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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死死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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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已经讲完了, 阎队有什么高见吗?”

    苏洄之靠着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阎飞,神色再度恢复从容,嘴角勾起的弧度也堪称完美。阎飞最不乐见他这副大众情人的样子, 即便听完了这个故事, 也不改初衷。

    不过……

    “我进搜救部之前在警队待过, 见过形形色色的犯人。有很多人确实可惜, 让你半夜睡不着觉, 都在想,如果怎么怎么样,他就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多少人就是毁在一点不起眼的小差错上, 人生就径直往悬崖冲刺了。”

    “但时间久了,见的人多了, 你就知道没有这个小差错,也会有下一个小差错。你没有告诉宿秦绑架案的真相,宁愿他埋怨你, 结果他的人生脱轨了;但你要是告诉了他, 他埋怨自己的父亲, 埋怨自己的出身,也许脱轨的速度更快,事实就是——他总得找个人来怨的。”

    说着,阎飞将最后一口冷掉的咖啡灌进嘴里,品着那跟中药差不多的冰美式的味道, 嫌弃地将纸杯炮进垃圾桶里。

    “啪。”一个三分球, 完美进框。

    “当然了, 我不应该说这种话, 我们的职责就是尽可能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要是上头听到了, 又要批我了。”他道。

    “你刚才说的话,倒是跟阿铮很像。”苏洄之笑笑。

    “黎铮?”

    “是啊。”

    “我跟他可不像。”阎飞矢口否认,末了忽然想起什么,追问:“我看了宿秦的档案,他被击毙的时候你并不在场?是搜救部和警方的联合行动?”

    苏洄之微笑,“我可是很忙的。”

    阎飞不由恍然。这才是苏洄之,怎么会因为一个宿秦就陷入自责和自我怀疑的怪圈里?每一个气相主播,都是绝对的理想主义者,为了理想可以牺牲一切,甚至自己的生命。感性的时刻或许会有,但绝不会因此停止脚步。

    “不过阿铮去了。”

    苏洄之的神色变得柔和起来,“阿铮这个人,虽然总是嘴硬,但我知道他心里其实是关心我的,又极其护短。他不仅仅为我出头,知道我当主播压力大,睡不好觉,特地搜罗了做熏香的材料给我,还给我亲手做了玩偶。你看到了吗?我发在网上的。”

    阎飞无语。

    吹,你就吹吧,牛皮吹上天也不怕爆了。

    苏洄之无奈,阎飞不信,是他的损失。他大人有大量,不跟没有弟弟疼爱的人计较,遂又道:“除了阿铮,还有仲春。宿秦他们那伙人的生意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仲春,坏了他们那行的规矩,还伤过仲春的下属,差点结了死仇,所以她和阿铮都参与了那次联合行动,配合气相局实施抓捕。”

    阎飞:“那个时候,宿秦确实是死了?”

    苏洄之:“阿铮办事,不会出那么大的纰漏。”

    言下之意是,当时的宿秦确实死了。阎飞不由琢磨起来,那这死而复生的宿秦,又是怎么回事呢?如果世界意识能够随随便便让一个人复活,那岂不是乱套了?

    思及此,阎飞还真有点手痒,迫切地想要去缝隙里跟宿秦交手,亲自将他绳之以法。档案里明明白白地记载了,宿秦后期杀人如麻,一百多条人命,说一声刽子手也不为过。这样的人,多活一天都是威胁。

    可惜副部长那48小时的约定还在,他还得等。

    阎飞难得地担心起来,也不知道黎铮和仲春他们在缝隙里怎么样了,要是再对上宿秦,可千万别死啊……

    那么此时此刻的黎铮和仲春,又在干什么呢?

    “你竟然还活着?”仲春看着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宿秦,脸色铁青,异常难看。这句话就像在咬牙切齿,惊讶有之,愤怒有之,但更多的是忌惮。

    此时的仲春已然受了伤,衣服破了,脸上、手上都沾着血迹,也来不及擦。就连站在一旁的黎铮,都无法再保持之前的干净模样。

    宿秦也是如此。

    可他竟然活着,他竟然还活着!

    时间倒退回燕月明等人离开橙红小镇之际,两人冒着危险去探寻小镇,亲眼目睹了一场谋杀——更准确的说,是祭天。

    镇长被镇民们投入了那口挖出来的巨大的井里。

    连绵不断的地动因此停息,小镇恢复了平静。

    可相拥欢呼的镇民们没有注意到旅馆老头那浑浊的、仿佛没有生机的目光,他站在火光的阴影里,站在明暗的交界线,看着人们,没有说话。

    紧接着那井里冒出了水来,橙红小镇解决了缺水危机,但已经枯死的柿子树没有再活过来,剧情也由此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言出必践的基础规则被打破了,谎言开始充斥这片土地。

    分辨谎言成为了活下去的必备技能,而失去了柿子作为重要物资的镇民们,开启了淘金生涯。小镇后面的那条河里,因为地动而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缝,裂缝里渗出了金色的细沙。

    黎铮和仲春判定这金沙应该是从黄金国来的,黄金国的金子同样是缝隙里的硬通货之一。等到下次滂沱列车来,镇民们依旧能用金子换取生活物资。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旅馆的规则也变了。前台老头开始给入住的外乡人发布任务,要他们杀死镇民。

