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活的像个人
高亢的哞叫声传了很远，正在往山里前进的队伍听见远处似有若无得叫声，都下意识看了一眼队伍中间的齐泽。
齐泽是异能者，他的天赋能够平地催生出数丈高的荆棘并控制那些荆棘围拢成一个牢笼，荆棘上的刺还能二次爆发变得粗壮而尖锐。
哪怕是体型大些的变异动物，也会瞬间被那些尖利的荆棘扎出无数个伤口，最终失血而亡。
对于同僚来说，齐泽就像是一个行走的杀器。
今天听说他带队去追一个挖了芯片试图逃跑的猎物，避难所内不少人都在谈论，这猎物怕是会被扎的千疮百孔，再被绑在车尾上一路拖行回避难所。
等拖回来之后，再把他的尸体挂在避难所的大门上，用来震慑那些新的要投放进猎场的猎物。
此刻听到了雪鹿的叫声，齐泽一路冷着的脸露出了一点笑意，只是那笑意有些瘆人，“看来我们今天不光能抓到人，还能顺便请大家吃顿肉。”
雪鹿的肉质还是不错，只是它生活的地方离避难所太远，一般猎人都不愿意跑这么远来捕猎。
没人敢接齐泽的话，齐泽喜怒无常，之前就因为他说了句什么有人跟着附和了两句，下一秒就被齐泽干掉了。
原因是齐泽曾经听到过这个人在背后吐槽他脾气大，但当面却像个狗腿子一样，让他觉得恶心。
只是因为恶心，就随意动手杀人，偏偏他这样还不算是触犯宣城避难所的法规。
法规里有一条，官方军/队内，下级需要无条件服从上级，若是查出背叛行为，可以就地格杀。
偏被杀的那人背地里说齐泽坏话很多人都听见了。
齐泽杀他的时候还笑着当众解释了理由，“这人如今能在精神上背叛我，日后就会在行为上背叛我，不杀早晚要成为祸患。”
当着面无人敢反驳齐泽，毕竟他刚刚就毫不犹豫地杀了个人。
但事后也有人拿着这件事去所长跟前讨公道，所长当面说一定会让齐泽给个交代，但后来那些去找过所长的人都出意外死掉了。
有的是外出捕猎被变异动物杀死，有的是走在路上突然摔了一跤把自己摔死。
死因都很离谱，但都找不到他人动手的痕迹。
这种事多了，就再也没有人敢说齐泽怎样了。
队伍朝着叫声传来的地方继续前进。
下山的路有两条，但另一条又陡峭又危险，现在到处都有积雪，一个搞不好就会摔下山去。
就算这山不高，摔死个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少年木着脸看着眼前的两个大高个开始就地剥皮分肉，有些回不过神来。
一共有三只雪鹿被干掉但从雪鹿群出现开始，这前前后后的，花了好像连十分钟都不到？
少年第一次见识到捕猎还可以这么捕，这就是普通人和异能者的差别吧
周茸跟沈川已经是剥皮的好手了，不多一会，完完整整的三张雪鹿皮就被剥了下来。
那依凑过去摸了一把，感觉有点扎手，不怎么软和。
只有两只雪鹿被分切成一块一块被收入了空间，另外一只可能藏着黑球的被直接收进了空间里。
少年没看明白，“这一只不、不切了么？”
那依笑了笑，“来人了，没空切，我们快走吧。”
刚刚沈初本来站的特别远，嗅到了一点血腥之外的气息，只能拧着眉毛凑到那依身边跟她说了情况。
虽然不知道远处过来二十多个人是来这捕猎还是来抓逃跑的少年，总之能躲开就躲开。
耽误她确认雪鹿尸体里有没有黑球真烦！
在这满是积雪的土丘啊不，是山林里，也开不了车，那对方也只能步行。
那依想了想，准备把几人都装空间里，然后让百岁带着她下山。
刚才她问了少年，下山还有另一条路，只是陡峭些，一般情况不会有人走那边。
少年就看着那依一伸手，其他几人挨个过来握住她的手，然后就瞬间消失了。
宣城避难所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五阶或五阶以上的空间天赋异能者，就算是有，少年也没什么机会能见到。
因此那依现在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跟施了妖法也没什么区别了。
那依最后伸手看着少年，“走吧，带你逃出这个破宣城。”
少年下意识就伸手过去，等回过神，他已经跟其他几个人站在了一个四周皆是虚无的空间里。
还没反应过来，脑海里又响起了那依的声音，“待会可能会比较颠簸，所以就不给你们共享外面的情况了，免得你们不小心看吐要是吐我空间里我肯定会揍人的。”
