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是
吴秀秀拍游如许的后背:“喝这么急干什么,慢点喝。”说完看向周天醉:“我又不是医生,可不得晚上劳烦周医生照顾你了,想什么呢。”
游如许看眼周天醉,放下空碗,说:“没什么。”
吴秀秀说:“喝完早点睡吧,周医生,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你叫我一声。”
周天醉点头。
她看吴秀秀走出去,想几秒,也起身走了出去,吴秀秀正在厨房里洗碗,听到声音转头,看到周天醉,问:“怎么了?”
周天醉说:“谢谢。”
吴秀秀正在洗碗的手一顿,深深看眼周天醉,说:“不用谢谢我。”她低头:“去陪许许吧。”
周天醉站几秒扭头进了房间。
吴秀秀在她进门后双手撑洗碗池边缘,她低头,想到自己和周天醉说的那些话,双手紧紧攥边缘,手腕上静脉凸起,是声嘶力竭的,无声挣扎。
最后她站直身体,继续洗碗。
洗完她去卫生间换了衣服,房间里没什么动静,她进了旁边书房,坐在电脑桌前良久,从书柜带锁的柜子里,她拿出一个文件袋。
文件袋里面东西不多,几张纸,还有一个记事本,这个记事本她很眼熟,每个单位都会给记者发这样的记事本,记录大小事情方便随时汇报。
她这个记事本有些年头了,很破旧,甚至最上面的表皮都破了,里面纸张泛黄,但内容清晰可见,保存的十分完好,她打开记事本,一页一页,倏而合上,放在一侧。
安静的书房里,啪一声。
一支烟点燃,猩红色的火光冒着烟,白雾袅袅,吴秀秀看记事本下面还有两张手写纸,很娟秀的文字,还有一点稚嫩,她将两张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其实她已经看了无数遍,无数次,每个字都深记于心,不敢细看。
在一支烟抽完后,吴秀秀将烟头放烟灰缸里,随手又将手写纸和记事本塞回文件袋里,文件袋扉页写着一行小字,最下面有署名。
——游如许。
她手指摸游如许的名字上,又看向房间的位置,最后将文件袋重新锁在柜子里,转身上床。
夜里,吴秀秀被惊醒了。
游如许发了高烧,怎么都不退,吃了退烧药也没什么作用,周天醉要送她去医院,在客厅忙的时候吴秀秀醒了,披着衣服帮忙,又是换衣服又是拿包拿车钥匙,车是吴秀秀开的,直接送到市医院。
周天醉看着烧成双颊通红的游如许,眉头直皱。
游如许被推着去做化验,夜里人少,急诊的患者也不多,游如许明显烧糊涂了,问她话总要反应几秒才回话,周天醉忙前忙后大半个小时,总算挂上水了,吴秀秀坐在游如许身边,听她闷咳好几声,说:“我去倒点水。”
她接了半杯水,递给游如许,游如许接过喝了一口,烧干裂的唇才有了些血色,吴秀秀说:“你啊,这么几年,身体还是和以前一样。”
游如许说:“我以前身体很好的。”
“是好呢。”吴秀秀气笑:“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发烧,哭着找妈妈。”
是游如许高二那年,她和同学们出去玩了两天,回来后就开始发烧,先是低烧,然后高烧,吃了退烧药好了,隔一天又开始发烧,断断续续烧了四五天,最后吴秀莲带她来医院,也是夜里,游如许烧糊涂了,抱着护士就哭,要妈妈。
还是吴秀莲抱着游如许,才安静下来。
游如许说:“我记不得了。”
“哟,真记不得了?”吴秀秀笑:“那也记不得小姨在这里陪你小半夜了吗?”
周天醉交好费用回输液大厅,看到游如许正在和吴秀秀说话,低着头,脸上退了烧,面色苍白,刘海贴双鬓,很安静,安静中让周天醉觉得,她很乖巧。
乖巧?
很适合游如许。
她心头浮上暖意,听到吴秀秀抬头,喊:“周医生。”
周天醉走过去,问游如许:“怎么样?好点了吗?”
游如许说:“好多了。”
只是嗓子还是哑的,说话声音也不通透,有种低沉的磁性,和她平时的声音相差特别大,她话不多,说完抿唇,吴秀秀说:“我休息会,你们聊。”
给她们说话的空间。
游如许看向周天醉,她在周天醉第二次回房前已经睡着了,估摸是高烧的缘故,很想睁开眼看周天醉,但徒劳,她连撑眼皮都做不到。
周天醉坐在她身侧的输液椅子上,游如许右手吊着水,针从她手背插进去,整个手到手腕都是凉的,周天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暖手捂,很小,游如许好奇:“哪里来的?”
