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县试
草长莺飞，纸鸢满天的三月，苏大哥与苏大嫂遣了一位工人来陆家。
“苏老大说，给几位夫子的住处已经重新修建好了，他现在忙，走不开，便让我来跟东家说一声，想问东家什么时间可以去验收，他好将手头的工作安排一下，到时跟着东家一起过去。”
“这就建好了？”陆老爹大喜过望。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陈、赵二位夫子每次都要从县衙过来，路程远就算了，有时候时间来不及了，便只能委委屈屈的歇在了陆老爹的书房，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当即便决定，明日散了学便邀二位夫子去看一下他们暂时的居处。
苏大哥苏大嫂便早早按照约定的时间等在了陆家老宅，等陆老爹带着二位先生过来的时候，暖炕也已烧了起来。
“虽然说现在是三月了，天气开始转暖，但是咱们山中夜里还是有些凉的，我们把炕给烧起来，这样晚上二位先生也能有个热水，有个暖和被窝了。”苏大哥知道读书人的身子骨都不是特别结实耐冻。
陈、赵二位夫子哪里顾得与苏大哥夫妇寒暄，早就眼巴巴的等在那里，望着陆老爹，想让他带着他们去转一转，看看这新的住宿环境，决定不管好坏都要从县衙搬过来。在林县令眼皮子底下，林县令恨不得一天三问这陆家的情况，烦都能将人给烦死。
陆老爹不知二位父子心中所想，以为他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有些赶时间，当即便让苏大哥领路，与二位夫子查看了起来。
陆家老院占地，估摸着六百平方米，按照陆默言给规划的图纸苏大哥在陆家老宅的基础上，给翻建了两排六栋由字形的标间按照非字排列。其中。一大一小两间卧室、一间书房、一间会客室。卧室的床统一改成了炕，每个书房都放置了一个让二位夫子眼馋很久的像陆老爹书房里放的那么大的一个书架，还有一个博古架，按照上辈子的样子，还给做了几个大飘窗。
对于这个大飘窗，陈夫子有些不解，直到他坐在了飘窗上向窗外望去，顿时惊艳了。这飘窗正对着的，便是一处凉亭本来陈夫子以为这农家小院儿再怎么翻建也脱离不了一个俗字，只是现在院中之景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的返璞归真。
原来善于作画构图的陆默言将山中景框了进来，又设了一处凉亭，说动陆老爹将原来喂猪养鸡的地方与院子中的小菜地挖开，造了一处荷塘，从这窗子看过去，亭子与山水浑然一体。好一幅泼墨大作。
这一排的景看到的是这个样子，另一排的勾起了陈夫子的好奇。
这次，倒是赵夫子率先推开了窗。
赵夫子听说这是由陆家后紧挨着的一片荒地改成，本想着才以仅仅一个月的时间，也建不成什么模样，结果一推开窗，找夫子震惊了。陆默言参照上辈子欧式庭院迷宫，从山上的陆家书院移来不少灌木丛，此时，发出新芽的灌木丛郁郁葱葱，一眼望去，层层叠叠、参差不齐的绿意便展现在眼前。
就在陆老爹领着二位夫子参观新居的时候，陆默言由四名村人作保，陆老爹填写推荐，在陆默行的陪同下，来到了郴阳县衙。
书院现在人手不够，原定书童苏二弟便也没跟来。
二人提前在县城订好客栈，约定白天陆默言考试，陆默行则在县里采购必需品，兄弟二人晚上休息在客栈，第二日一早陆默行便将已经采购好的物资送回山上。
待得辰时。
验明正身后，陆默行目送弟弟进考场。
因着县试要考三天五场，林县令本想邀请陆家的人住进县令府，却被姜师爷给劝阻了，加上陆家也不同意，为了避嫌，林县令就没有与陆默行兄弟见面。
陆默言的位置好巧不巧的被设置在了县督学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旁边的学子在这初春时节，俱是满头大汗，陆默言遥祝他们千万别将汗水滴在试卷上。
等第一场“子论”试卷发下来，果然与自己想的一样，只要熟背启蒙书籍加上四书就能默出来，只要字体漂亮就是加分项，这是给诸位考生用来打气的。这段时间陆默言没有好高骛远，他重新温习了一遍启蒙书籍，不禁读背还默写，查漏补缺出不少以前忽略掉的，因此，对于这场考试，陆默言胸有成竹。