跟空间里的几人说完这句话，那依就拽着百岁身侧厚实的毛发攀了上去，“走吧宝贝，咱从前面下山！
你可小心点啊，不小心摔下去咱俩小命可就没了。”
百岁低声嗷嗷了两下，似乎是不满那依质疑它的业务水平。
等那依坐稳抓紧后，三米多高的雪狼箭一般冲了出去。
另一条下山的路确实要比上来的路陡峭很多，山壁上还有不少以前钉在山上用于帮助上山时挂安全锁的钩子。
大概这小土丘的另一面原来是让那些登山爱好者们娱乐的地方，好几次那依都感觉自己坐在狼背上有点想要往前栽的感觉。
她的身体都快要跟山体程九十度了。
每次她感觉要摔下去的时候，百岁都会找个稍微缓和的地方暂停一下。
上山他们花了快一个小时，可下山总共用了也就十分钟左右。
这十分钟说句惊心动魄真的毫不夸张
直到彻底下山到达平路之后，那依才长长出了口气，“崽啊你这样我以后容易有狼背ptsd”
“嗷？”
这次狼是真没听懂。
因为不清楚那些人到底是做什么，会不会追来，所以那依没停留，让百岁一口气跑出去二十多公里，这才停了下来把在空间中面面相觑的几个人放了出来。
知道距离刚才的山已经有二三十公里远，沈川忍不住看了百岁好几眼。
据他所知百岁的耐力跟普通狼可差得多，这要是每天骑在百岁的背上赶路，可比开车快多了，还能自动绕开可能的麻烦这也太爽了吧？
百岁感受到了沈川奇奇怪怪的目光，“友好”地冲他呲了呲牙。
大概意思就是：想骑狼，屁股是不想要了吧？
重新把房车拿出来，那依第一个钻进了后面的起居室。
刚才百岁跑的太快了，她只戴了帽子没戴围巾，那冷风刮在她脸上生疼，就算是异能者也遭不住啊。
想要去原本计划中的下一个城市就必须要经过宣城避难所，但刚才那些人若是来追的，难保不会查到他们头上，到时候事情就会比较麻烦。
谁知道这个变态兮兮的避难所会不会又有些什么变态的规章制度。
那依这会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把她的宝贝黑球给取出来。
而且她答应了带这个少年逃出宣城，那最好的就是把他放到另一个避难所去，要不然这么一个没有异能还饿了许久的普通人，在外面不就是给路过的变异动物当点心么。
哪怕是看在黑球的份上，那依也不会这么做的。
“禹城避难所不是个好去处，我们现在要绕路去南城，到时候在南城把你放下，你觉得怎么样？”
搓了搓冻红的脸，那依问了问少年的意远。
“谢谢你们，其实只要出了宣城，你们随便把我丢在路边就行。”
那依翻了个不太雅观的白眼，“得了吧，现在把你放下去，明天我们再回来就能看见一个冰雕。
你能在这种温度下徒步走多久？”
少年不吭声了。
虽然他以前出来捕猎穿的也不比现在多，但那时候是很多人，而且夜晚他们也会找地方点火堆轮流守夜休息。
他一个人的话，还真不好说
“既然你也没处去，那就跟着我们去南城避难所。
南城那边的温度怎么也会币禹城和宣城要高一点，而且南城是个大城市，他们的避难所制度肯定也不会像宣城这么变态，去那比较好。”
少年点点头没再说话。
不管他去哪，最终他都会偷偷潜回宣城。
当然不是现在就是了，他还得休息休息再让自己变强一些。
欺负了他姐姐的人还有一个，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人，就算是死，也要拖了那个人来做垫背的。
跟前面开车的沈川重新说了路线之后，那依找了一块崭新的大浴巾，盘腿坐在车尾的地毯上给百岁擦身上的毛。
刚刚那一阵奔跑，百岁全身的毛发里都夹杂了不少稀碎的雪花，它如果一直维持着中号的体型，那些雪花会始终浮在表面，抖上一抖就掉光了。
可是刚才它直接变成了小号的样子上了车，这些雪花一遇暖纷纷融化，倒是把它的皮毛打湿了一片。
少年坐在最开始的那个安全座椅上，静静地看着那依给百岁擦毛。
她手中的那块浴巾看上去就十分柔软，连那白狼都被擦的舒服到眯起眼睛。
还有这车子和车里的东西
少年忍不住去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这种世道下过的如此舒心？
还有这个队里的其他人，都和他见过的那些人格格不入。
到底是他身边的人奇怪，还是那依他们奇怪。
他姐姐曾经说过，宣城避难所是个能蚕食人性的地方，在这待得越久就越不像人。
