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059章
米娅站在正厅里被文森特训斥。
伺候了两代公爵的老管家板着一张棺材板的脸。
用那衰老却依旧锐利的眼睛，在米娅年轻充满朝气的脸上巡视。
目光苛责。
手里握着象征着权利的金色怀表，苍老的手指拨开表盘发出清脆的脆响。
“不要站在这里发呆。”
阴暗的角落里，伺候贵族的时间间隙中。
外面兰德尔公爵与弗兰克主教轻松的谈话氛围融洽，里面管家文森特与年轻的女仆之间气氛却的莫名紧绷压抑。
“雷诺兹的家族荣耀不能有污点。”
古板的管家把凭空降落的米娅当做了兰德尔公爵的情妇。
文森特对待这些上层社会圈养的金丝雀骨子里是非常鄙视。
在他看来面前年轻的女仆跟金丝雀没什么分别。
都属于公爵的私有物。
一样算不上人。
“作为公爵的贴身女仆，盯着别的英俊的客人，眼睛都不挪一下。”
“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米娅走神时的目光。
从文森特角度去看，眼神就像是直勾勾，黏在年轻英俊的主教身上。
“别以为没人看见。”
“你能从领地里一个喂牲口的外层女仆，踏入繁华的帝都。”
文森特目光一点点略过米娅身上内层女仆华丽制服。
“吃饱穿暖。”
“带着珠宝手链，衣服上最新潮的蕾丝帝都最流行的款式，还有你脚上蹭光发亮的精致皮靴。”
“别忘了是谁赐予你的金钱财富。“
“你能走到现，这不单单靠年轻貌美的皮囊。”
“运气和机会少一样都不行。”
老管家透着上层社会糜烂腐朽气息的冰冷告诫，听在米娅耳朵里像是个破烂的旧风琴发出的破音。
讥讽的像个笑话。
她怎么会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米娅能走到这里，可不是靠年轻丰盈的皮囊，靠放荡手段换来的机会。
她与魔鬼做了交易。
被那个疯狂病态金丝雀，在血迹斑斑的试验台上，疼到撕心裂肺割断了舌头。
被那长着漆黑巨大羽翼的恶魔夜鸦，用尖锐的鸟喙啄出了她的眼珠子。
痛到极致的战栗，血色模糊的视线里，眼球顺着恶魔的喉管滑落。
灵魂上被烫下烙印。
所以她衣着穿的在华丽，首饰带再重的贵重，米娅都认为是应该的。
“你一直都很聪明，不要因为莫名其妙的幻想，丢掉自己得到手位置。”
“那会彻底毁了你。”
文森特冰冷傲慢的告诫扫过背脊，米娅低头提起裙摆低头表示受教。
缄默的女仆没有解释她跟公爵的关系，能被误会成情妇其实对米娅来说是件好事。
最起码能免除城堡中那些对她有意思的仆人。
在贫民窟里挣扎出来米娅，太清楚那些个愚蠢粗鲁男人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深夜喝到烂醉的蠢货，把希望寄托在涉世未深的女性身上，骗她们踏入婚姻。
把一生的心血精力奉献出来。
给那些烂在淤泥里卑贱的自私鬼擦屁-股。
看上米娅男人。
不是觊觎她丰盈的身材颇有姿色的脸蛋，就是垂涎她每个月的到手金币。
米娅巴不得那些烂货离得远远的，所以她从来都不辩解自己跟黑金的关系。
即使因为这个原因，现在被文森特指着鼻子骂，她的内心也毫无波澜。
误会才好。
她的心里只有金钱和权利以及远在天边的弟弟妹妹。
至于男人。
去死吧。
被训斥后乖巧低着头的米娅，文森特让她退出去盯着后厨的餐点。
年轻提着裙摆往后厨去。
她要去看看宴会的餐点准备情况怎么样，顺便趁着这个机会去邮箱那里看看有没有劳瑞的回信。
趁着满帝都的守卫都在搜寻雨夜凶徒的时刻。
大难不死的真凶乔潜伏满是积雪花坛后面，在凌冽极寒中漏出了一截深色的兜帽。
看起来就像是积雪中冻得梆硬的石头。
脸色尽是孱弱的苍白非常疲惫努力压抑着咳嗽控制着呼吸。
虽然嘴唇白的没有血色，但是漏出来的灰色的左眼里瞳色依旧清醒。
侥幸靠着大口大口舔舐折着恶魔的血液，捡回一条性命的危险暴徒。
