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端倪
“你们知道小爷是谁吗?竟然敢这么对小爷。小心小爷让你们整个上阳山书院吃不了兜着走。”锦衣少年高扬头颅,趾高气扬的威胁在场诸人。
赵锦绣语气不疾不徐,“我相信,贵府之人定然不都是视人命如草芥,枉顾礼仪王法之徒。”
“你们才是些不懂尊卑,不知进退,粗鲁蛮横之人!”少年气急败坏,全然没有初次登场时的从容镇定。
一个盛气凌人,一个不卑不亢,一个锦衣华服,一个布衣夹袄。
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这么一对比,高低顿现,就连站在一旁安静的等着陆老爹发落的田金秀都显得格外乖巧。
来接孩子的家长们对上阳山书院的教学更加放心了。
气急败坏的少年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一身着劲装的黑衣男子冒了出来,对着陆老爹就是一拱手,“对不起陆山长,我家表少爷一时心血来潮,口无遮拦。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陆山长海涵。”
看着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男子,陆老爹凝眉。
黑衣人也不想出现,他们的任务是监视看护陆家,避免陆家被那些不懂轻重、不知天高地厚的鼠辈给祸祸了,可是当自家人要来祸祸陆家他们应该怎么办?
执行同一任务的几名黑衣人商量了一下,经过一轮投票,推出了长相比较和善的这一位。
锦衣少年可不管这些,他只是听说这陆家藏着宝贝,并且有着可以让人洗心革面与改天换地的能力,这让少年好奇不已,就翘家包袱款款的来了郴阳,经过一番打探才确定了这陆家书院的位置。
他来时陆家书院大门紧闭,里面也没有听到读书声,倒是孩子们的笑声不断传出来,锦衣少年就更加好奇了,什么书院是这么放纵学生玩儿的?
还不等陆老爹说话,陈员外跳将了出来。
“原来他是有家里大人跟着的呀,一口一个小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的天王老子来了呢?咱们陆家也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你们家这表少爷是被你们家人给惯坏了吧?你看看他那趾高气昂的样子。”
当着锦衣少年的面儿,陈员外就将他批的一无是处。
盯着陆家的何止是这几名黑衣人,看见陈员外指桑骂槐,
黑衣男子抱拳低头,口道不敢,眼里闪过了一丝杀意。
这陆家现在做着有功于社稷的大事儿,自己尊重他们,敬重陆老爹是应该的,可这陈员外是哪根葱?谁给他的牌面,竟然敢这么数落他们表公子。
只是碍于人前,男子也不能做些什么。
陈员外却莫名的感到一丝凉意窜上脊梁,又很快退了下去。陈员外觉得自己可能是穿的单薄了,便想着一会儿回马车就再罩件外衫。
“我说你谁呀?凭什么替小爷道歉?”锦衣少年仔细打量了黑衣男子,再三确定自己不认识他。完全没想过,这人是在替自己解围,便问出了口。“小爷有没有做错,凭什么道歉,明明是他们书院欺人太甚!”
大家都以为少年这是桀骜不驯,故意与家人唱反调。
只有黑衣男子知道,这少年,是真的不认得自己。只是自己却认得他,这是崇恩公家的嫡出小公子,太后娘娘的亲侄孙。
这崇恩公府是大景出了名的后族,族中女子皆是贤德贞静、温婉贤良之人,不论是前朝还是大景,每代帝王皆有这崇恩公家族女子陪王伴驾,不是皇后就是妃妾,与帝王家关系亲密。若只是如此,那这崇恩公府也不过是靠着裙带关系攀附女子在京都立足,让人看不起的存在,可是,这崇恩公府就是能家中男子与女子一样优秀,几乎每代都有那么一两位科举做官的,不论官职大小,都能在帝王面前有着一定的印象。
可别小看这么一点印象分,关键时刻可是能保命的,即使改朝换代,这崇恩公府依旧荣宠不衰,因此,这崇恩公府也是京都老牌世家的代表。
而这锦衣少年,因着从小聪颖过人,生的样貌华丽又俊逸不凡,不仅这崇恩公府宠爱,景桓帝也多有宠爱。虽然景桓帝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可也难保听到自己喜欢的后辈被人这么当面打脸而龙颜大怒。若知道自己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小公子被人欺负,还不得扒了自己一层皮。因此,只能厚着脸皮出来替人赔罪。
陆老爹倒是无所谓,这小公子如果不攀扯书院的话,他可能会当两小儿吵嘴,不会过多干预。现在也没想过把这小公子怎么着,射人先射马,跟小孩子说那么多,也无用,便也客气的说,“严重了,陈家兄说的虽有些过分,但是道理还望贵主家多多思量,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应当如实。”说罢也不理会少年的黑脸,郑重还了黑衣男子一礼。
黑衣男子真想对着老天翻白眼,都说了这是我们家表少爷,见过家仆管教家主亲戚的吗?且亲不间疏,他又不是主子跟前得意的,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话与这舅甥教训,何必出力不讨好呢,只是这些情况还是需要如实汇报上去的,以免未来双方矛盾加深,他们被上司责骂监视不利。
“陆山长,奴才受教了,回去一定转告我家家主。”黑衣男子再次与陆老爹施礼。
陆老爹也不再理会这主仆,刚想与陈员外再唠两句,只是场合不对,事件还没有解决。
然后陆老爹望见被木家小子子离寻回来正跑的气喘如牛的张伟峰,知道事情的转机已经来了,便来到田金秀跟前,“金秀啊,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就不要再追究过程了。现在怎么解决,才是最关键的不是吗?”
