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女皇的午后
湖边传来一阵歌声，伴随着一阵清风，水面漾起一阵阵波浪。
夏宫来了一位巴黎的理发师，他叫劳赛尔，深得法国女贵族的喜欢。
“这是谁请来的？”叶卡捷琳娜走上台阶，她看着广场上的礼品箱，心里大概有数了。
一定是贵族为了讨好她，大费周章请来了这位理发师。
既来之则安之，倒要看看这位理发师有何高见。
“女皇陛下驾到！”
掌门官推开化妆厅的镀金大门，仆人们自觉地退到路两旁，他们弯腰注视着女皇的裙边。
劳赛尔先生拿着一把梳子，优雅地行了一个法式弯腰礼。
他气质很阴柔，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总是翘着兰花指，胡须卷曲的像一盘蚊香。
“你好，劳赛尔先生。”叶卡捷琳娜走到化妆厅中间，这里有一面巨大的镜子。
她打量着自己今天穿的裙子，轻轻调整脖子上的项链位置，而后才想到做发型的事。
“你好，女皇陛下，您和传闻一样美丽。”劳赛尔捋了捋胡须，满意地打量着女皇的身姿。
他的助手搬来一把金丝绒椅子，又拿来一个珐琅香粉喷壶。
喷壶底座上写着一行小字：景德镇制。
“景德镇这个喷壶真好看。”叶卡捷琳娜打量着那行小字，思绪飞到千万里外。
侍女搀着她坐到椅子上，两个贴身女官俯身整理裙边。
仆人端着一盘甜点候在墙边，女伯爵们围在身后，观看着理发过程。
“陛下，您的五官太完美了，我从未见过这般美丽。”劳赛尔一边说着，一边拆开原本的发型。
几位女伯爵闻声点头，她们默默欣赏着女皇的侧颜。
“您可真会说话，我都快不好意思了。”叶卡捷琳娜掩面微笑，很难拒绝这种马屁。
草坪方向传来一阵铃铛声，茶话会就要开始了。
她摆了摆手，示意女贵族们先去。
“陛下，我不推荐高耸、蓬松发型，太夸张了，不符合您的气质，相反，我推荐蓬巴杜夫人的发型。”
劳赛尔拿着梳子，轻轻把她前额头发向后梳，然后用一个镶钻夹子夹住。
这样发型就有一个弧度，可以露出迷人的额头。
侧面、后面的头发烫成s形，然后用马油固定，再喷上一团团香粉。
“陛下，您现在无与伦比。”助手取下挡粉的面罩，恭敬地退到一旁。
楼下茶话会已经结束一个小时了。
叶卡捷琳娜望向镜子，刹那间怦然心动，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自己。
精致的五官，搭配极具早期洛可可气质的发型，既不夸张也不庸俗。
像一个油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不，那油画正是为她而作。
“真美。”侍女们窃窃私语，羡慕地望着女皇。
“陛下，我永远不会忘记您的美丽，恐怕此生再也见不到更美的容颜。”劳赛尔弯腰行礼，他沉醉在这幅美感里。
宫廷画师正在构思风景画，他将画板摆在草坪上，凝视着夏宫的风景。
山坡小路上走来一群贵妇，她们有说有笑，肆意享受着田园美好。
叶卡捷琳娜站在最中间，听着贵妇们讲述那些春闺秘闻。
“听说普拉斯科伯爵又和妻子分居了，他竟然看上了自己的妹妹。”贵妇轻声讲述着，众人纷纷投来震惊的目光。
“真的吗？他之前不是说要虔诚禁欲吗？”
“哎呀，男人的话不能信。”
“是呀是呀。”
贵妇们又是一阵嬉笑，嘲笑着那些被绿的倒霉蛋。
叶卡捷琳娜一言不发，她想反驳几句，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
毕竟已经没必要为男人们辩解了，她注意到草坪上的画家，对方愁眉苦脸地握着画笔。
两个园艺师正在修剪喷泉旁的花圃，蜜蜂嗡嗡地采蜜。
叶卡捷琳娜抚摸着脖子上的宝石项链，她轻嗅着淡淡花香，束胸衣勒紧的胸口缓缓起伏。
田园诗般的下午，阳光温暖地抚摸着她。
“失陪了，女士们。”
叶卡捷琳娜走到草坪上，她脱下缎面高跟鞋，穿着白色长筒袜的脚轻轻踩在草地上。
她随意走动着，享受着脚底的微湿和草坪的凉爽。
身体沐浴在午后温柔的阳光里，世界在她耳边细语，胸口蕾丝花边散发着薰衣草的芳香。
春日的温柔让她昏昏欲睡，“你们看，有蝴蝶！”
叶卡捷琳娜开心地加快脚步，追着蝴蝶飞去的方向。
她取来一块金色刺绣手帕，用它系了一束郁金香、玫瑰花。
裙摆在风中扬起，她开心地向众人展示着：“你们看，这些花多美呀。”
春风拂过她的睫毛，一颦一笑间撩动众人心弦，风中的回眸更是凝固时间。
画师激动地拿起画笔，他大呼：“就是这个笑容，就是这个笑容！这幅画完整了！”
他握着铅笔，快速勾勒着画面轮廓，心中已经起好了标题——《风中的叶卡捷琳娜女皇》
众人拍手称赞，赞美声不绝于耳。
侍女们拿着鞋走到叶卡捷琳娜身旁，“陛下真是太动人了，请把鞋穿上吧。”
她们蹲下去抚平女皇的裙边，然后扶着鞋子，以便女皇把脚放进去。
两名侍女扶着叶卡捷琳娜的手，她们仔细整理着女皇的蕾丝领。
一行人沿着精心设计的碎石小径走下去，脚下的碎石嘎吱作响。
叶卡捷琳娜走到雕塑喷泉旁边，看着水中的倒影，不禁回想起往事。
她忘不了故乡的运河，对岸的废弃工厂，以及树林在河面上的倒影。
“陛下，怎么了？”女伯爵小声问道，她注意到女皇凝重的神情。
“没什么，想起童年往事了。”叶卡捷琳娜露出一丝伤感。
“一定是很美好的回忆。”
“不全是，但很幸福。”
回望夏宫，天蓝色的房顶，白色的墙壁，金色的镶边线条。
纵使万般华贵，也不只是过眼云烟。
她下意识地抚住胸口，即便贵为女皇，享受万民供养，终有一天也会沉入历史，化作尘埃。
不得不说她也有私心，也想抓住生命的美好。
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咚——”
夏宫的钟声响起，一群白鸟从林间飞起。
“冬天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