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待到马车消失得无影,石蜜方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心知素心还尚在病中,便示意回府。
转身之时就听身后忽传来喝马之声,马蹄声便放缓在了身后。
石蜜几人又转回身来,就见一女子安稳坐在马背上,马儿也已停了下来。
马背上的女子目光毫不避讳的直视着石蜜,接着脚下一动作,迅速便从马背上下到地面。
乘着女子低头用手顺着裙摆,石蜜也打量着她,这姑娘生的用眼就能瞧出的聪慧模样,再瞧她那下马的飒样,能猜出并非一般之人。
整理好裙衫,女子抬头咧嘴一笑,那聪慧模样也因此举消减半分,双眼依旧是直勾勾的盯着石蜜瞧。
而石蜜此刻也只能注视着女子嘴角因笑露出的两个好看酒窝,看着望着自己痴痴傻笑的女子,石蜜属实是有些应接不暇。
刚巧素心忍不住了轻咳两声,才将眼前气氛打破。
女子却忽然凑近几步,就此站在了石蜜身前,兰香反映极快,迅速挡在了石蜜跟前。
“候府怎么管教的下人,竟然无礼冲撞本小姐。”女子见状,那一双展露的酒窝速速收起,眉头一皱开口道。
兰香有被震慑到,可奈何此刻是进退两难,来者能如此说,看来是和候府相熟的,多半就是侯爷的客,可石蜜是她的主,即便如此她也是万不能让开的。
那女子松了眉头,想来是有作思考,又开口道“阿嫂,我叫肖轻轻,魏青盐是我表兄,得知阿兄结亲,我便专程从蜀青赶来。”
原是侯爷的妹妹,原侯爷是有亲人的,石蜜这才想来,她对侯爷的家事还真的一点都不知。
她未见过侯爷双亲,也未听人提及过,这突然冒出个妹妹,才让她想起这些。
石蜜拍了拍兰香的肩头示意。
兰香便挪开来。
“阿嫂还真是生得美,难怪阿兄不听爹爹的劝执意要娶一个商户女子。”肖轻轻又开口说道。
石蜜也想过,侯爷明眼人便能看出将来必有大好前程,应娶一位高官家小姐才是,为何会与她一小小商户女结亲,这怎么想也是对他仕途不利的。
因只是协议结亲,石蜜便没做过多深思,眼下听肖轻轻提这一嘴,可想侯爷家人也是想到这点,看来都是想不明白侯爷为何会有此举动。
旁人虽不知侯爷葫芦里卖什么药,可石蜜与他魏青盐可是谈清楚了这场婚姻的利益,深思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举,可要说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石蜜定然是说不是好药。
既然当初说好陪他演一场戏,石蜜便装模作样开口道“原是青盐的妹妹,结亲那日就没见到侯爷的家人,便不认得妹妹,方才丫鬟失礼,妹妹可莫要见怪,瞧这天气也是炎热得很,妹妹快些随我进府去,多的话我们府内说。”
几人便进了府。
肖轻轻好似不见外,便挽住了石蜜的手腕,石蜜身子僵了一下,虽是有些尴尬,可也是没有办法。
“阿嫂,我阿兄还真是有眼光,能寻得你这般美的女子,即便我爹爹书信几封,阿兄也是不改娶你进门的注意,气得我爹爹也是没来京中吃你们的喜酒,我这也是见着爹爹这几月气消些,才偷偷入京中来的,阿嫂也莫怪我爹爹生气,我爹爹一心想着的是阿兄仕途。”肖轻轻说道。
石蜜听到的重点却是,这姑娘是偷偷来的京中,不免有些吃惊,便看向肖轻轻开口道“你偷偷来的京中”
肖轻轻却不以为然,一歪头轻轻笑说“阿嫂别担心,我爹爹拿我没办法的。”
肖轻轻说这话时透露出的自信,使得石蜜有片刻失神,这姑娘该是在何等宠溺的家庭之中成长起来,才会这般的果敢自信。
换作是她偷偷离家,她的父亲会如何,一定会是冷漠的处罚她,哪还敢说出这般话,就是跨出家门的勇气也是没有的。
肖轻轻这时却凑近石蜜的耳旁,一只手遮着嘴,小声在石蜜耳旁说道“比起爹爹,我更怕阿兄,一会见了阿兄,阿嫂可要帮着我点。”
魏青盐这活阎罗,果真谁见着都怕个几分,石蜜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肖轻轻见状嘴角鼓气,看着是有些生气,可瞧着确是可爱,她嘟着嘴说道“阿嫂不帮就不帮,笑话我做甚。”
“没没没,我没笑话你。”石蜜急忙解释道。
肖轻轻嘴依旧嘟着又说“那阿嫂是在笑甚正巧就在轻轻说完,阿嫂便笑。”
石蜜看着那生气的可爱模样,又是没忍住,脱口而出“我笑魏青盐那个活阎罗,果真是谁见了都怕。”
石蜜说完嘴都没来得及合上,心中暗骂,这这这,怎么收场!
