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画中里的江南
会议结束时已是黄昏，晚霞染红了西边的天空。
在夜色与夕阳交接的地方，云海泛出淡淡的粉红。
“小公主去哪了？还在琥珀宫吗？”叶卡捷琳娜走在长廊里，平静地问着女官。
新来的女官有些手足无措，说话做事都显得青涩。
就在半个月前，伯爵夫人因为身体有恙，所以辞去了女官工作。
幸好还有公爵夫人帮衬，宫里日常琐事也算有了着落。
长廊一如既往的安静，墙上的油画年久褪色。
“应该在琥珀宫吧。”女官语气有些不确定，她低着头，不敢看向女皇。
“什么叫应该？唉，以后这些事你都要关注，我需要肯定的答案。”叶卡捷琳娜露出淡淡笑意，无奈中夹着几分苦涩。
多年前有个画家创作了一幅油画，名叫《风中的叶卡捷琳娜女皇》。
如今再见到那幅画时，年轻岁月竟成了往事。
“抱歉陛下，我我以后一定注意。”女官连忙应道。
路过收藏厅的时候，女皇停下了脚步，目光望向大厅角落。
众人顺着目光望去，只见小公主站在一幅水墨画前。
据说这幅画出自契丹画家之手，描绘了江南水乡风光。
“亚历山德拉，你喜欢这幅画吗？”叶卡捷琳娜走了过去，她也注意到这幅水墨画。
心中一根琴弦被撩动，前尘夙愿到底还是成了来时路。
“嗯，很美妙，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亚历山德拉点了点头，她从没见过这种绘画风格。
画纸上只有黑色与白色，线条蜿蜒细腻，却勾勒出一个温婉世界。
她看向祖母，心灵察觉到祖母眼底的忧思，缥缈而又遥远。
“这是江南水巷，在契丹国的南方。”叶卡捷琳娜摩挲着画轴，她时常会梦到那个地方。
时过境迁，很多事情也就释然了。
就像喜欢江南一样，大家可以去旅行，可以去感受，但不能完全带走它。
那该怎么拥有它呢？答案就在心里。
知道它在某个地方一切安好，就已经足够了。
大厅安静下来，女官默默退到门外。
“祖母能带我去江南吗？”亚历山德拉轻声看着祖母，眼中多了几分期待，却又不敢太期待。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已经习惯了。
“怕是来不及了。”叶卡捷琳娜轻叹道，心海顿时平静下来，“乖孩子，帮祖母拿一下墙边的簪子。”
亚历山德拉望向墙边木桌，上面摆着一枚镶玉金簪。
文艺复兴之后，中式簪子在欧洲流行，但用法有些不一样。
欧洲人主要把簪子当成发饰，而不是用来固定头发。
如果在华夏，钗和步摇才是主要的头发首饰。
亚历山德拉走到桌子旁，刚想拿簪子，脚下却踩到一个金属小兵人。
只听‘咕咚’一声，她就这么摔倒在地上，稚嫩的胳膊顿时泛出红晕。
“我的天。”叶卡捷琳娜赶紧走了过去，这一幕似曾相识，“疼得厉害吗？”
她耳边传来一阵微小的抽泣声，小孙女就这么蜷缩在地上。
这声响引来了门外的女官，众人纷纷上前准备扶起小公主。
只见女皇一个眼神，众人便停下脚步。
“没事，祖母，我不疼。”亚历山德拉委屈道，她眼角噙着泪水，鼻尖透着红润。
其实她在忍着不哭，除了被窝，她找不到第二个能哭的地方。
亚历山德拉嘟着嘴，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手臂皮肤已经红了。
“估计是康斯坦丁落下的，都怪他，太马虎了。”叶卡捷琳娜伸出手，爱抚着小孙女的头发。
看着闪烁的泪光，着实令她于心不忍，究竟是怎样的家庭气氛，才能让孩子被迫‘懂事’。
想到这，她不禁有些心疼，自从亚历山大年满十岁，她就不再过问孙辈的事情。
亚历山德拉踉跄着，沉默地躲进祖母的怀里。
因为感情的生疏，那双小手始终不敢抱紧祖母。
“喜欢那个发簪吗？”叶卡捷琳娜轻声耳语，目光充满慈爱。
小孙女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一直落在地板上。
“来，祖母帮你戴上。”叶卡捷琳娜拿起金簪，双手轻轻搭在小孙女的头发上。
这稚嫩的发丝真让人艳羡，充满生命的朝气。
镶玉金簪虽然质感成熟端庄，却意外地适合小公主。
认真调整了发簪的位置，一切看起来都恰到好处。
“真可爱，我们家的小公主真可爱。”叶卡捷琳娜露出久违的笑容，不掺任何伪装的笑容。
她带着小孙女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人，模糊的往事渐渐重现。
究竟是哪一年来到这个时代，她已经记不清了，要么是59年，要么是60年。
思绪就这么穿过心海，直达最初的地方，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
“祖母，祖母。”亚历山德拉轻轻晃着祖母的手腕。
“哈哈，祖母走神了。”叶卡捷琳娜笑着摇了摇头，“以后呀，你肯定也是一个大美人。”
“到时候祖母可以带我去画里的江南吗？”亚历山德拉懵懵懂懂，尚不知路途远长。
她幼小的心中氤氲着娇柔，渴望得到长辈的疼爱。
迫于保罗的家庭教育，她又不敢轻易表露，即便涉世未深，却又谨慎的让人意外。
“嗯可以，到时候我要到处显摆，然后和老朋友们说：你们看，这是我孙女，漂亮吧。”叶卡捷琳娜微微点头，耳边响起一阵咕咕声，看样子有人肚子饿了。
希望快乐的时间可以再长一些，就这么陪伴在小公主身边。
哪怕岁月薄凉，她也愿意义无反顾地热爱，深情地保持温柔。
“祖母我饿了。”亚历山德拉抿了抿嘴唇，小心释放着那份女孩的娇弱。
相较于父亲的冷漠耿直，祖母似乎更愿意接纳这份稚气。
“走，我们去吃晚饭，吃成小胖猪。”叶卡捷琳娜捏了捏小孙女的脸颊，软嘟嘟的。
话说回来，当年军事学院那一炮如果打到小猪，或许还能多吃一顿烤猪。
和平年代真好，可以专心地享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