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灯火
39
十一点多, 原本还闹着要守夜的小孩们基本都已经沉沉睡去，被自己的父母抱回了床上。
嘟嘟也不例外，他放完烟花就已经困了，之后被吵醒, 又被抱出来玩了一会, 只不过他也没撑到0点, 睡的头一点一点, 然后被秦华茂抱回了房间。
厨房里还没歇, 那些打牌饿了的大人们，也都摸到厨房来煮碗饺子, 秦华茂刚跟着堂兄们一起吃了, 没过多会，他又一次钻进了厨房。
这会正巧碰到了秦妈妈。
秦妈妈正在煮醒酒汤, 刚刚秦爸爸和几人还在喝酒, 秦妈妈担心他们醒来难受, 便来了厨房。
瞧见儿子进来，她还好奇，“还要吃点什么吗？”
秦华茂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后只好装作没事一样打开了冰箱的大门，“我来煮点饺子。”
“还饿呢？”秦妈妈还记得之前儿子已经吃过一顿了, 但她以为是前一顿吃的少，现在饿了又来煮点。
“嗯，”秦华茂含糊地应了, 拿了个大碗开始装饺子。
秦妈妈一共准备了四种馅，韭菜肉馅，韭菜鸡蛋，牛肉还有鲅鱼的, 秦华茂挨个都捡了几个，还专门挑了秦妈妈做的好花样。
滚水有现成的，秦华茂便把饺子都下了，秦妈妈瞧见他一股脑地往锅里下了十几二十个饺子，还要伸手去拦，“你下那么多干嘛，待会吃撑了睡不着觉。”
秦华茂一边拿勺子搅了搅，一边说，“没事，我不吃撑。”
秦妈妈以为他还煮了别人的，便没再去问，端了醒酒汤就离开了厨房。
秦华茂守着锅，等饺子煮好之后，拿保温饭盒装上，出门时正好又跟秦妈妈撞了个正着。
“诶，你拿保温盒干啥呢？”秦妈妈伸手去拦，秦华茂却已经三两步拐去了大厅，声音远远传来，不一会就消失不见。
“妈，我出去一趟，你留意着些嘟嘟。”
没等秦妈妈追出来，秦华茂已经穿好外套，快步出了家门。
车子又一次飞驰在黑夜中。
这一次的心情比之上一次又略有些不同，原本那些不知名的念想，像是天边急速升空又炸开的烟花，在这样的黑夜中，肆意疯狂地生长着，几乎要从他的胸口中炸出来。
在这个瞬间，他无比迫切地想要见到那个人。
车子飞速朝目的地驶去，离得越近，就越叫人控制不住狂跳的心脏。
等到停在熟悉的楼下，那种迫切想要见到对方的念头才被此刻寂静的黑夜安抚下来。
真是狼狈啊，都快30的人了，居然还跟毛头小子一样，有了想法就不管不顾地冲过来。
秦华茂为自己少有的失控情绪笑了出来，他把车停在路边，降下了车窗，抬头向上望去。
临街的公寓楼安静地沉睡在黑暗中，只能看到几家的窗口隐约透出些灯光来。
秦华茂猜不出来这其中哪一个亮着的小点属于禹文睿，静-坐了片刻，他还是给对方拨打了一个电话。
打过去的同时秦华茂也在想，都到了这点，他可能已经睡了。
不过还没等他想更多，电话就被接通。
不久后，有一家的窗帘被拉开，透到外边的灯光登时亮了不少，让秦华茂准确捕捉到了窗边禹文睿的身影。
禹文睿很快就下来了。
他自己都不清楚他怎么会这么快就答应了对方的邀约，在新年刚开始的时候，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爬出来，冒着寒风，来到了对方的身前。
“上车，”秦华茂看着对方缩着脖子的模样，赶紧叫他上了车。
或许是对方的语气太过自然，禹文睿甚至都没问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身体就先一步钻进了车里。
一进去就感觉到不太对，手一摸，他在座位上摸到个有些温度的饭盒。
秦华茂也坐进来关了门，还没来得及提醒，就见保温盒已经被对方拿到了手上，他笑着开口，“给你的，还热着。”
车内的顶灯亮起，禹文睿迟疑了会打开饭盒的盖子，然后就看到里边装的满满当当的饺子，一看到饺子，他的脸色还有些发黑。
禹文睿今天包的饺子最终以失败告终。
在煮破了十几个饺子之后，他最后还是不甘心地翻出了蒸笼。
好在最后整出了一盘子卖相完好的蒸饺，总算没把年夜饭给耽搁了，只是这是他第一次调馅，味道还是普通了些。
这会又看到饺子，禹文睿虽然脸色不太好，但闻到隐隐约约飘出来的香气，他的肚子还是很诚实地表示了抗-议。
今天忙忙碌碌了许久，本来就饿的比较快，再加上晚上守到了0点，晚饭吃的那些饺子早就消化完了。
“给你的，”秦华茂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一双筷子又递了过去，“趁热吃吧。”
两人僵持了一会，禹文睿最终还是没能抵过肚子的抗-议，接过了筷子。
端起饭盒，那股饺子独有的香气顿时扑鼻而来。
禹文睿仔细看了，里头是各种形状模样的饺子，包的是好看，但是抵不过全塞这饭盒里，一个个都挤变了形。
“韭菜猪肉，韭菜鸡蛋，牛肉还有鲅鱼，我记得你都吃，所以都带了，”秦华茂没去看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到禹文睿夹起来一个放进了嘴里。
一口咬下，丰沛的汁水几乎要在口腔中爆炸开来，禹文睿不禁满足地眯起眼睛，这才是韭菜猪肉馅饺子应该有的样子。
跟这个一对比，他包的那算什么。
吃完一个，禹文睿又挑了其他形状的吃了，四个口味的饺子没一个逊色的，个顶个的好吃。
秦华茂瞧他吃的一脸满足，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这是我妈做的，你喜欢的话，下次麻烦她再做些。”
听到是秦妈妈做的，禹文睿下筷的动作一顿。
秦华茂猜到他在想什么，“我妈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以后会知道的。”
