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阿珂之死
于林一看手机电量不足，就莫名焦虑心慌，这个叫做“续航焦虑症”。
他走到对门，这是房东大妈的住所，她嘱咐于林，有什么问题可以找她。
小扣门扉，静静等待，久久没人开门。于是加大腕力，敲门声一长二短，仍旧没人回应。心想自己太斯文了，扬起巴掌，准备拍门。
这时，一个披散着头发，穿着睡衣的圆脸妹子开门出来，惺忪着睡眼，嘟着嘴道：“你找谁啊？”
于林差点一巴掌拍她脸上，好在势没用尽，连忙收了手，藏在身后，结结巴巴道：“我，我找房东阿姨，你是……她女儿吧。”
圆脸妹子懒洋洋道：“是啊，你找她干嘛，我去叫她。”
于林甚是不自在地说：“我手机没电了，想借个充电器。”
圆脸妹子刚挪开的步子又转了回来：“你借充电器啊，那不用找她了。”
然后叫于林等一会，自己转身进房，拿了一根一拖三的充电线出来，交给于林道：“给你，明天再还我。”
于林连连称谢，溜回了自己房间。
一夜无辞。
第二天，于林一早起来，洗漱完毕，照照镜子，左看右看，好像自己又年轻了些。不觉叹了口气，要走的当口，忽然又留恋起这个地方，毕竟一天比一天年轻也没啥不好。
更何况这里每个月还发“养小金”呢，那么高的“养小金”，还不用干活。
正想着，房间里电话响了，是谁一大早就来电话，连忙奔回房间，拿起一看，是周妍昭。
周妍昭叫他要走赶紧去赶车，8点的车，每天只有一趟，坐到终点站就行。于林看看时间，才7点，还早，先出去买个早餐。
房东大妈跟她女儿人都不错，顺便给她们带个早餐，以报她母女二人滴水之恩。
没想到一出去就后悔了，倒不是没人卖早餐，而是买早餐的人太多了，早餐店有三个，一群人在茫茫的薄雾中排起了长龙。
于林走到一个看似人少的叫做“阳光早餐”的店，一边看时间一边排队。
有个阿伯蹲在路边抽烟，看见于林焦急的样子，深吸一口烟，吐出一串烟圈，然后拍拍衣服站起来，把烟屁股扔地上踩了一下，走过于林跟前道：“小兄弟，要插队吗？十块钱一个。”
于林看看时间，7点30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毫不豫犹地扫码给了那大伯十块钱。
大伯领着于林到排第一的人旁边，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扫了五块钱给他，那人就走开了，然后把于林塞了进去，这骚操作，于林看得目瞪口呆。
付过钱，于林拎着豆浆油条往回跑。
那大伯的声音远远地从身后传来：“小兄弟，还要不要买天津狗不理包子，插队费只要五块钱。”
于林一路飞奔，在楼道上遇到了大妈。
大妈惊讶道：“我以为你不辞而别了呢。”
于林举起豆浆油条：“我给你们买早餐。”
大妈眉开眼笑道：“小伙子，心地真好。”
于林把豆浆油条往大妈手里一放，看看时间，7点45分，道：“阿姨，我没时间了，这个给你还有你女儿吃，我昨晚借你女儿的充电器在房间里，劳烦你过去收拾，这是钥匙——给你——我要走了。”
大妈看于林买的豆浆油条是三份，一把扯住他道：“你急急巴巴的要去哪里？你自己早餐都没吃。”
于林道：“没空吃了，我去赶车。”
大妈一怔：“215路公交车？”
于林也一怔：“你也知道？”
大妈沉下脸道：“这里不好吗？你看这里的人，越活越年轻。”
“挺好的。”于林走到楼下，看了看昏黄的天空，“只是，我在那一头的世界，尘缘未尽。”
大妈想了想道：“如果这是幽冥地府，你这属于阴差勾错人了。”又呵呵笑道：“如果你不走，我正考虑把我女儿嫁给你呢。”
于林的脸马上就红了，想着要推辞，又不知如何委婉地措辞才好。正不知所措，一个羞涩中带着嗔怒的声音飘过来：“妈你说什么呢，人家要回去就回去，你还耽误人家时间。”
抬头看去，一个洛丽塔装扮的甜系圆脸妹子从楼上缓缓走了下来。
大妈笑逐颜开：“这就是我女儿，阿珂。”
于林愈发不好意思，点点头小声说见过，又道：“我真的要走了，再晚就赶不上车了。”
阿珂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道：“你已经赶不上了，我送你去吧。”
说着从旁边车棚开出一辆小电驴，一脚撑在地上，不料腿太短，差点连人带车倒下。她努力把车扶好，带上安全帽，对着于林莞尔一笑：“上车。”
于林想上又不想上，想说自己飞毛腿又觉得飞不过小电驴，犹犹豫豫的。
阿珂道：“大男人婆婆妈妈什么，你还要不要回去了，快点上车！”
于林翻身上车，阿珂一把油门，二人绝尘而去。
大妈看着他们二人远去的背影，露出慈祥的笑容：“年轻真好。”
阿珂载着于林在路上飞驰，“滴滴”按了两声喇叭，性之所至，歌性大发：
“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
它永远不会堵车
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
我马上就到家了
它让我远离烦恼和忧伤
它带我重新回到自由天堂
来吧来吧和我一起上路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于林笑道：“你真可爱。”
阿珂哈哈笑道：“过奖过奖。”
这个时候，215路公交车在昏黄的日色下进站了，阿珂远远地看到，脸色严峻地说：“车进站了，你坐稳了，我开车很快的。”
一把油门到底不松手，于林隐隐生忧：“你开慢点，注意安全，如果赶不上，我明天再走。”
阿珂认真地说：“不要怕，凭我的技术，包你赶上。”一味疾驰而去，迎面的风在耳边呼呼地响。
准备要赶上的时候，公交车居然开走了，阿珂急得大叫道：“不要走，还有人！”将小电驴甩个尾，又一把大油门，跟在公交车屁股后面，差点把于林甩飞了。
阿珂一边追一边喊：“停车！停车！”
不觉追出二百余米，公交车司机从后视镜看到有人赶车，一脚刹车停住了。
阿珂看见公交车停了，心下甚喜，怎知她车开得太快，一时刹不住，不觉脸色大变，只听“嘭——吱吱——咚哗啦”几声巨响，二人连人带车一头撞在公交车屁股上。
于林被摔出老远，顾不上疼，眼睛四处乱看，去寻找阿珂，只见阿珂倒在尘埃一动不动，安全帽都撞碎了，里面流出血来，洛丽塔的裙子沾上了鲜血。
小电驴被撞得四分五裂。
于林忍不住哭出声来，手脚并用爬了过去，抱起阿珂，一遍又一遍地叫：“阿珂，阿珂……”
周妍昭说，在颠倒世界里，死亡是一个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