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乐茕茕觉得, 任是谁对上了宁西顾的眼神，都难以说出拒绝的话。
她也确实比以前心软了，换作两个月前, 宁西顾敢撂挑子，她早就一句“爱干不干”甩过去了, 现在心底却在踟蹰不定。
她刚要开口。
宁西顾却又抢话, 还有几分灰心丧气的清高：“算了，你还是先别回答我。”
乐茕茕：“？？？”
宁西顾用过于冷静到不正常的语气说：“本来我们俩之间就是我更在乎，你不在乎。”
“乐美丽，你好好想想, 想好了再回复我, 你这个人有时候说话不过脑, 我不接受不理智的答案。”
乐茕茕气笑了：“你还拐着弯骂我呢？那我要是让你走, 你是不是要找借口说我的回答不理智, 然后不接受？”
宁西顾一本正经地说：“你要是在深思熟虑之后做出让我离开的决定我也接受。但之前我说给你准备了礼物，还在订做中，起码让我送出这份礼物了再说。”
乐茕茕被他绕得头晕, 没好气地说：“你现在到底是要我回答, 还是要我不回答啊？我最烦你这样的，拖泥带水，麻烦死了。”
宁西顾僵硬地说：“不是拖泥带水, 是谨慎郑重。”
话是这么说, 但宁西顾心底知道他是对乐茕茕会不会留下自己而感到不自信。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这样没自信过，可他就是在乐茕茕面前患得患失, 没有底气。
这个奇怪的女人太善变了, 完全捉摸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说完。
宁西顾总结：“我接下去, 还是不在你家留宿添麻烦了，我打算回江城去等你回来，我要送你的礼物大概还得过几天才能到。”
乐茕茕瞪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良久，她才说：“……我说你，不但敢叫我‘乐美丽’，还敢给我拿主意，自作主张，你很狂妄啊！”
“哦，你说来就来，你说走就走，我不准你来你偏要来，现在我让你留下，你跟我说你不留，你把我当什么了？啊？宁西顾，你给我说说。你觉得这像话吗？”
“我觉得很不像话。我就跟你说了，不准走，我让你留到初五，你就得给我留到初五再走！”
宁西顾：“……”
他没有脾气，他觉得这非常符合乐茕茕的风格。
不听话就是乐茕茕的风格。
宁西顾无可奈何地低头看着她，说：“我现在对你说了这些话，再留在这里，就不让你觉得膈应吗？你还能容忍我留在你的身边？”
乐茕茕气咻咻地瞪着宁西顾，想反驳又反驳不上来，涨红了脸。
乐茕茕的眸光似是一股强风，吹进他的心底，将摇曳不定的野火吹撩得越发炽热。
宁西顾毫不退让地回望过去。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
还是乐茕茕先被看得脸红了，宁西顾站在那么近的距离一动不动，但总给她一种错觉——宁西顾在忍耐想亲吻她的冲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宁西顾别过脸，像是想扯断两人之间的视线，但还是黏糊糊的，没扯断。
宁西顾双手放在兜里，退后两步，说：“我走了，姐姐。”
话音刚落，他就干脆利落地转身。
乐茕茕傻眼了。
真走啊？？？
乐茕茕感觉双脚像是被粘在地上，她肚子里憋着一股气，死死地盯着宁西顾的背影，想用眼神把人逼回来。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宁西顾越走越远，而她的心底也越来越烦躁，这份烦躁在催促着她。
总觉得……总觉得就这样把人放走了，她以后会后悔的。
乐茕茕的直觉在她发烫的耳边这样告诫。
眼见着宁西顾的身影都要消失在转角了，乐茕茕才不情不愿地追上去，喊了两声：“宁西顾，宁西顾，你给我站住。”
还以为要她伸手去抓，才能让宁西顾停住，但她只是开口喊了一声，宁西顾就停下脚步，回过身来，但没朝她走去，只是站在原地，等着她走近。
乐茕茕气鼓鼓地说：“小王八蛋，你就非得让我说得这么明白吗？我觉得我允许你亲我就是默认了啊，你真当随便什么男人都能亲我啊？我答应你可以追我了，行了吧？”
乐茕茕说完，气得看也不想看宁西顾。
她又羞又气，总觉得从她嘴里承认，就好像输了一小局比赛一样。
“行了，我说完了。”
“你想滚就滚吧！”
但她一直竖着耳朵注意身后的声音，注意宁西顾有没有跟上来。
听见没声音，她又感到烦躁，走走停停。
耳朵尖动了动。
她终于听见宁西顾追上来的脚步声，感觉耳朵更红了。
宁西顾加快脚步，她也加快脚步。
但他要是慢下来，她也会慢下来，等等他。
宁西顾紧赶慢赶，总算是跟上去了，他现在慌得不行，感觉自己好没骨气，像一条狗一样，乐茕茕给点甜头，他就眼巴巴地追回去了。
只能说，是他的身体擅自驱动他的双脚跟上去的，宁西顾犹犹豫豫地问：“你的意思就是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了吗？”
“放屁！”乐茕茕听到，猛地回过头，粗鲁地骂道，“是我接受你不作小白脸了而已！我允许你追求我了！”
好凶。
简直有小奶猫亮尖牙那么凶。
宁西顾心跳鼓噪，别说是脸了，他现在浑身发热，既开心，又不安。
毕竟乐茕茕今天下午才说了“只是玩玩他”。
他忧郁地以为这是不是一个陷阱，但是即便知道有大半可能是，他还是会莫名其妙地跳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又走回去了。
