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徒弟总是强行让我抑郁
颜昭面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师尊这又是什么新套路吗？
“可，是师尊将我带回来的啊。”
夷庭眉头仍旧微蹙，上下看了他一眼，寒声道：“天黑路不好走，明天再走也行，不必撒谎。”
这小子，定是不敢走夜路才又折回来。还想让我背锅？门都没有！
语罢，夷庭自顾走进院子，面色不虞，他刚才明明是在院中，怎么一下子就到门外了？
一定是体内那个声音在作怪。
“白白，你回来啦！”这时知之跑上来，邀功似的说道：“我有听话，好好看着他们，一个都没有少。”
夷庭抬眸看向梧桐树下，果见被他捶服气的三人鼻青脸肿的还绑在一起。
还好在他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身体里的那个人没有将这三人给放了。
正要迈步继续往前走，知之却拉住他的衣袖，黄褐色的眼中满是渴望。
夷庭：“？”
这是什么眼神？求抱抱？啧，这也太肉麻了吧！
“花花。”看他沉默着，知之一秒变得委屈，直白说出自己所想。
夷庭轻拍它的手，示意松开，并转头对着还一脸懵的颜昭道：“去给它找几朵花来。”
“好。”颜昭将两大包袱放下，转头去菜园找找。
那院中混乱景象，还有那三个看起来快残废的人，是师尊和那知之的手笔吧。
他俩配合，简直破坏力非凡啊。
颜昭举着灯笼，没到菜园便在路边杂草堆里见一朵颤颤巍巍的小野花。
天助他也！小野花和菜花都没差，是花就行。
急忙摘下回去，他也想知道那三人是不是派知之来这儿的人，那三人会不会知道师尊的身世。
这边，夷庭才刚刚让知之去屋里搬来凳子，准备与那三人进行一番友好交谈，颜昭便飞奔回来了。
知之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那朵小野花自去玩，颜昭很狗腿的在讨好夷庭，端茶倒水，捏肩捶背。
那三人此刻精神回笼，六眼炯炯有神的看着正翘着腿慵懒坐着的棒槌勇士。
他们手脚不约而同的开始颤抖，应该是想起了方才被棒槌支配的恐惧。
看起来师尊给他们造成的阴影很深啊，颜昭看了那三人一眼，又偷偷看向夷庭，几次想张口询问究竟是用什么东西捶了这三，但又怕夷庭不快，只得默默闭嘴。
夷庭茶喝够了，身心也被颜昭伺候舒服了。
他开口道：“再问一遍，你们可识得我？”
眼前的勇士对这个问题分外执着，三人也怕自己刚才是眼拙没看清，便又努力睁大双眼端详。
甲：“天人之姿态。”
已：“气度不凡。”
丙：“太暗了，看不太清。”
夷庭转头望向颜昭，给他使了个眼色。
“？”颜昭眨眨眼，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也要夸一句？
于是小心试探道：“只应天上有。”
夷庭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没法处了，一点默契都没有！
“灯！”夷庭深呼吸，吐出了这个字。
颜昭才恍然大悟，忙将灯移过来直照他家师尊的面容。
三人又看了一会儿，一番交头接耳。
最终齐齐摇头，“不认识。”
颜昭垂眸看着自家师尊，师尊美人皱眉了！哇！得安慰！
但不敢……
夷庭抬手轻挥，让颜昭把灯拿开，烧脸。
“你们从何处来，因何把偃甲人当你们之物。”夷庭略微偏头，目光冰冷，“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颜昭不甘沉默，也道：“对！敢撒谎，有你们好看的！”
三人一阵瑟缩，他们现在已经够狼狈了，还能更惨？
被一个没有灵力的人，拿棒槌打成这个样子，要是传出去，他们在修仙圈子里可就没法混了。
虽然，现在他们也还没混开。
三人眼神交流一番，最终还是把回话的这个重任交给了略显老实的丙。
“我们三，都是北边无门无派的散修，互相抱头取暖。半个月前，在荆台山的附近见到了这个偃甲人，当时它陷入休眠状态，我们左右看没见这偃甲的主人，便生了邪念。
把偃甲人偷偷带走，想将他运往东边卖个好价钱，不成想，前两日这偃甲人挣脱我们的控制逃走，这才一路追踪到此。