禹文睿没接话，脑袋里却复杂的厉害，顶着对方的目光，掩饰性地又塞了一个饺子到嘴里。
在这种合家团圆的日子，过来找他又是做什么呢？
心里还在想着怎么开口，就见秦华茂发动起了车子。
“你要去哪？”禹文睿三两下咽下嘴里的饺子，他倒也不怕对方把他卖了。
“带你去个好地方，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说完，秦华茂便没再往旁边看，一脚油门踩下，车就猛地一下窜了出去。
禹文睿懒得去猜这猜那，沉默了会，又摸着黑往嘴里塞了一个饺子。
车子在马路上畅行无阻，路边除了亮着的路灯，还有不少正在闪烁的巨大灯牌。
禹文睿偶尔能认出几个熟悉的标志，察觉出这车正在往市郊开去。
车上的两人都没说话，音响里放着不知名的钢琴曲，禹文睿觉得耳熟，但就是叫不出名字来。
一饭盒的饺子无知无觉地就全都喂了肚子，禹文睿把饭盒收好，又看了眼窗外，远处已经看不到什么密集的建筑物了。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慢慢攀行，正当禹文睿开始控制不住脑补刑侦剧片段的时候，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下来吧，”秦华茂先下了车，禹文睿被暖气熏了这么久也感觉晕的厉害，便赶紧推开车门走了出来。
刚一走到秦华茂的身边，他就眼前一亮。
各种炫目的光亮直直撞入眼中，最抓人眼球的，还要属那架被称为世界最高的摩天轮——“a市之星”。
即使今天摩天轮并没有开放，但它周身炫彩的亮光还是勾勒出一个巨大的轮廓，跟它一比，周围那些高大的建筑似乎都变得不起眼了起来。
放眼看去，满目都是如星子般遍布的光点，a市向来有除夕夜不能熄灯的传统，所以即使看不到平日里那些巨大的广告牌，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也美丽的叫人不觉沉迷其中，发出阵阵惊叹。
直到一口冷风灌入喉中，禹文睿才猛咳几声闭紧了嘴。
“好看吗？”秦华茂双手向后撑在前车盖上，眼睛没有去看山下的烟火人家，只能借着车前灯的光亮去看禹文睿此刻的表情。
“很美，”禹文睿把拉链拉到最顶端，几乎遮住了鼻尖。
美的想让他现在就拿起画笔记录下这一刻的美景。
只可惜他没带东西来。
两人沉默地站在这许久，山顶上的风似乎又大了些，禹文睿之前被暖风熏的通红的脸此刻被风吹的发白，就连手脚的温度也慢慢冷了下去。
“谢谢你带我来看这些，”禹文睿轻轻地跺了跺脚，视线仍然漫无目的地追逐着那些闪烁的光亮。
“那边是我家，”秦华茂指向一个地方，禹文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没法从那一片光点中辨认出哪一个是秦家。
“我想，我和你还有嘟嘟，也有机会可以变成他们其中的一个，你说呢？”因为拿捏不准对方的想法，秦华茂颇有些谨慎地坦白自己的心声，“我们可以组成一个家。”
“家”，这个字可太有诱惑力了。
记忆里的家早就已经不复存在，禹文睿把他住过的地方都只称作房子，而不是家，那是因为他始终觉得，家是一个能有归属感的地方，他现在呆着的地方，并不足以称之为家。
秦华茂是看懂了他内心的诉求所以才抛出这样一个诱人的饵钩？
商场上打拼了这么久，秦华茂自然不会是什么看不懂别人脸色的人，他看到禹文睿此刻的表情，原本还有些悬着的心也稍稍落了地。
跟禹文睿相处的久了，再加上前些天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更多过往，他自认已经隐约摸到了禹文睿心中的真正想法。
他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在对方咄咄逼人的话语中放弃，了解多了，他似乎也能明白对方这么做的用意。
因为觉得住的地方没有归属感，所以不会购置太多的东西，屋子里仿佛没有几分人气。
因为害怕再次受伤，所以认为他们之间不会有结果就果断逃离。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上次见面的时候，他才会将所有可能不被接受的条件都和盘托出。
他要自己把那些抛下的条件全盘接收，才会舍得将他的感情交付出去。
实在是太狡猾了。
秦华茂心想。
“你这样说，是接受了我之前所说的那些吗？”沉默了许久，禹文睿挑起眼皮，话语中带着几分轻快的笑意。
“接受什么？”
秦华茂装傻。
“你不怕被吗？”禹文睿说到那个字的时候下意识地放轻了许多，但是他们离得近，这句话还是完整地传到了秦华茂的耳朵里。
秦华茂却只觉得对方像是一只在故作声势的大猫，试图用这个将他吓跑。
但他，很显然不是会怕这个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他确实不怕，因为他想过头了，觉得人家搁这虚张声势吓他【笑容逐渐危险】
怎么说呢，两人感情还达不到深入交流的程度，所以这个问题在秦华茂那自然就先靠边放，但凡他当了真，就不会这么没有心理负担地追过来了╮(︶`)╭
另外，怎么带饺子也能被猜出来，可恶！
————
感谢在2021-09-12 12:50:01~2021-09-15 16:3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雨湾 12瓶；阿远 10瓶；lan 5瓶；吾辈无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