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又可以和大人鬼混了
此时衙门口的告示栏前围了一圈人，正指着刚贴出来的告示说长道短。
“刘氏一家少说得有二十几口人，结果只出三百钱去修路，啧啧啧，脸皮可真够厚的……”
“嗤，能给就不错了，刘家什么做派你还不晓得？让他们出钱不跟要他们命似的，没去抢你的你就该烧高香了……”
“新来的知府大人瞧着年纪轻轻的，没想到手段了得，让刘二公子都夹着尾巴做人了……”
“那可不，人家从汴京城来的，树大根深，连皇帝都见过，怎会惧那些个为虎作伥仗势欺人之辈……”
“听说还是皇帝钦点的探花郎哩……”
晏宁站在他们身后听得津津有味。
夸，你们接着夸。他就喜欢听别人夸董元卿，那感觉比听别人夸自己爽多了。
不过没听几句话的功夫，大门处当差的衙役认出他来，当即笑容满面地从台阶上小跑过来，恭恭敬敬道：“晏小公子是来找知府大人的么？大人正在府里坐堂，您里边儿请。”
于是乎，原本听热闹的晏宁很快就变成了热闹的一部分，成了人们口中议论纷纷的新话题。
不过晏宁并不在意这些，他正好想去找董元卿借牛车，于是乐呵呵地跟随衙差进了府里。
走到中堂时，董元卿与张经事、何典史都在，三人似乎正商讨着什么事情。
“哎呦，巧了。”张经事一看见他就笑了起来，“大人正想派人去喊你过来呢。”
“啊？”晏宁原本站在门外，打算等三人谈完公事再进去找董元卿，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眉开眼笑地走上前，乖巧地站在董元卿身侧：“大人，您找小的有事？”
“咳！”何典史咳嗽一声，瞪眼看他。
这小子，越来越没规矩了，见到大人竟然敢不行礼？！
“？”晏宁被他这一瞪弄得有点懵，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老老实实跪下行礼。
“小民拜见大人。”没等董元卿应声，又自顾自站起来，嘿嘿直笑：“大人您找小的有事？”
何典史：“……？”
“嗯。”董元卿几不可察地挑了下唇角，嗓音清冷：“过来看看这告示，有无补充之处。”
就行动力而言，董大人一向是雷厉风行说干就干。按晏宁先前所提，玉米种植前需要除草、整地、挖设渠沟等等，他便集合张经事二人商讨出了一套完整的方案进行玉米种植的推广，并计划在明年开春时，动员全陎州城的农户全种上玉米。
陎州城地处边关，耕地本就稀少。牛头村、大石寨是耕地面积最集中的两个地方，位处陎州城北边。除去这两地，西边是群起绵延的大山，东南两边大多为山林、山坡、河洼，少有平整的耕地。
官府鼓励农户们积极开荒种玉米，不但承诺由农户自行开荒出来的耕地只收两成的田税、并且无偿向农户提供玉米种子和玉米种植的经验。
晏宁认真看了片刻，心中有疑，问道：“官府向农户发放玉米种子的数量以何量定？”
张经事答道：“自然以是耕地面积作为量定，有多少地就给多少种子。开荒得来的耕地亦是要记录在册的，此事关系着官府日后收取多少田税。”
“这样啊。”晏宁挠挠头，与董元卿说道：“税收这等事小民知之甚少，还是听大人的决策好些，小民只会种地而已。”
然后又见董元卿侧身从书架上取出一张地图，摊开，问道：“挖渠引水一事，你可有见解？”
已知陎州城境内有两条河，一条地处大石寨四五里外的石洞河，是由地下水汇聚形成的河流；另一条则是驼峰山山涧溪流汇聚的河流，也就是云涧溪那条河。
晏宁：“牛头村和大石寨的耕地，想必就是从石洞河引水灌溉的罢？”
董大人去过这两个村落实地考察过，颔首道：“的确如此。”
晏宁：“那就好办些，按照原本的水渠走向大致挖深或是将其巩固即可。倒是东南两个方向这些零零散散的耕地，想要挖渠引水的话……”
就一个字，难。
云涧溪就处于陎州城南边，那里的地势陡峭不平坦，除非是距离河流很近的地方，否则想要远距离引水那根本不可能。
