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恶？在那大漠之后
幕子期站着，在逐渐变得黑暗的世界中，他的瞳孔依然是那样的没有一点生的气息。仿佛在对方没有露出破绽之前，他就会一直这样等着，直到生命消逝也不会动摇丝毫。
‘动作看不出一丝的多余与累赘，整个过程没有丝毫只伤不杀的举动与攻击，没有任何浪费力气的行为。简直是完美的杀人剑法与心理素质。’
月光，再次抓着云层悄悄探出眼来。也许是见着两人都还活着，便慈爱的洒下银色的光辉。
而那之下的幕子期与罗锋依然对峙着，他们就像两座遗忘在这片大漠里的雕像。
罗锋的身后一直有细沙撒来。
在那身后的东方栀静看着两人不再行动也是屏住呼吸，可当她看到绷带男脚下的银色沙粒变成红色的时候，她身为公主的骄傲又重新回来了。
悄悄地靠近，蹲下抓起一把沙粒丢向绷带男。哪怕是能干扰到他丝毫，幕子期也有绝对的能力将他彻底斩杀。
罗锋依然没有动，他心底也很烦躁背后的苍蝇，但他也在等背后的苍蝇，等她进入到他能瞬间击杀的领域之内！
东方栀静见干扰无效，便再度靠近丢沙干扰，就此不断。
那两颗没有聚焦的瞳孔看见了吗？也许有，也许没有。
他们对周围的环境不管不顾了吗？
不对。
在同一位阶的高手对决时，任何一些小事的发生都有可为一场战斗的因果。他们虽然是在对峙，但对周围环境的一切，怕是比那位一直丢沙的东方栀静都清楚。
看着面前少年依然稳住的姿态，他的嘴角又露出了一抹冷笑。
‘小公主马上进入我的击杀范围了，竟然还在这里和我耗着？’
‘也是了，对于此刻的我们来说，只要有一方率先松懈，另一方就会展开绝对的杀招夺走对方的生命。’
‘现在我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平局存在了。这场战斗，必须由一个人的鲜血与死亡才能结束了。’
‘那么，就看是谁更沉的住气了。’
‘是小公主先踏入我的领域？’
‘还是我先因为失血过多而暴露破绽？’
眼看着自己的行动没有丝毫动摇的绷带男，东方栀静有些生气了，撅着嘴大步走上来继续丢沙。
幕子期没有出声阻拦。
因为他距离东方栀静足够远，如果不大声制止，估计她不会第一时间听到。但那同时，就会暴露出一个破绽，一次分神。
那么对决的胜负，也就有了定数。
死寂如雕塑一般的脸庞，在东方栀静踏入那领域的一瞬间，手中的黄泉产生了些许晃动。
这个举动很小，小的让人几乎感觉不出来。可是在绷带男眼里，却如同雷鸣一般的剧烈。
轰！
锋爪疯狂的刺出，虽然绷带男那因为失血过多而虚弱的身体，他的速度已经不如之前那般迅速了，但还是将幕子期的右臂刺破。
付出右臂受伤的代价，幕子期迅速扑到东方栀静的身前，将她带出他们的对决范围之外。
“………”
体力与精神的流失，让罗锋感到了急躁与愤怒。然后，他的杀气借由他的紫色眼眸彻底爆发。
这片沙海上，扩散的浓郁杀气即使是东方栀静也能有所感触，沙海之下的蛇虫自然也畏惧着这股杀气，纷纷窜出地来逃了。
他知道，自己会死。在生命力的大量流失中，强行挤出并不属于自己的杀气，就算在这里杀了幕子期，自己也必死无疑。
他怕吗？ 也许在幕子期一次又一次用那似曾相识的诡秘剑术抵挡掉他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之后，他也就不怕了。
“不好！你赶紧离开这里！”
幕子期第一次感受到了杀气之上的碾压，其实本来幕子期在武学剑术上略胜一筹。但越是战斗才发现，对方一直藏有底牌，越是战斗才越能感觉，他在不断的适应战场。现在甚至已经碾压他了。
“滋！！”
失控的杀气与锋爪袭来，幕子期立刻收回推向东方栀静的手，抬剑向后挥去。
在一片黑暗的大漠中，武器迅速地撞击，火花四溅。兴许是杀气不如的原因，幕子期竟然被轰飞，重重地砸在地上。他大口吐出鲜血，可还不等他缓过神来，那致命的锋爪就已经冲来。
“嘭！”
偏头避开刺向头颅的一爪，双腿屈起用力踢开。在这种劣势之下，他立刻不断转身蓄力出剑总算是将他逼开。重新站在沙地之上，瞄准黑暗中的紫光扑去。
现在，幕子期终于知道了。
他几乎是不可能将这位序列十四的冥侍杀死。
但是，若是想杀死他，这会比击败他困难千倍，万倍！
幕子期没有硬碰硬，反而是在月色重新被遮住之后释放杀气遁入这片黑幕之中。