使劲最后的力气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恶魔的血宴狂欢。
免得自己成了那些恶魔的餐后甜点。
逃离那场人间地狱之后，极度虚弱的乔面临的就是整个圣都的追捕，他直接转头就回到了恶魔盘踞城堡。
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没人会想到他藏在这里。
乔就那么拖着重伤的身体来了。
当然。
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绝美残忍的恶魔，可能会迫不及待的刨出他的心脏。
乔只是赌。
他在进行一场豪赌，赌他献上的‘恶魔的心脏’。
高傲残忍的恶魔一定会满意。
技艺魔神黑山羊卢卡最后一件艺术品，出自恶魔的手黑暗力量雄厚，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艺术品。
猩红的宝石浓郁到血一样的色泽。
像极了。
恶魔的心脏。
乔知道莉莉丝一定会喜欢。
毕竟这是恶魔卢卡为自己归来铸造的圣物。
傲慢的恶魔不会跟蝼蚁计较细碎的事情，莉莉丝只要拿到了猩红的项链，就不会千里追击将逃脱的他。
碾成渣滓。
当然前提是。
自己不在她瞎晃。
毕竟收下项链，跟杀他不冲突。
乔很清楚。
作为契约背叛者，他能用黑暗圣物换来的契约，就只有这么可怜的一点点。
这就是乔没有出现在莉莉丝窗前的原因，他怕对方直接在他交出项链之前直接取走他的性命。
毕竟太容易了。
乔可见过红发恶魔莉莉丝的本体。
美艳冰冷高贵的白皙面容上，黄金河一样的瞳色在眼眸中流淌，如海藻般茂密的赤红长发飞在身后。
顺着肋骨，手臂，小腿，故土间隙肆意生长的金色蔷薇。
一半女人一半骷髅。
浓郁带着死亡气息的蔷薇香味，她身上漏出来的金色骷髅，会随着阳光照耀而变化。
美的妖异又危险莫测。
乔用黑暗魔法的遮蔽，把猩红的项链放在满是积雪的窗台上，之后用石子砸了下窗户。
等到那优雅迷人的身影快走到窗边。
才迅速消失。
作为黑暗魔法师，吞噬了恶魔血肉的乔，当然能感觉到城堡中进行的圣光除魔仪式。
这只是他的感觉是一种浅浅的感知。
相比之下作为恶魔的莉莉丝要感觉更强烈更难受。
削瘦的青年趁着所有人都在虔诚祈祷间隙积，找了个后厨旁边储存食物的储藏室躲了进去。
他闪身而过的时候。
正好大厅里被文森特管家训斥过米娅正提着裙摆从二楼走下来，精致的小皮靴踩在木质楼梯上“嘎吱嘎吱——”作响。
心里有牵挂的女仆怔怔想着心事。
没有注意到躲藏在储藏室里身体孱弱的乔。
却在踏入厨房的时候被站在厨房里，精致漂亮到白玫瑰的般的少年，吓得一哆嗦。
米娅很悚艾伦。
背对她站在煮好的浓汤锅前，少年挺直的背脊腰线纤细而且流畅。
微微带卷的银发随意垂在身后。
冬日的阳光从窗户外面倾泻进来，将他精致面容渡上一层冷光，听到身后响动转过来紫罗兰色宝石般冰冷眼睛。
迎着冬日阳光，随意的回身扫了一眼。
看起来更加像个变态，疯子，让人寒毛直竖。
“艾伦少爷。”
米娅对于面前昳丽如白玫瑰般少年本能的畏惧。
她感觉她被人抓着头发锁在解刨台上，像个洗剥干净待宰的羊。
被割断的舌头开始重新疼痛，被夜鸦叼走的眼珠子也开始出现视觉幻象。
一圈圈打着怪圈。
“米娅。”
“你来的正好。”
站在煮好的浓汤前，面容精致的少年，微微侧身开口。
他面前摆着一碗刚刚盛出来热乎乎的浓汤，手里还拿着一只精致的靴子。
那只靴子被艾伦握在手里，顺着鞋尖滴滴答答的流汤水。
看的米娅一阵窒息。
“给圣光主教准备宴会准备开场了，把这份浓汤送给‘尊贵的客人’。”
艾伦说着话的时候，他白皙纤细脚没穿鞋，单单套着一层白袜子。
交代着米娅时候还没忘记往汤里面吐了口口水，然后丢下鞋子姿态优雅的拿着汤匙搅拌好。
米娅感觉面前少年哪里吐得是口水。
吐得分明是毒蛇的毒液。
宴会的餐点是她负责的，如果客人吃出问题，或者是从汤里面品出来一粒砂砾。
米娅毫不怀疑，自己会被黑金打断腿。
在这种光明势力到处消灭黑暗的敏感时刻，往圣光红衣主教的汤里面吐口水‘加料’。