以上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我们真不是故意来找茬的，既然大佬你认识这个偃甲人，那我们就……就不要了嘛！只求你能放我们一条生路，莫把此事传扬出去。
怪，怪丢人的。”
夷庭未出声，颜昭倒是先坐不住了，他冲那三人说道：“能让我师尊出手，那是你们的荣幸，没什么丢人的！”
甲：“挨打的又不是你，你哪里能知道我们的感受。”
乙：“就是，你不知道我们有多委屈。”
丙：“你试过让一个没有灵力的人用棒槌打成这样的吗？”
“……”颜昭微微张嘴，一时失语。
不愧是你，师尊！
以为板锄是师尊的战力加成，没想到！师尊本身就是战力天花板。
师尊啊，你这么厉害，那为何这些年都不教教我啊！
夷庭暗自沉思良久，终于开口了，说道：“也不算认识，你们想要回这偃甲人也不是不行，赔钱就好。”
“什么？”三人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这人怎么能问他们要钱？不是应该给他们伤残费才对吗？
夷庭说道：“这偃甲人破坏了我的菜园。”
“对，你知道那菜园承载了我师尊多少的期望与心血吗？就被那偃甲人给炸得稀碎！必须赔钱！”颜昭此刻终于知道和他师尊打配合了。
先前师尊说，要讹死偃甲人的主人，他觉得在理，毕竟那可是他们唯一的收入啊！
很显然，这三人也是少经世俗的捶打，他们心想还能有机会要回偃甲人，当下就纷纷表示能赔钱。
最终，在颜昭亲自上手搜刮下，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没了，才被松开又被知之释放出来的灵力击晕过去。
“……”颜昭在一旁都看傻了。
这是……干什么？他不懂！不理解！
夷庭却对起知之竖起了大拇指，看来和他配合默契的还得是知之。
紧接着，在颜昭一脸懵逼中，知之小小的身躯，一手拎一个，嘴里叼一个，展开翅膀将那三人运送出谷。
望着金色翅膀挥动留下的金光残影，颜昭道：“师尊你把他们骗得好苦啊。”
夷庭却一脸淡然的说道：“我放过他们了，这是知之自己的意愿，不关我的事。”
“……”颜昭也算是被他师尊给上了一课，原来讹人还能这么玩的。
“师尊，别灰心，既然知道知之是在荆台山附近出现的，想必在那里我们会得到答案。”
面对颜昭的宽慰，夷庭却沉默着起身，跃上梧桐树，背着手仰望黑夜。
颜昭见他如此，心中那股悲凉之情涌上来，声音也染上了哀愁，“师尊……”
“我谢谢你啊！”夷庭不明白，他不过就是想上来吹吹风，怎么这小子总自动给他加上凄婉哀凉的背景音啊？
离谱！
颜昭仍旧站在树下，仰着头，满面担忧的继续问道：“师尊你真没事吗？”
夷庭有些生气，跳下树的动作也没有平日优雅，这风不吹也罢！
看着院中狼藉模样，夷庭叹了叹气，说道：“你不是想去东海寻青凤么？明天一起出发吧。”
这地儿没法住了，不如出去浪！
先去东海，再去荆台山寻找身世线索。
“真的吗？师尊不赶我走了？”颜昭两眼一亮，看来师尊已经不生他的气了！
先前倒是他着急，表白这种事该慢慢来才是。
夷庭淡淡道：“明日便出发。”
小子弯了，他责任重大。赶走小子他也不放心，还是留在身边慢慢把小子掰正吧。
半个时辰后，知之回来了。
夷庭见它那一身破破烂烂，着实碍眼，便将它身上衣物扒下，换上刚刚命颜昭修剪完成的衣裳给他换上，顺便洗了洗那挂着刻名方块的丝绦。
一洗才知道，这丝绦和他身上那方块上的丝绦是一样的，都是白色。
知之穿上新衣，高兴得手舞足蹈怎么也不肯休眠。
东西收拾完毕，颜昭实在困得受不住，倒头就睡。
夷庭见他睡着，终于安心上树吹风。
这次没有颜昭强行煽动气氛，而他却真惆怅了起来。
“残月悬西山，疾风送愁来。往事不知，前路渺茫，惨！惨！惨！”
夷庭临风而立，摇头吟哦。
这一刻，他得承认，是有耍帅的成分在的。
可惜没人能看见。
“无病呻吟，矫揉造作。”正当他沉浸在附庸风雅的世界中，脑海里却很煞风景的响起了这八个字。
气得他差点失足从树上跌落下来，怒道：“你到底是谁？”
那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发出典型反派的笑声，“我是另一个你啊，废物！”
夷庭皱眉，有些接受不了他声音发出这么娘听打的笑声，“你又想抢占我的身体？大聪明？之前，你用我身体去做了什么？”
“自然是把我宝贝崽儿带回来了，你下次再敢凶我崽，我会让你后悔的！”
脑海里那声音一口一个崽，让夷庭听了很不舒服，怒道：“那是我的！我养的！你要是再敢插手我和他的事情，大不了咱俩谁都别想好过！”
