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失踪
2021年，夕阳西下。
两道人影漫步在小镇幽静的道路上。
男人身形微躬，少年却抬头挺腰，走的笔直。
陈天问道：“爸，我哥是不是已经死了？”
陈景山望向远方，轻轻地摇了摇头。
陈天追问道：“那他去哪里了？”
陈景山叹了口气，轻声重复道：“他去哪里了？”
这句话，陈天不知道已经问了多少遍。
那天晚上，哥哥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的事。
警察无休止的调查。
李家无休止的找事。
其他人无休止的看笑话。
陈天知道爸妈这一年过得很艰难。
但是如果不弄清楚哥哥失踪的真相。
陈天会永远活在阴影之中。
哥哥陈海的失踪案件。
从最初的东林镇街坊邻居茶余饭后的第一谈资，到现在的无人问津。
仅用了短短一年时间。
人似乎天生就很健忘。
总是说时间能抹平一切。
小镇居民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仿佛陈海压根就没有存在过。
在陈天心里，哥哥一定是被李家人害了。
李家财大气粗，在东林镇只手遮天二十年了。
陈天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与自己家为难。
在陈天心里，哥哥陈海只有两个结果。
最好的结果是被李家人囚禁在某处。
最坏的结果是被李家人毁尸灭迹。
一年来，陈天背着爸妈，想尽了一切办法去调查。
但是他还只是个初三的学生。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去承担这一切。
他曾偷偷潜入李家去。
依然是一无所获。
小镇每一个地方他都找遍了。
父子俩又是漫长的沉默。
陈天心里清楚，哥哥陈海失踪后，父亲就愈发沉默寡言了。
仅仅一年时间，爸妈仿佛就老了十岁。
快到家时，陈天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爸，哥哥是不是被李家害了？如果是他们害了哥哥，我肯定要给哥哥报仇！”
陈景山突然站定，大声道：“你哥哥跑了，你哥哥犯了法，你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陈天哭喊道：“哥哥没犯法！哥哥不是坏人！”
路人纷纷注视着这对父子。
陈景山一家四口作为外来户，没有什么让小镇居民记住的事迹。
他们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如果没有陈李两家矛盾激化，爆发流血冲突，导致一重伤一失踪的惨剧。
压根就没人去关注他们。
陈景山回头望向东林山的方向。
那是儿子陈海最后失踪的地方。
陈天很少见到父亲发这么大的火。
在他的眼里，父亲一直是个老实本分的好男人。
他从来没有对母亲急过眼，也从来没有对自己和哥哥甩过脸。
来到东林镇以后，父亲也一直是与人为善。
陈天甚至有种错觉，父亲就是人们口中那种好欺负的老实人。
因为即便是被李家欺负成那样，父亲也没有暴怒过。
陈景山喘着粗气，稳了稳心神，又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陈天面无表情，轻声道：“爸，我哥哥呢？”
陈景山嘴唇微动，眼里似乎泛起丝丝泪光。
儿子的询问，像一根针，一下一下刺进他的心里。
他又何尝不曾想找到儿子陈海？
他又何尝不曾挂念亲生的骨肉？
陈天目光坚定，在他的内心深处。
哥哥的失踪绝对是李家人背地里动的手脚。
他不会让李家人逍遥法外。
也不会让那些羞辱自己家人的流氓有什么好下场。
一旦让他抓住机会，他不会放过任何人。
陈景山平复了一下情绪，轻声道：“回家吃饭吧。”
陈天呆立不动。
他想起哥哥在他被别人欺负时，一个人打人家四五个人的样子。
他想起哥哥带着他去小河边清洗伤口，教他如何说假话骗爸妈的样子。
他想起哥哥从来都说不喜欢吃鸡腿，把自己的鸡腿让给他吃，然后跑到教室外面狼吞虎咽啃干馍的样子。
他想起哥哥蒙着被子，给他讲那些吓人聊斋故事的样子。
他还想起在炎热的夏天，哥哥总是拿着一瓶冰镇汽水等着他，说自己已经喝过了的样子。
他想起哥哥憧憬未来的样子。
他记得哥哥说过，以后要努力赚钱，给爸妈买一栋大房子。
他记得哥哥说过，以后会开上最好的车，带着自己去松溪山自驾游。
他记得哥哥说过，以后要带着爸妈和自己去吃海鲜大餐，即使那时候，哥哥连螃蟹龙虾都没见过。
哥哥还有很多梦想没有实现，就这么失踪了。
这是陈天心里永远也过不去的一道坎。
哥哥已经做到了穷人家孩子能为弟弟做到的一切。
可惜的是。
这些都是哥哥失踪了以后，陈天才慢慢体会到的。
他甚至没有机会亲口向哥哥道一句谢。
他最后悔的是，那晚哥哥要出去，他竟然没有劝一句。
如果他说一句“哥，你不准去。”
从来都照顾自己的哥哥会不会心软？会不会留下？
哪怕一家人过得艰难坎坷，哥哥也会在自己身边？
还能每晚在被窝里给自己讲那些光怪陆离的妖魔鬼怪故事？
如果再给陈天一次机会。
他一定会抱住哥哥，绝对不会让哥哥踏出那道门。
在陈天的心里，哥哥早已是他最大的依靠。
父亲老实巴交，哥哥就成了那一棵让他乘凉的大树。
学校里那些喜欢欺负人的坏孩子都知道自己是陈海的弟弟。
他们没有一个敢去招惹自己。
不知不觉间，陈天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轻声道：“爸，我哥哥呢？”
他总是会问父亲这个问题。
父亲也从来没有回答过他。
有多少次，陈天都想冲到李家去。
一刀一个把那些害人精全部干掉。
有多少次，陈天在梦里梦见了哥哥重新回到了家里。
杜少芳站在门口，远远望着这对父子。
她每天都活在纠结中。
她害怕自己小儿子陈天出门以后。
也像大儿子陈海一样，再也不回来了。
她总是心神不宁，坐立不安，直到看到陈天映入眼帘。
她平复情绪，温声道：“天娃子，快回家吃饭，妈做了你最喜欢吃的土豆牛肉。”
陈天向母亲招了招手，笑道：“妈，今晚我可要多吃一碗米饭。”
他害怕母亲心里难受，总是在母亲面前装出一副乐天派的样子。
陈天永远是那个把家人放在最重要位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