敬道：“沈总。”
“秦先生。”沈敛跟秦枫握了握手，道：“久仰大名。”
“哪能。”秦枫谦虚。
“你早上跟我说的事情我考虑了一下。”沈敛说：“你就这一个条件？”
秦枫颔首，“洛昀很乖，只是早年小孩子心性，得罪了一位惹不起的人。”
说完，他顿了顿，补充道：“只要沈总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沈敛意外地抬了抬眼，“你说他叫什么？”
“洛昀。”秦枫答道：“他叫洛昀。”
·
“老师，不好意思。”一个大约二十多岁左右的青年突然敲响了练习室的门，“请问谁是洛昀？”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洛昀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门口后，又抬眼望向讲台上的表演老师。
看到老师微微点头之后，洛昀这才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洛昀关上了练习室的门，打量着青年，“你是？”
“你好。我是褚徽。”名叫褚徽的青年立刻答道：“认识一下，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经纪人了。”
“什么？”洛昀有些诧异，“我还需要经纪人？”
“当然。”褚徽对他的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每个艺人都需要经纪人。”
褚徽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秦总刚刚通知我的，我听说你在练习室就赶忙过来找你了，先加个微信吧。”
褚徽非常自来熟，点开了扫一扫，催促道：“快啊。”
“哦。”洛昀也拿出了手机点开自己二维码的界面。
马上就收到了新的添加提醒。
洛昀动动手指按下了同意。
褚徽看上去非常的兴奋，“你是我带的第一个艺人，放心吧，哥以后肯定会对你很好的。”
洛昀：“……哦。”
洛昀的反应有些冷淡，但褚徽一点也没被打击到，反而看着洛昀的脸，问道：“我都入职一个多月了，今天才给我分配艺人，我还以为是被针对了，没想到是运气好，你呢？才入行？”
“运气好？”洛昀问道。
“对啊。你这张脸，我肯定能把你带红，到时候你是，哎，”褚徽突然停下来了，“你是想当影帝还是天王来着？”
洛昀想了想：“……影帝吧。”
“好！”听到洛昀的回答，褚徽摩擦拳掌，干劲十足，“一定会的！到时候我是金牌经纪人，你就是影帝，我们一起努力！”
洛昀看到褚徽这幅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诶？笑什么？”洛昀的笑晃得褚徽一个失神，但一想到事业，他马上就回神了，“你不要不相信啊，你看你外形条件这么优越，我在学校成绩也很好，我们是强强联手，红遍亚洲肯定是没问题的，甚至做个大胆的梦，我们冲击好莱坞。”
“没什么，没什么。你这想法挺好的。”洛昀收敛了笑容，他想了想下午电话里秦枫说过的话，和现在的褚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便说：“晚上一起吃饭，我先上去找秦哥问点事。”
说完，洛昀拍了拍褚徽的肩膀，便转身离开了。
“哎——”褚徽觉得洛昀的反应有些奇怪，刚想跟上去，头顶一个铃声响起。
差点没吓死他。
马上，教室里的人三三两两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褚徽想了想，拦下了其中一人，“兄弟，能不能问你一点事？”
被褚徽拦下的人刚好刚刚坐在洛昀的同桌，闻言挑了挑眉，“好啊，你想问什么？”
褚徽将他拉倒一旁，问道：“我是洛昀的经纪人。”
“哇哦。”青年夸张地张了张嘴，“很厉害诶。”
褚徽：“……？”
青年笑吟吟地：“怎么了吗？”
“你们反应都很奇怪……”褚徽微微皱了皱眉头，“洛昀听到我是他经纪人时反应很奇怪，你听到我是他经纪人时反应也很奇怪。一个艺人，哪怕他是十八线，也该有的经纪人不是吗？”
青年点头符合，“没错啊。”
褚徽不解，“……那为什么。”
“雪藏的人需不需要经纪人？”
褚徽一愣。
青年脸上挂着怜悯，“你是不是经历了职场暴力，你这样和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
·
秦枫不在公司。
洛昀脚步一转，又去了孟曜的办公室。
孟曜的办公室一贯地没有上锁，但洛昀一走进去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太空了。
就连孟曜的宝贝键盘都没了。
洛昀的手在孟曜的办公桌上摸了一下后便坐到了老板椅上，想了想，洛昀给孟曜发信息。
【你在哪？】
孟曜没有回，电话也打不通。
洛昀皱了皱眉头，又给秦枫发了条信息。
【秦哥你今天还来公司吗？】
那边信息回得很快，【回，在路上了，找我有事？】
洛昀打字。
【那我等你吧，有点事想问你。】
秦枫马上猜到了。
【经纪人的事情？我回来和你说。对了，等会新老板和我一起过来，你稍微收敛一点。】
秦枫的短信宛如暴击，洛昀猛地从老板椅上弹了起来。
新！老！板！
他捏着手机的手有些用力，怪不得觉得孟曜办公室有些空，原来属于他的东西都被搬走了！
孟曜已经不属于这间办公室了！
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洛昀又给孟曜拨了个电话过去，同样的没有人接。
“洛洛洛昀。”门口边响起一阵弱弱的声音。
洛昀循声望去。
刚刚说要和他一起共创伟业的褚徽现在扒着大门浑身颤抖。