米娅觉得艾伦是扒开她的嘴巴在给她投毒。
生怕她活长了。
“你站着不说话干什么？我又没有下毒药。”
心情极差的金丝雀一只脚踩在地上，以一种微微病态神经质的姿态。
走到米娅面前。
艾伦平常稳定乖巧，只在面对莉莉丝的时候是那样。
私下底的金丝雀其实敏感又疯狂，像是捂不热的水晶，又像凶残的屠夫鸟。
对待所有仆人都不屑一顾，像是看垃圾一样的蔑视，有的时候会特意的折磨人。
艾伦长的太漂亮了，他漂亮到引人犯罪。
很多人会被他外表迷。
会有被美色引诱上头的蠢货，或者是欺负安格斯年纪小糊弄的仆人，被这个疯狂的笼中鸟一起揉搓在手心里收拾。
捏圆搓扁，诬陷，践踏，侮辱，折磨，手段层出不穷。
次次见血，有些被折磨的到不成人行，连惨叫都发出来就像条死狗被拖出去。
“艾伦少爷。”
“这不合适。”
“今天来客，主人交代过要好好招待，不能丢了雷诺兹家族的脸面。”
米娅不想跟艾伦正面冲突。
所以她搬出了艾伦最心爱的恶魔莉莉丝。
缄默的女仆太清楚面前疯狂病态的小东西，有多迷恋那个残忍冰冷让人的魔鬼。
爱护她。
简直跟爱护自己生命一样。
“我叫你送过去这是命令！”
本来上一秒还冷静的金丝雀，下一秒突然面色阴冷的像是要杀人一样。
他吐口水怎么了？
他把靴子放进去怎了？
那个什么都不知道弗兰克，直接把莉莉丝的右手掌心烧的空了。
艾伦只要想到他帮自己的爱人带项链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抚摸过项链的手。
右手手掌下一片冒着烟的焦黑，摸过去烧了一大块肉。
压抑疯狂嫉妒的笼中鸟，纤细的神经差一点就绷断了。
“莉莉丝——”
“你的手！”
因为抱着他，莉莉丝压着艾伦疯狂想挣扎出去手臂，将一脸扭曲的削瘦笼中鸟的手一次次拔下来。
把人死死搂进自己怀里。
“莉莉丝你放开你的手”
她抚摸着艾伦挣扎导致凌乱长发，掰着他因为发疯而力气巨大的手指的。
看着他胡乱挣扎而憋得通红的脸颊。
“唔——”
直到带上黑暗圣物，猩红的项链之后，浑身黑暗力量共鸣。
她的手在艾伦面前一寸寸恢复如初。
“你看长好了。”
歇斯底里叫嚣着要报仇的笼中鸟才渐渐消停下来。
艾伦抓着莉莉丝的手，抖得像是他自己受伤一样，一下一下的确认伤口确定复原。
艾伦虽然不叫嚣复仇了，但是心里却把弗兰克，彻底记恨上。
试图跟他争夺挚爱的渣滓，还用被祝福过的圣经和十字架，将莉莉丝的手掌腐蚀消失。
光明与黑暗对立，当时莉莉丝得多疼。
为了隐藏踪迹，她还特意摸了下被圣光祝福过的圣经。
当时如果不是莉莉丝藏得够快，只怕他们现在立马就得跑路。
艾伦虽然病态依恋恶魔，但是他也清楚莉莉丝不是无敌的，她能杀掉弗兰克却无法面对整个教会出动。
所以他不能因为一时愤怒让弗兰克在这里出事。
但是不能在城堡里出事，却不代表他不能暗地里恶心对方。
想折磨人有一万种手段。
“你去不去？”
艾伦将湿漉漉沾满汤水鞋子丢在地上，紫罗兰色眼睛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米娅。
我不去。
这句话米娅实在是说不出口，她是女仆面前少年是恶魔的爱-宠。
他趴在恶魔肩膀上说点坏话都够她受的。
眨眼之间心里反复计较了下得失。
“我去送。”
米娅揪住了自己裙摆，看着桌台上装出来浓汤，口头上应声。
心里想的是先答应下来，上菜途中偷偷换掉。
“那你一定好好送到‘尊贵的客人’手上。”
艾伦可没忘记面前的女仆野心勃勃。
米娅不可能会任由在她管辖区域内出问题，所以这份专门准备的汤，肯定倒不了弗兰克的手上。
所以睚眦必报的笼中鸟，准备浓汤不只一份。
还有一份在半路上。
艾伦威胁了偷偷撩裙子勾引他的女仆，汤在锅里面热着的盛出来的那份病入了感染者的血。
半路上送出来让米娅换掉，所以无论米娅怎么选都是错。
这是他送给‘尊贵客人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