可惜她没有能力，不然一定带他离开。
当时少年没太听明白，那会他也不过十岁刚过，哪能听明白什么人性不人性的。
后来一直待在宣城，渐渐的人就有些麻木了。
如果不是姐姐的死刺激到了他，可能这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现在看到这个队伍里的人，看到那依跟她的队员们打闹、合作，看那只打起架来凶猛到不行的白狼撒娇似地蹭那依的下巴，他似乎又有点明白了姐姐当时说的话。
这些人的生活才比较像人，他已经被宣城污染了。
那依是不知道这少年心里在想什么，以为他单纯只是羡慕他们。
要是她会读心，这会一定站起来就给少年后脑勺上来一巴掌。
一巴掌打不醒那就两巴掌，总要让他认清自己才十几岁，还有往后很长久的路要走。
————
齐泽带着众人赶到之前那依他们跟雪鹿交锋的地点时，这里除了满地狼藉和血腥，就连半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之前跟在齐泽身边给他掌灯的那个人连忙派人去周围寻找一番，结果连根头发丝都没找到。
人跑了，还是从另一条齐泽认为他们一定下不去的路跑掉的。
这让齐泽怎么能不生气。
旁边跟着的人此刻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自己的呼吸撞到了齐泽的枪口上。
“长、长官
光看地上的脚印，之前在这里的恐怕得有五人以上，还有一只大型猛兽。
看脚印，应该是一只变异狼。”
“狼？”齐泽阴恻恻地开口，“我怎么不记得避难所里有人养狼。”
回话的人冷汗已经冒了一后背，但再害怕他也不敢不说，“避难所档案里没人养狼，但自从狩猎节开始这几天，每天晚上都有不少新人到咱们避难所。
其中也有养变异动物的，还有几个人带着变异狗一样的动物，兴许那就是狼。”
“兴许？这种模棱两可的东西就不要报给我。
回去，查清楚跑调的那个猎物是什么身份，还有带走我们宣城避难所猎物的是什么人。
这种时候能出来的就只有猎人，直接去猎人协会查，查最近新注册的猎人都有什么人。
跟负责办理猎人身份牌的人说，要是想不起来，就直接去死。”
齐泽难得会跟人说这么多，但接了吩咐的这人倒是宁愿齐泽没说这么多。
猎人协会的那些工作人员每天要接触多少人不记得太正常了。
齐泽说想不起来就让人家去死，不就是告诉他，就算是杀鸡儆猴，也要让他多杀几个好逼着那些工作人员想起来。
————
确认好了行进路线，那依就在后面开始摆烂了。
现在她心里痒的不行，总想半路停下确认一下那只雪鹿尸体里到底有没有黑球。
但车上还有个外人，她到底不想显得像个喜欢剖尸的变态一样
宣城不算小，所以绕开宣城去南城需要多经过一个小城市，就算一直开车，也需要开整整一天。
但整个小队没一个是急着赶路的，饿了就要吃困了就要睡。
这一路往南城去就多花了不少时间，原来只需要开一天，实际抵达南城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天。
整整三天，少年都是跟这些人一起度过的，但他平时就坐在那也不说话，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吃饭的时候他原本是拒绝那依给的食物，但她说了，这一路去南城还不一定走多久，他要是不吃可能还没到南城就直接饿晕了。
之后少年就没再拒绝，但这几天吃过的食物，真的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了。
做饭的时候一半都是在车子下面，少年知道是沈川做饭，还偷偷跟他说不用给自己吃这么好的东西。
没想到沈川把他扒拉回车上，还说左右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他没那个耐心再多做一次简单点的食物。
三天后，车子开到了南城。
上辈子寒潮之前那依来过一次南城，算起来，这也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印象中只记得南城是个大城市，人很多车很多，其他的就没什么记忆了。