从青年那里打听到了关于洛昀的“丰功伟绩”之后，褚徽几乎是绝望了。
但他不死心，他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人，对“第一个”总是有股莫名的执念。他不想放弃洛昀，所以大着胆子上来找洛昀了。
见到是褚徽，洛昀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说点什么，但马上想到褚徽说他已经入职了一个月的事情，便问道：“你知不知道换老板的事情？”
褚徽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过来。”洛昀朝他勾了勾手指，“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褚徽乖乖走了进去，轻轻带上门，“什么事啊？”
洛昀坐回了老板椅上，给褚徽指了指他面前的椅子，“坐，给我讲讲新老板的事情。”
褚徽犹豫了片刻坐到了洛昀的对面，先说明消息来源，“我也是听说的哈。”
洛昀：“没事，你随便说。”
褚徽回想了一下，“其实也没有什么，就说新老板背景很牛逼，冲着秦总来的。”
“秦哥？”
“对。”褚徽说：“秦总以前很厉害的，金牌经纪人，傅影帝就是他带出来的。”
说到这里，褚徽的语气带上了掩饰不住的崇拜，“我本来都拿到了橙子娱乐的offer，但一看到这里的面试官是秦总，我直接把橙子的给拒了。”
洛昀一怔，他不知道这回事。
褚徽继续往下说：“但关于新老板具体的也不太清楚，毕竟我之前给一些前辈做小助手的，都是从别人那里七七八八听来的，唯一知道的就是背景很厉害。”
褚徽将背景很厉害五个字咬得很重。
但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反应。
洛昀表情非常地不屑一顾，他沉默了一瞬，脑海里想到孟曜落魄离开的样子。
便故意将自己的脚翘在了办公桌上。
那两条不安分的大长腿交叠着搁在面前的办公桌上，配合着洛昀现在的表情，简直嚣张至极。
褚徽：！！！
褚徽被他的动作惊呆了。
洛昀，“你继续说。”
褚徽咽了咽口水，“别的没有了，你看你这脚是不是应该……”
“孟曜是被逼的吗？”洛昀问道。
“啊？”褚徽不解。
“他家背景高，又冲着秦哥来，那就说明孟曜是被逼下位的吧？”洛昀低声道：“孟曜肯定是觉得很没有面子才不告诉我的，他一点也不把我当他的亲生父亲，一定受了很大的委屈。”
按照孟曜的性格，如果不是觉得没面子，这会儿肯定是在和自己炫耀了。
赚钱的事他都会炫耀，卖公司也是赚钱。
褚徽：……？
办公室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洛昀的话不仅给了褚徽一个暴击，还代表着洛昀如今的举动打算触怒新老板。他刚刚从青年那里听说了前老板孟曜和洛昀的关系很好，但也没有想到能好成这样。
洛昀在自毁前途。
过了好久，他才从自己的想法里回过神来。
洛昀没再问关于新老板的事情了，手上拿着手机好像在发信息。
褚徽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作为洛昀的经纪人，不能放任他这么下去。
他得对洛昀负责人，把他引到在正确的道路上来。
褚徽看了看洛昀的脸色还算温和，大着胆子道：“我觉得吧……老板什么的无所谓，你得为自己想想。”
褚徽还是不想放弃洛昀，洛昀是他带第一个艺人。
虽然才一会儿，但褚徽已经已经认定了他将来都要和洛昀共进退。
“为自己想想？”洛昀皱眉。
“嗯！换老板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次机会”褚徽叮嘱道：“但你千万不可以和新老板这么说话。”
洛昀抬了抬眼，心道，我跟新老板又不熟，为什么要和他这么说话。
“你知道你自己的情况吧……”褚徽有些紧张地说：“雪藏的事情。”
洛昀“嗯”了一声。
“新老板背景高对不对。”褚徽谆谆善诱，“就说明他肯定有能力，又有手腕，嗯……拯救你！”
洛昀低头玩手机，等着秦枫和新老板来，闻言继续敷衍着嗯了一声。
褚徽见洛昀好说话，又继续说，“你看你对他好一点……”
褚徽挤眉弄眼地暗示。
洛昀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拒绝，像是认定了孟曜是被迫下位的一样，自己要为他处一口气一样。
反正他被雪藏了，无所畏惧。
褚徽急了，“不行咱可以抱大腿的嘛，你就飞上枝头变凤凰，没必要死磕着。”
抱大腿在这个行业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而对潜规则深恶痛绝的洛昀听到这个词，脑海里下意识地回想起了厉重舟用言语侮辱他的场景。
厉重舟语气里掩饰不住的轻蔑和那令人作呕的眼神。
就算时隔四年，他依然觉得很恶心。
洛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本来他还觉得褚徽是个刚进社会的大学生，什么都不懂，但他现在的话无异于在洛昀的雷点上蹦迪。
一个经纪人，如果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将艺人送上别人的床，那他毫无身为经纪人的职业道德。
这是秦枫说的话。
洛昀勾了勾唇角，依旧在低头玩着手机。
他连眼皮都没掀，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嚣张至极，非常地不友好，“抱大腿？他也配？”
洛昀的话音刚落，门锁应声而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