石蜜迅速看了眼肖轻轻,果真,肖轻轻听到这话就是一脸惊讶的僵住了。
石蜜急得打了个嗝,慌忙转移话题“轻轻妹妹从蜀青来,蜀青离京中可有些距离,一路舟车劳累,怕是疲惫得紧了,兰香,快去通知钟妈妈,给轻轻小姐安排好住处,妹妹,快随我先去清园歇息一下。”
兰香应声去了。
石蜜左右思索,尴尬笑着,主动挽住了肖轻轻的手,声音放低了一些说“轻轻妹妹,快走吧,清园里有你阿兄私藏的好茶,还有京中做得较好的茶点,你吃了,保准喜欢。”
听到这话,轻轻双眼放亮,好吃好喝她最爱,听到这里,哪还想的起石蜜方才说过什么。
几人便去了清园。
到清园门口时石蜜这才让伺候素心那个小丫鬟将素心扶了回去。
石蜜和肖轻轻有说有笑的入了清园,刚踏入清园,肖轻轻见到里面景象,忽然静了音。
石蜜不明所以,看了眼肖轻轻,又看了眼园中问道“轻轻妹妹,这是怎么了?”
肖轻轻却叹了口气看着院中说道“我在候府长住过几年,清园以前不是这般模样的。”
石蜜听得有些好奇,等着肖轻轻接着说下去,却见肖轻轻径直朝着魏青盐住的那屋而去。
石蜜刚想出声制止,忽然想来,旁人看来他俩是夫妻,本就该同住一屋,好在突然想到,不然将肖轻轻带去她偏房,叫人怎么想?
石蜜舒了口气,跟着便进了主屋。
肖轻轻坐在屋中的圆木桌旁,环顾四周,啧啧道“阿嫂说的是没错,我阿兄还真就是个阎罗王,这屋子叫人怎么住,半点不像阿嫂这般美的女子该住的地方,全是些男子喜欢的布置。”
石蜜无奈,心想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开口说道“轻轻,我说着玩儿的,你可就当没听见过,可莫要再提了。”
“阿嫂,我懂,我懂,绝不会再有人知,阿嫂不是说有好吃好喝吗?轻轻是真有些饿了,馋虫都到嗓子眼儿了。”肖轻轻边说,边用手指着自己的嗓子。
茶水这主屋每日都备着的,可茶点是在她住那里,眼下就只有她与肖轻轻,她要说去取,肖轻轻会不会兴起非要一起去。
石蜜先说“桌上茶壶里那茶,保准你吃了再吃不进别的茶,你快倒杯来吃,你先吃着茶,茶点在另一个房间,我去给你取来。”
肖轻轻哪里还管那么多,点着头,便拾起茶壶给倒了一杯。
石蜜转身便出了屋去,快速去了偏房取了茶点来。
进门便听见肖轻轻说“这茶果真好。”
石蜜也走到了木园桌旁,将装着茶点的木盒子放在了桌上说道“快尝尝,我试了好多家,就这家的茶点配着这茶吃最合适。”
肖轻轻取出一块轻咬一口,双眼立马放亮,咽下肚后说“阿嫂真是会吃。”
肖轻轻像是想到什么,又是一顿,她看着手中的茶点,像方才院中时那般发神。
石蜜是自然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也不好打搅,等肖轻轻回神,将手中的茶点缓缓送到嘴边,她端详几眼,不急着送入口中,就见她低语道“姑母以前也爱这些小点,她也很会吃的。”
肖轻轻将茶点送入口中。
石蜜也不难猜,她口中的姑母,多半便是魏青盐的母亲,她好奇问道“侯爷的双亲……”
肖轻轻吃了口茶,将口中的糕点顺入喉中,眼睛睁得圆润,反问道“阿兄,没有告诉你吗?”
石蜜摇头。
肖轻轻见状,细想了一下说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阿嫂作为阿兄的妻还是应该知道的,阿兄不爱多说,轻轻就替阿兄告诉阿嫂。”
肖轻轻喉咙滚动口水下咽,接着又说“我幼时是养在候府的,八岁那年因一场意外才送回的蜀青,那年老侯爷也就是我的姑父,被人谋害身亡,我姑母因不能接受,在除夕夜那日悬梁自尽随姑父而去了,阿兄那时已是十五六便没同我一块回蜀青,阿兄从那之后就变得不苟言笑,也看不明白了,自那之后,候府便不过节,也再没了热闹。”
听到肖轻轻所说,石蜜才知,魏青盐竟有这般痛苦经历,与之相比,自己那些就算不上什么,原来候府节气时都是死气沉沉是这般原因,这样便可想通了。
“院子里该是有种着冬梅的,我许久未来,院中竟什么也没有了,看来阿兄还是怨的。”肖轻轻叹气说道。
石蜜问道“怨什么?”
“冬梅是姑母栽种的,阿兄不留它,多半是怨姑母撇下他撒手人寰吧。”肖轻轻说道。
“不怨吗?换作是我,我必然是会怨的。”石蜜却说。
石蜜想起,结亲那日,他喝得烂醉,躺在那撒满坚果的床上用一只手紧紧的抓住她,他低声是叫了一声母亲,当时石蜜并未在意,眼下联系起来,竟有丝丝心疼。
她开口又说“你姑母去时,有想过活着爱她的人该有多痛苦吗?最痛苦的不是自己死去,死可以一了百了,而是活着的人看着爱的人死去才叫作痛苦,如此怨又如何,只能怨才能消除一些心中的痛苦与思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