“和护士借的。”周天醉说:“一般儿童病房都会有这个。”
输液的时候放儿童手心里的,疏通血管,周天醉刚刚就去借了一个,游如许微微扬唇,见周天醉将东西塞她手心,染上周天醉手心的温度,很热乎。
周天醉问她:“现在还冷吗?”
游如许摇头。
周天醉问:“怎么不说话?”
“声音不好听。”游如许说完抿唇,周天醉说:“好听。”
游如许侧头看她,周天醉说:“真的。”
很显然,没有说服作用。
游如许不相信。
周天醉说:“声音很温柔。”
游如许被逗笑,她说:“你平时不是挺会夸人吗?”
周天醉说:“夸的不好?那我重新夸。”
游如许说:“不用。”
两人声音很轻,细细柔柔,听着她们谈话的吴秀秀借眯眼的姿势看她们俩,心情逐渐缓和,她轻叹一口气,摸到了手机,想给吴秀莲发消息,但琢磨,现在吴秀莲也不想看到她的消息吧。
一通忙碌,等到游如许挂完水已经快六点了,吴秀秀和单位请了假,带游如许和周天去附近的早点店吃包子,游如许高烧刚退,就喝了一碗白粥,吴秀秀坐在两人对面,说:“许许小时候最喜欢这家的小笼包了,以前每次来一个人能吃一屉。”
游如许声音越发干哑,她反驳:“没有。”
“怎么没有了?”吴秀秀笑:“她小时候啊,不怎么爱说话,喜欢吃的,不喜欢吃的,也不怎么说,就是每次喜欢吃的,她总会多吃几个,后来我发现了,经常带她来这家吃早饭,她每次都甜滋滋的说小姨真好。”
说完叹气:“现在小姨不好了是吧?”
游如许低头,不理她。
隔了会,她说:“你们吃小笼包吗?”
周天醉说:“来一屉吧。”
很快上了一屉,八个,不大,皮薄肉多,汁水十足,周天醉用勺子舀一个递给游如许,吴秀秀说:“许许发烧……”
“没关系的。”周天醉说:“吃一个不碍事。”
游如许淡笑,接过勺子咬了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
饭吃一半周天醉接到韩霜电话,说是问采访的事情,周天醉才想起来改了时间,她同韩霜定好地点后挂了电话,吴秀秀问:“周医生有事了吗?”
游如许说:“你先去忙吧,我吃完和小姨回去。”
周天醉说:“还是我送你们回去吧。”
吴秀秀没拒绝。
游如许低头喝粥。
吃完早饭周天醉开车送她们回去,她采访结束还要去峰会,估摸晚上六七点才能结束,不知道还能不能过来和游如许见一面,担心到时候游如许正在休息,周天醉说:“先睡吧,我结束后给你打电话。”
游如许点头。
她睡房间,吴秀秀睡书房,像是有意回避,从进门后她就进了书房没出来,周天醉让游如许躺下,替她掖好被子,说:“我先走了。”
被子盖住游如许的肩膀,她侧着睡,露出半张脸,白白净净,听到周天醉的话她看过去,刚启唇,双颊被周天醉捧住,周天醉低了头,亲吻她薄唇。
柔软碰了碰,松开了。
周天醉的气息笼罩在游如许身侧,她无意识的咬唇,贝齿刮过唇瓣,薄唇有了血色,游如许说:“我感冒……”
周天醉低头,双手还捧着她双颊,声音低低的:“说了传给我。”
说完重新亲上去。
不同于刚刚的蜻蜓点水,周天醉咬游如许的薄唇,两人刚漱完口的薄荷味溅开,清冽香味融合成迷人醉的浓郁味道。
令人沉迷。
周天醉反复临摹她唇瓣,扫荡她每一寸呼吸,冲撞而激烈。
游如许气息不稳,她双手按着周天醉的肩膀,明明是担心小姨过来,想推开周天醉,却软绵绵的绕过周天醉的脖子,将她更近的拉向自己。
她脸涨通红。
周天醉松开她,手指掸过游如许的唇角,说:“我先走了。”
游如许双眼亮晶晶的,薄唇微肿,她点头,看周天醉转身她喊:“周天醉。”
周天醉转头。
游如许说:“我以前是不喜欢吃香菜,也不喜欢吃葱花。”
周天醉静静站着。
游如许说:“但你不是。”
周天醉开口:“不是什么?”
游如许说:“你不是香菜,也不是葱花。”
周天醉喉间泛甜,她问:“那我是什么?”
似是期待她能说些什么,哪怕两个字,哪怕一句好听的情话,但游如许却盯她看了好几秒,说:“你是周天醉。”
周天醉喟叹,沉默两秒,说:“你还是睡觉吧。”
游如许说:“哦。”
还哦。
周天醉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