田金秀涨红了脸,有些欲言又止。
他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年纪小,自家的家丁不太听自己的,结果,事情就僵在了这里。只是山长训诫,自己应当听从,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冲着陆老爹深深一作揖,“山长教训的事。”
等到张伟峰跑到田金秀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还不等他说话,田金秀便冲他深深一鞠躬,“伟峰,今日是我家的不是,撞坏了贵府的马车。等咱们将就着下了山,我们就一起去把你家的马车修好。多少钱,我家出。而且,我也正好想要邀你们去我家做客,我父母也想见见,我最好的朋友。”
后面这两句不仅是对着张伟峰说的,也是对着当日一起打架的九人,还有陈耀祖说的。
张伟峰等人自是无有不应的。
一起打过架,一起受过罚。在这个年纪,那就相当于有了过命的交情,自是要互相见过家长的。
陈耀祖有些受宠若惊。
陈耀祖一直觉得他们九人自从打架事件之后就关系亲密,自己好似被隔绝在圈子之外,就算想融入进去,好像一直找不到方法,为此还失落了好久。
今日,他是看见木子离拉着张伟峰跑的飞快,怕出什么事情,便跟着在后面跑了过来。没想到自己竟然也在田金秀的好友之列,不禁有些心潮澎湃,忘了征询自己的祖父,忙不迭的点头同意了。
陈员外真想捂脸。这么憨傻的小子,真的是自家的乖宝吗?以前只是老实啊?但也为自家乖孙能这么快交到好朋友而感到骄傲。
等陈耀祖终于想起来自家祖父还在等着自己时。忙冲陈员外讨好的笑了笑。
锦衣少年看到刚刚还有些剑拔弩张的几户人家此时却有说有笑了起来,那种淡淡的温馨、互相的信任,都让他心动不已,心生向往。只是刚刚陆老爹已明确拒绝了他入学,一时也拉不下脸来,只冷哼了一声便跑走了。
陆老爹看着跪在正门口惹出这么一大摊乱子的李达正,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才是他急需解决的问题。
李达正在陆老爹出来的时候,眼睛便一直跟着陆老爹转悠。只是陆老爹从出来到与人交谈、再到跟那小孩子说话,都没有看自己一眼。李达正的心沉到了谷底。却不聊此时峰回路转。
“跟老夫进来吧。”
李达正听到陆老爹如此说,虽然不是收自己做学生的意思,但也让李达政心花怒放。
李达正赶忙想爬起来,只是因为跪了太久,半天没起来。
几位少年看到李达正这么艰难,便合力将他抬进了陆家。
陆老爹看见门口瞬间空出了这么大块地,马车也将就着能掉头了,就想指挥一下车马,让大家赶紧散去。
刚刚并没有跟着自家表少爷跑出去的黑衣男子见状,觉得这是在陆老爹面前露脸的最好时机,自动请缨,赶紧接下了这个差事。
陆老爹也不言语,也不说应还是不应,只是摸着胡须,眯着眼睛,又打量了这黑衣男子半天。
黑衣男子有些心惊,这是陆老爹今天这么一会儿功夫第三次用这样的眼神打量自己了。莫非自己露了什么破绽?或者,陆老爹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