眼看幕子期消失在眼前，东方栀静放在胸前的手紧紧握住，心脏狂跳不止。
罗锋透过黑幕，没有感受到幕子期的气息！但余光却看见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逃，这个念头在她心里闪过。
但，结果被她否定了。
‘我不要再做个拖后腿的人了，在沙漠这里我什么忙也帮不上！所以这一次，这一次……’
‘我一定要帮忙！’
东方栀静的身子在发抖，淡蓝的双眼变得湿润。
她很聪明，她知道幕子期不会逃，她也不能逃！
不管她有多害怕，她都不能逃。她知道自己此时是作为诱饵，引诱绷带男来杀她，所以她绝不能逃！
眼看，绷带男已经看向了她，提起了脚步，东方栀静捂住自己狂跳的心脏，缓缓的后退。
“你……你别过来！幕子期一定会杀了你啊！”
‘他，一定会来，我相信。’
‘一 定 会 来。’
风，带着杀气与铁锈的味道，扑向她的脸。就在死亡即将到达她心脏的时候。
“呀！！！”
脚边的斗笠，绊倒了这位强装坚强的小公主，膝盖处也被沙粒磕出了血，眼泪也找到宣泄口一般潺潺流出。
……是运气好吧？
……不对！
自己的攻击不仅改变了，甚至还没击中！那么，现在自己因为攻击而陷入僵直的瞬间……
自己最不设防的地方……在哪？
安静的空气中，猩红而冰冷的剑刃，一点一点的刺入肌肤，伸向气管与动脉。
紧急状况，罗锋紧急转身凭着本能朝着身后……
手臂还未抬起，却已有一声剑鸣出现在他的左耳。
在这月被遮住的时间里，胜负已分？
两个人虽然在对决中不断给击伤对方，看似不相伯仲。但在心理博弈上，幕子期输了。
黑云散去，月光乍现。
红剑与锈爪，互相对立着。
两个人都没有动，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睛。
没刺穿吗？黄泉在月光的照耀下，并没有看到血珠。
月下，无言。
惊惧之杀意。杀意临身，如不愤然拔剑，便会被这杀意碾作尘埃。。。
与这位没有气息的对手作战，他失误太多了。
是风。
扬起了东方栀静的一头枯丝，在银月的轻抚下竟如初见时那般乌亮。
白色的绷带被红色侵蚀。兴许也是那风，吹开了那脖子左侧的伤口，那些猩红的液体很快就流满了整个胸口。
红色的剑刃反衬着银色月光，他的嘴角噤着两滴犹如红色玛瑙般的液体。他走到东方栀静的面前，双眼却依然看着那浑身是血的绷带男，右手握着剑，站立不动。
“没有内劲，没有杀意，甚至没有气息。”
血，从疮口不断地涌出。
“是我杀气还不够吗……？还是我技不如人？”
脸上的绷带也随着生命力的流逝而缓缓脱落，露出了底下眉眼英气的帅气脸庞。
“以前也是……在那之后也是！……难道是我真的没有天赋？！”
那长年裹在绷带之下的苍白的脸却是有些自嘲地笑。他捂着自己的心脏，朝着幕子期走去。
兴许是满身是血的罗锋过于可怕，即使有幕子期挡着东方栀静还是颤颤巍巍的后退。
“我知道……我知道我选择了这条路一定会有比现在的我更强的武林高手将我杀死。”
“可是，我没想到会是我所布局的棋子将我杀死。”
锋刺从手臂中脱落，从那血淋淋的双臂残骸依稀能看见……金属？
“呵呵……我……我没有对你感到不满。相反的，我应该感谢你。”
“感谢你，让我彻底离开了这个让我感到反胃的武林江湖。”
他走到幕子期的面前，将头靠在他的左肩，苍白的脸庞露出虚弱的微笑看着东方栀静，然后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幕子期的瞳孔在这一刻恢复了聚焦，罗锋也疲倦地闭上了眼。嘴角依然保持着那无害的虚弱微笑……
幕子期将他平躺在这片银色大漠之上，收回黄泉伸出手来牵着惊魂未定的东方栀静离开了这片染上猩红的沙子。
尘风一阵又一阵，似乎想将此处的腥臭味吹散。
在那逐渐被风沙掩盖的苍白脸庞上，眼眶里的泪终于落下，也被这片无情的大漠给掩盖了……
幕子期回过头看着那片曾经流过血的地方，也看着那被黑暗吞噬不见的罗锋。
“真的……不会后悔吗？”
这一问，他很想当着罗锋的面问出来。但是，罗锋却先他一步，笑了。
东方栀静也跟着回头，像是警惕周围的其他敌人一般警惕。
幕子期拿过被她攥着手里的斗笠，扶开刘海为她戴上。
“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