夷庭能感觉到，体内这货对他家小子的心思，绝对不清白。
此话说完，脑子里那声音也再没下文，夷庭深呼吸，让自己的心境处于波澜不惊的状态。
原来，颜昭刚刚没有撒谎，是脑海里的那个人控制了他，将颜昭带回来的。
太惨了，他这是什么设定啊？
没有记忆就算了，现在脑子里还多了另一个人。
前路坎坷啊。
才刚过上几年安生日子，明天又要开始流浪了。
第二日，颜昭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家师尊竟是在树上睡觉。
别问是什么样的身手能在树上睡觉。
问就是，树上有他亲自为师尊绑好的躺椅。
没等颜昭叫唤，夷庭已经从树上下来，淡淡道：“走吧，先去城中将这些值钱的玩意卖了换钱。”
“好！”颜昭转头看向昨晚收拾好的东西，不多，也就三包袱而已。
两个包袱是昨晚师尊给他打包好的，一个是从那三人身上搜刮下来，
他们……
很穷。
三包袱被知之轻松扛起，颜昭和夷庭空手都差点跟不上知之那飞快扑腾的两小短腿。
一路上，夷庭没有说话，颜昭也只是时不时的偷瞄他。
因夷庭在霞安城中曾被传是成仙的人物，这是离开五年来他再次进城，避免被人认出遭到围观，不得已戴上斗笠，遮盖他那逼格过高的颜值。
东西全卖了得到的钱不算多，但应该能维持他们一段路程。
夷庭看颜昭身上的衣裳有些短了，便执意给他买两套布料稍好的衣裳。
路过城中最大的雪梅楼，夷庭驻足，颜昭忙道：“师尊我饿。”
夷庭：“那就吃一顿吧。”
“好咧！”
楼中人员众多，在小二的引领下他们在角落找到了一张空桌。
小二认得颜昭，忙问道：“颜昭小哥，今日因何不送菜呢？我们掌柜早时等不到你来，只得要了别家的菜。”
“因有客人到了，所以今日没空，实在抱歉。”颜昭面上笑着，心底却想起那被炸得面目全非的菜园，内心在滴血。
若菜园不毁，他们今天还能有一笔菜钱呢。
等上菜时，颜昭才发现他师尊点的都是他爱吃的菜。
眼眶不合时宜的红了起来，原来师尊驻足不是师尊想吃，而是师尊想让他吃饱。
夷庭见不得他总一副要哭鼻子的模样，略显不悦道：“我没虐待你，别让人误会。”
正要动筷，身后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夷庭？”
颜昭抬头望去，见雪梅楼的掌柜就站在他师尊的身后，歪着头，试图看清斗笠下的容貌。
完了，师尊被认出来了！这要怎么办！
颜昭扬起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掌柜您说笑呢？这只是我的一个朋友啦。”
掌柜却坚信自己的感觉，“小阿昭你少蒙我，这明明是你父亲。”
城中人都一直以为他们是父子，而夷庭未曾解释过，颜昭也不想纠正。
夷庭怕他们控制不好音调惹来人围观，便轻声道：“是我。”
一得到回答，那掌柜忙给他们换了雅间。
“夷庭，五年未见，神采如初啊。”雅间里，掌柜看夷庭摘下斗笠，惊叹连连。
夷庭略微颔首，道：“多谢这几年来，你对我们的照顾。”
掌柜摆手，“嗐，哪里谈得上照顾，明明就是你们家种的菜好啊。”
“往后，我与颜昭要出趟远门，便不能来送菜。”夷庭神情冷淡，全身似乎写满了‘别来沾边’四个大字。
纵使这位熟练游离于各路人士间的掌柜，也不是很敢和他太过套近乎。
“哦，出远门呐，那愿你们一路顺遂。”掌柜摸摸鼻子，问道：“那这孩子是？怎还背着一个大包袱不放下？”
掌柜终于注意到了知之，因它背后的火铳和箭弩太过抢眼，便被颜昭用一块布包起来，看着倒像是包袱。
不等夷庭回答，知之就抬手不断摇晃表示拒绝，“嘣嘣嘣是知之的，是知之的，不能动，不能动。”
“孩子捡得，脑子有点问题，不必管他。”夷庭面无表情的给出答案。
掌柜上下打量知之，长得倒是可爱，脑子确实是不行。
“对了，你们该不是要去东海寻那什么青凤吧？”
最近，关于青凤坠东海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就连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都有许多人前去。
人人都盼着，好运能砸到自己的头上。
夷庭倒是坦荡承认，并说道：“能给我们两匹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