毕竟过去了二十年，指望她什么都记得也不太可能。
进入南城境内，时间正好是中午十一二点的时候。
虽然永夜后什么时候天都是黑的，但人们反而比以前更有时间观念一些，大概是生怕自己习惯黑夜就忘记曾经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中了。
路过南城市区边上的小村庄时，黑夜里居然还能看见一点光亮和炊烟。
那依让沈川把车开过去后，发现这里当真是个正经意义上的村庄。
只不过村庄的最外围垒起了高高的石墙，村子的入口还有精壮的小伙举着火把在来回巡逻。
之前在远处看到的光亮，应该就是村子内火把发出的光。
车子在村门口停了下来，巡逻的几个小伙见状围了过来，脸上带着警惕的神情。
那依走下车后，几个小伙愣了一下。
一个漂亮女人和一只白色的狼？
这是个什么奇怪的组合
很快其他人也走下车了。
在看到对面有好几个男人后，小伙脸上的表情终于正常些了，“你们是什么人？”
小伙说话的腔调还带着地道的南城味，应该是之前就一直在这里生活的。
“我们是从别的避难所过来的，听说南城这边发展不错，想过来看看。”
这话纯粹是那依瞎胡诌的，她都没见过从南城避难所过来的人，根本就不了解这边的情况。
但现在看看南城周边还有这样的小村子，南城避难所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既然是要去避难所的，那你们从那边那条路一直往前开就行了
对不住啊，我们村子一般是不留外人的。”
在到处都已经缺少礼法束缚的情况下，这么做无可厚非，那依也没有强求。
她原本想着是如果这村子里的人和善一点，那把少年留在这也行。
小村子人口简单，只要不是又懒又奸滑，在这里反而比在大型避难所里待的自在些。
但人家村子不接收陌生人，甚至连暂时停留都不愿意，那就只能直接去南城避难所了。
那依表示理解，转身就要招呼几人回车上。
少年一直看着村子，上车的时候都扭头看了好几眼。
回到车上后，车子继续往南城避难所驶去，那依看少年垂着头，问了一句，“你喜欢刚才那个村子？”
少年没想到那依会突然跟自己说话，猛地抬起头，“啊不、不是，只是这里跟我的老家很像。”
“你老家在南城？”
少年摇摇头，“记不太清了，只在很小的时候跟家里人回去过一次。”
既然是想起了老家，那肯定就是想起在老家跟父母和姐姐一起的事情了。
那依没再多问，随手又翻出一个下载了离线地图的平板开始看地图。
他们现在的位置在南城郊区，以当前的车速，应该再开上个半到一个小时就能到南城避难所了。
虽然她也不清楚南城避难所具体会建在哪里，但刚刚那人不是说了么，沿着这条路一直开就能到了。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路边开始有指向避难所的指示牌。
那依发现她现在去了这么多避难所，也就只有都城避难所从入城开始的地方就有指向避难所的指示牌，这一点真的是非常贴心了。
到了更靠近南城避难所一些的地方，偶尔开始有车辆迎面开过来。
等车到达南城避难所的大门口时，那依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路过的小村庄外面会垒那么高的外墙。
眼前是绝不该出现在城市中心的高耸连绵的城墙，但是比之前那个小村庄外的石墙要看上去平整牢固的多，看上去有点像以前在电视剧中看到过的那些古代城市的城墙。
城墙很厚，顶上还能站人。
每个一段距离就有火把亮起，跟山城避难所倒是有点像。
避难所的大门是一善特别宽大的木门，起码六米高。
木门门扉靠下方的位置还开了小一些的门，为了方便平时人和车辆的进出。
门口左右两边各站了一排荷枪实弹的守卫，门边还有一栋小房子，里面亮着灯，应该就是负责检查出入车辆的守卫亭守卫房。
房车前面还有一辆车，只见那车降下车窗后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一张卡片被递到那小房子窗口。
片刻后，有人把卡片递还回去，接着车辆就被放行了。
房车缓缓开到小房子附近，路前方的道闸就降了下来，拦住了车子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