“不过大人无需忧虑，玉米耐旱怕涝，不似稻谷需要有水灌溉才能成活。再说春夏两季雨水充沛，足够玉米生长时所需的水量了。”
“如此甚好。”董元卿道。
四人又详谈片刻，将细枝末节之事都一一敲定。
这时候已经快到午时饭点了，何典史与张经事一看时候不早，不敢打扰董元卿用膳和休息，纷纷告退。
“晏公子，请。”张经事和晏宁同住一条街，自然而然地想要和他一起走。然而晏宁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笑嘻嘻站在董大人身旁，很像他家那只忠心耿耿的大黄狗。
臭屁又爱美的晏宁当然不知道自己在张经事心里已经和那只又憨又傻的土狗画上了等号，笑道：“张经事您先请，我还有点私事儿想求大人行个方便哩。”
张经事：“……”
晏公子不愧是晏公子，连巴结讨好这种事都能说得这般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他不服都不行！
于是他心服口服地走了。
董元卿有条不紊地整理好书案，半响后抬眸看向晏宁：“找本官有何事。”
“不是什么急事儿。”晏宁关切道：“大人忙碌了一早，累不累，饿不饿？不如先去吃了饭咱再慢慢说。”
这个“咱”字用得十分巧妙，既不突兀也不见外，一下就点明了晏宁的中心思想——他想蹭知府大人一顿饭吃。
好在董大人心胸宽广，看破不说破，抖抖袖子站起身，回内院吃午饭。
晏宁屁颠屁颠跟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不过即使是知府大人，在陎州城这样贫瘠穷苦的地方，午饭也丰盛不到哪去。晏宁看着桌上的一碗白粥、两个鸡蛋、巴掌大的一条清蒸鱼外加一碟小菜，脑海中下意识地冒出了两个字：就这？
这特么的董元卿自己都不够吃吧？！
两人落座，董元卿吩咐下人再上一副碗筷。于是须臾后，下人又端了一碗白粥过来。
晏宁：“………”很好，吃不吃得饱先不说，至少渴不着了。
沉默地开吃。
董元卿细嚼慢咽吃相优雅，一点声儿都没有。太过于安静的饭桌让晏宁大感不自在，忍不住道：“大人…”
董元卿：“食不言。”
“…喔。”行叭，在谁的地盘就守谁的规矩。
晏宁埋头扒粥，三两下就喝光了一碗粥。董元卿看了看他，似乎是想询问他要不要添碗。
“我饱了，大人您慢吃。”晏宁说。
于是董元卿作罢，继续安静地吃饭。
“我来找大人，是想向大人借牛车一用。”晏宁单手撑着下巴，专心看他吃饭。
“我想请人去云涧溪帮我养鸭子。家里鸭子长大了，鸭舍装不下，再者城里不似山里，云涧溪那儿有草地有河流好养鸭子。我本想让阿平哥用箩筐挑过去，不过得来回好几次折腾，太费力了，用牛车的话拉一车就能拉完。”
董大人微点头，简洁回道：“可。”
晏宁：“嘿嘿，多谢大人，我就知道大人最替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着想啦！”
呵。董元卿睨他一眼。
“对了大人，我这两日又琢磨出了一道新鲜菜出来，您有空赏脸去尝尝呗？”
董元卿：“好。”
晏宁乘胜追击：“那大人何时有空呀？今晚有空吗？”
董元卿：“今日食肆不待客么。”
晏宁：“今日歇业休息喔！”
董元卿：“正好，你有空下午便与我将玉米种植的方法详写出来。”
晏宁：“成……不过小民不识字呢，要不我说，大人您来写，如何？”
董元卿：“好。”
耶斯！他今天一下午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大美人在一起鬼混了，真棒！
晏宁有些得意忘形，扬眉哼哼：“那大人今晚总该有空了罢？”
“做了什么新鲜菜。”董元卿问。
“唔，不告诉大人，晚上您吃了就知道了。”晏宁故意卖关子，颇有几分恃宠而骄的意味。
董元卿也不恼，仿佛早已习惯了时不时就和他贫嘴逗乐的晏宁，莞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