一到家，乐茕茕就没好气地说：“回客房待着去，我现在不想看你，看到你我就来气，没事别出来。”
宁西顾“哦”一声，乖乖走了。
乐茕茕也没有玩游戏和看剧的心情了，回到自己的卧室，但一进屋，她就瞧见了床上放着的三个玩偶。
是宁西顾送她的。
不说别的，这几个布娃娃是真的很可爱，她很喜欢。
还挺有品味的嘛。乐茕茕心想。
那天宁西顾只是看了一眼她屋子里放着的东西，居然就记住了她的喜好，也不嫌弃她幼稚。
乐茕茕坐下来，摸摸那几个娃娃。
过了一会儿。
“噔噔噔。”
敲门声响了起来。
乐茕茕问：“谁啊？”
其实不用问，爸爸妈妈会直接说的，就只能是宁西顾，果然听见宁西顾的声音：“是我。姐姐。我有事找你。”
乐茕茕过去给他开门。
宁西顾杵在门口，手上拿着一张纸，叠起来，递给她：“给你。”
严肃地像在递交什么合同似的。
乐茕茕接过来，打开看，只看了一眼就笑了。
这纸上就写了一行五个字：追求许可证
宁西顾说：“乐美丽，你签个字。”
乐茕茕用眼角看他：“乐美丽乐美丽乐美丽，你还叫个没完没了了是吧？再说一句我打死你。”
宁西顾现在态度还很生疏，他觉得自己像是重新认识乐茕茕一遍，振振有词地说：“我就是觉得乐美丽这个名字好听，那我是要跟乐美丽小姐签合约，肯定得明确对象才行。”
“你跟我签一下吧，不签的话，我今晚上都睡不着。”
乐茕茕到底是慢慢软和下来，虽然嘴上嘟囔着：“你怎么那么麻烦？你睡不睡得着关我屁事啊……”
宁西顾也不觉得害臊，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是第一次谈恋爱，所以就是麻烦。”
乐茕茕瞥了他一眼，嘴上骂骂咧咧的，可是没有拒绝。
“你在门口等着。”乐茕茕走到书桌边上，从自己的包包里翻出一支钢笔，飞快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签完，她自己第一个脸红，小声抱怨，“小学生谈恋爱都没那么幼稚，处男真麻烦……”
完全忘了自己也是个处女。
但她觉得自己不一样，她是很有恋爱经验的！
她觉得这纸跟闹着玩一样，好像有点认真，又好像没认真，心里慌乱成一片，安定不下来。
她飞快签完，看看自己写的字，觉得有点丑，但是又不能划掉重写，所以还给宁西顾的时候怪不好意思的：“喏，给你。”
还要补骂一句：“幼稚。”
宁西顾看她的侧脸，脸颊红扑扑的，侧面看上去有点嘟嘟的，格外娃娃脸，稚幼气的可爱。
他在肚子里吐槽：你看上去也没多成熟啊。
说：“你太能反悔骗人了，我这是正规合理的诉求。”
一边想着，一边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乐茕茕不由地想到她之前让宁西顾签的不平等条约，问：“那我们之前签的都无效了。”
“你什么都听我的那个以后也不认了吗？”
宁西顾面露犹豫。
乐茕茕：“妈的，你犹犹豫豫什么啊？”
宁西顾才说：“不用合约，我也会听你的。”
乐茕茕怔住，宁西顾这话说得太真诚太理所当然了，就好像是最虔诚的信徒，要将他自己献祭给她。
乐茕茕听见自己有点慌张、口不择言地说：“你可以走了。”
宁西顾点头：“嗯，晚安。”
说完。两个人都没动。
乐茕茕问：“你还不走？”
宁西顾说：“我在等你关门，平时不都是你关上门以后，我才走的吗？”
乐茕茕想了想，好像真是这样，其实还挺不礼貌的。
她说：“行了，今天我开着门，你走吧，等你走了，我再关门。”
说得好像要去很远的地方，其实就是几步之遥的隔壁房间而已。
乐茕茕探头，看着宁西顾进了客卧，才缩回自己的房间去。
宁西顾从口袋里把乐茕茕给的追求许可证拿出来，又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一看就高兴，然后叠好，仔细地装进自己的钱包里，他想贴身携带。
但很快又改变主意，怕弄丢，他想，要么带回去以后把这张纸和其他乐茕茕送的东西一起装在保险箱里。
正想着，宁西顾的手机响起新消息提示。
他下意识觉得是乐茕茕给他发的，高高兴兴地拿起来，看到的却是来自爸爸的问话：「怎么没报平安？你现在在哪里？」
宁西顾一看，心里一个咯噔。
他昨天确实忘了，今天起来，又是陪小朋友玩，又是打麻将，也忘了。
但他还以为爸爸压根不会关心呢。
宁西顾回：「在旅游」
爸爸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还是视频电话。
宁西顾没有马上接起来。
爸爸说：「接电话」
宁西顾只好接了。
幸好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爸爸正在老宅子里，他今年已经六十几岁，脸看上去不怎么老，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十几岁，但是一头头发全白了，倒不是这两年白的。
宁西顾幼时有记忆起，爸爸就是一头白发，可能是大哥去世的时候白的吧。
爸爸说：“让我看看你的周围。”
宁西顾稍微拍了一下，说：“我没被人绑架，没出事，我真的在外面旅游。”
宁西顾想尽快敷衍过去。
话音刚落，敲门声就响了起来，乐茕茕那亮堂的嗓门在喊：“睡了没，宁西顾！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