第二场试帖诗，一般用四韵、六韵，很少用八韵，每两句为一联，称为上、下联，下联押韵，称为一韵，对格式要求极为严苛，而诗的范围又很广泛，一般多为季节诗、时政诗、叙事诗三类，最难的是时政，因着此时消息闭塞，政令要做到上下通达不易，要想写好，只要多关注时政表达清楚意思就很能得分，最简单的要数季节诗，但世人悲春伤秋的不再少数，要想出彩极为不易。万幸陆默言每天被陆老爹逼着做一首，三类题材又精选了五首反复修改备用，面对这次的时政诗，陆默言是一点不含糊，稍加修改便能对上。
第二日，庆幸的是这两场陆默言坐在了考场的犄角旮旯里，没有第一日在督学大人眼皮子底下压力大，也因为有了第一天的经验，陆默言也知道，怎么样调配时间最好。第三场考的是算学，答的好这个是可以拿满分的，鸡兔同笼与数宫灯，再加上一道工程题，对陆默言来说难度不大，问题在于怎么翻译成古文，还要意义不悖，等陆默言满头大汗的翻译完，距离本场考试结束，也只剩一截香头了。
第四场为琴棋书画才艺展示。考生可从四项中选择自己最擅长的一项，然后领取号牌，分别去各自的考试场地。陆默言口哨吹的甚好，可他却不能作为乐参加琴项考试，没办法只能按照陆老爹的安排，去往了画的考场。
第三天考最后一场骑射。部分学子经过前两天的高压，此时心态还能稳住的已经不多了。陆默言偷偷给自己打气，坚持到底就是胜利，一边在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考骑术、摔跤、搏斗。得老天垂怜，陆默言再次抽到了自己较为擅长的一项，射箭。幸而陆默言每天早上跟着书院的学生进行晨跑，每天与张靖练习半个时辰的射箭，虽然不能像张靖一样百发百中，但他的命中率还不错的，十箭也能命中七八。
大景朝童生试县试五项考试，对于最后名次占分比重都是一样的，皆为两成，根据最后根据总名次录取九十九名。
陆默言了解过郴阳县考情，不出意外“子论”大部分都能满分，陆默言算学满分，据陆老爹的评价，最后他修改的那么几首诗，应属中上水准，那就按照七八成计算，这次骑射属于超常发挥，十箭九中，比他看到的其他考生成绩都要好一些，也按七八成计算，至于画，陆默言不好评价，毕竟，这个考官的喜好占比太大。总体来说，考进前十问题不大，若说第一，陆默言有些拿不准。
只是答应了陆老爹要以状元为目标，那自己就应该继续努力了。
陆默言辛苦考试的这三天，陆默行也没有闲着。他早上将陆默言送进考场，就去找之前自己做账房时的同侪们，唠唠嗑，叙叙旧，了解了解行情。然后他发现，今年的粮价比去年同期要高出不少。南地大雪，冻死了不少庄稼。
陆默行心下感慨，果然被二弟料中了，若是自家两种作物确实丰收，后半年便可缓解郴阳缺粮，可是对于天下来说杯水车薪，自己还是要加紧时间努力啊。
根据李芬若的交代，现在山上书院人多事杂，需要准备的粮食也多，这两天陆默行着重跑了周围几个镇上，还有现成的米粮铺。明显粮价上涨，此时不屯粮，等着做冤大头吗？山上县城如此一天一个来回，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等陆默言考试结束，兄弟二人商量，就不在县城等待放榜，反正结果早晚都能知道。陆默行便带着最后买到的一批香辛料以及粮食，雇了辆牛车，就回去了。
到了山上迎接兄弟二人的，不是陆家几人的笑脸，而是二月最后一天的那个少年。
兄弟二人没有见过这个少年，但也听陆老爹说起过，知道这少年家世不简单，便不想招惹麻烦，简单一颔首，就想绕道而去。却不想这少年就是专程在这路上，堵他们俩的。
“你们站住！小爷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见到小爷我就想跑啊？”十多岁的少年，声音还带着刚进入变声期的沙哑。
兄弟二人见明显躲不过，陆默行便上前行礼，“这位小公子，家弟刚刚县试结束，疲惫不堪，着急回家休息。不知公子叫住我二人是有什么事吗？若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就告辞了。”
也不等少年回答，兄弟二人再次跳上牛车，就想回山去。
少年在背后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着急的直跺脚。
躲在暗处的黑衣男子看着少年再次吃瘪，也不禁为陆家人的大胆感到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