    旅馆老头和镇长的其中一个形态“老妇人”是夫妻,杀死镇民,也许是为镇长报仇。

    黎铮和仲春都不在意,在镇上活动的时候,一边探索着镇子里的变化,一边继续找寻宿秦留下的踪迹。宿秦被大黄咬伤了腿的,行动不便,就算要跑也跑不远,而黎铮和仲春都是追踪的老手。

    毫无意外地,双方再次交手。

    彼时的黎铮和仲春没了拖后腿的,可以全力以赴,此消彼长,已经受伤的宿秦便落了下风。再加上淘金的镇民们乱入,拖住了宿秦的同伙,致使他们死伤惨重。

    宿秦跟鸩有过交集,所以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将他活捉,看能不能获取更多的关于鸩的信息。但乱战之下,想要实现这个目标非常难,宿秦也狠,宁死也不落在敌人手上。

    于是宿秦死亡。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两人将宿秦的尸体火化,也算送了他一程。仲春以为这就结束了,松了口气,打算休整过后,就跟黎铮离开橙红小镇,想办法出去。

    谁知几个小时后的现在,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宿秦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第一次死而复生是因为鸩,那第二次呢?

    仲春面色难看地盯着他,脑海中思绪泛滥,已经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而黎铮盯着他,忽然说:“你不是宿秦。”

    宿秦笑得讥讽,“这么快就急着给自己找借口了?我不是宿秦,那我又是谁?”

    黎铮:“真正的宿秦已经死了,”

    宿秦:“是啊,可我又活了。”

    黎铮却忽然用疑惑的语气,问他:“活过来的你,还是你吗?宿秦,他的心里虽然扭曲了,虽然愤恨、不甘,以至于犯下大错,但他不至于忘记自己最大的仇人是谁。如果他忘了,那将会是对他整个人生最大的嘲讽。”

    闻言,宿秦的脸色微沉。

    黎铮继续道:“他开始恨自己的朋友,恨所谓的宿命,但他最恨的,是鸩、是世界意识。如果恨意有优先级,那我跟苏洄之都不算什么。”

    宿秦沉声:“但这也不影响我杀你。”

    “不。”黎铮的语气很轻,嘴角甚至有了点笑意,“我之前想错了,只以为你死了一次,变得更不择手段而已。但我现在想通了,当年苏洄之能跟你成为朋友,证明你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至少,那个宿秦不会选择成为鸩的走狗。他可以杀我,杀苏洄之,杀任何人,因为他恨,可他最恨鸩,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

    这一句“挫骨扬灰”,说得轻巧,却重若千钧。

    宿秦的脸色一寸寸变得沉凝,望着黎铮的视线也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黎铮却愈发从容,哪怕身上沾着血污,也从骨子里透出优雅。

    谁看了不说是个矜贵人儿。

    仲春看得嘴角抽抽,又配合地跟他搭话,“那你说,现在的宿秦又是谁?”

    黎铮笑笑,“是被鸩再创造的傀儡啊,披着宿秦的皮,却没了宿秦最后的底线,人没了底线还能是人么?”

    仲春也笑了起来,“原来是傀儡啊。难怪死了又活,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这么说来……他在这里叫嚣得厉害,其实并不能离开缝隙咯?一辈子再也无法见光、不能回到现实世界的npc?”

    宿秦咬牙,“你们以为这么说我就会——”

    “你说他自己知道吗?”仲春打断他的话,用玩味的眼神打量着他,一边还在跟黎铮说话,仿佛在探讨什么学术问题,“知道自己其实已经不算个人了?还是说,他以为鸩大发慈悲救了他,以为自己真的像猫一样有九条命?以为自己获得永生了?”

    黎铮没有回答,因为宿秦已经要发疯了。

    “闭嘴!给我闭嘴!我就是我,除了我,还能是谁?!”宿秦再次发起了进攻,招招狠厉,完全不要命的打法。

    仲春出手对敌,打了几回合,才发现黎铮还从容不迫地靠在墙边,仿佛是在街角拍时尚战损大片的超模。

    你大爷的。

    “你有没有一点绅士风度!”

    “无。”

    黎铮慢条斯理地挽着袖子,回答得也漫不经心,甚至不是口头的“没有”,而是更偏向书面的“无”,让人听得格外生气。

    他的手受伤了,鲜血顺着手背上的青筋蜿蜒而下,绕过腕骨,一直流淌到袖中。他还能做抓取的动作,还能打,只是手上黏糊糊的,难免叫人不悦。

    这宿秦的情况……现在有点难办了。

    如果他真的只是世界意识的傀儡,无法离开缝隙,那么对现实世界倒是没有影响。可如果放任他在缝隙里流窜,对于以后掉进缝隙的人来说,就危险了。问题在于,一次杀不成,两次杀不成,那要怎么才能永绝后患呢?

    鲜血流淌下来,还是温热的,黎铮看向宿秦的目光,却带着打量、带着思考,逐渐失去温度。

    如果宿秦已经不能再算作一个真正的活着的人,那么,用缝隙里的办法杀死他?丢进井里?还是黄金国的熔炉?

    他甩了甩手上的鲜血,终于往前走了一步。可就这一步,他就顿住,霍然回头看向后侧方的民宅里。

    谁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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