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章 风起
渝州。
一辆风尘仆仆从西部大荒原赶来的皮卡车,已经在一处废弃的工厂外停了半个月。
这个工厂本不该有人,但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穿风衣长靴的男人提着早点,穿过清晨的薄雾,最后深入工厂内部。
男人的脚步轻盈,身手更是敏捷。
他熟练的从倒塌了一半的一楼墙壁翻过,走到二楼,有两个男人正在简易的营地,支了一张桌子玩牌抽烟。
“巴木,接着!”
鸭舌帽男人一开口就是浓浓的藏区口音,但看他的样貌并不是藏区人。
那个叫巴木的年轻人一把接过塑料袋,里面有密封好的豆浆和面点。
巴木皮肤黝黑且干燥,眼神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野性。
巴木冲鸭舌帽男人点了点头,随手将手里的早餐分了一份给对面的男人。
“赞牙,有你喜欢的肉包子。”
赞牙留着络腮胡,皮肤一样黝黑干燥,从左眼到下巴的有一道可怖的疤痕。
巴木一开口就是纯正的藏语,对面的赞牙接过肉包嘿嘿一笑,随即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鸭舌帽男人走到桌边,坐到属于自己的凳子上,他从桌子上拿过烟盒,给自己点了根烟后,一言不发的等着巴木二人进食。
一会儿,巴木二人把吃完的塑料袋和桌上的牌堆一起划拉到地上,又极有默契的同时看向鸭舌帽男人。
这时,男人刚好一支烟抽完。
他笑着问了一句吃饱了?
巴木拍了拍肚子没说话,赞牙憨笑着用拗口的普通话说着半饱。
赞牙很强壮,站起来起码一米九十多,皮糙肉厚的,像一座山一样。
“呵呵,等干完这票,我们回家吃肉!”
鸭舌帽男人拍了拍赞牙的肩膀,随即眼神变得凌厉危险。
巴木盯着鸭舌帽男人道:“亮哥,今天动?”
“嗯。”
崔天亮点头,说着他起身走到一边,用手扒拉着地上的碎石砖。
没过一会儿,他就在那堆碎石砖里掏出来一个防水布包。
布包很长,也很有份量。
拂去上面的灰尘,崔天亮缓缓打开布包。
枪!
一把老旧的猎枪。
一把经过特殊改造过的猎枪,一把有镜的猎枪!
崔天亮抓起猎枪,掷给一旁的巴木。
巴木拿着枪熟练的检查着,力求不放过任何一个影响开枪的细节。
直到检查无误,崔天亮才从大衣里掏出另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的就是这把猎枪的配置子弹。
崔天亮从巴木手中接过猎枪,一边装填子弹一边说:“今晚票露头,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到时候巴木你拿枪去点位,我负责引线,赞牙开车。”
“听懂了没?”
说到这儿,崔天亮扫视了二人一眼。
“嗯。”
“嗯!”
巴木二人都是点头回应。
“还有,如果我和赞牙都被点了,你直接开枪撕票!”
崔天亮深深看了巴木一眼,巴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来到渝州二十天了,他们每天轮流踩点,这才找到了那个人的落脚点。
蛰伏了半个多月,只为今天,成功绑人三百万,撕票则只有一百万。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崔天亮也不会让巴木开枪撕票。
但真到紧急关头,当他和赞牙都失败的时候,狙击手巴木就是团队的最后一项保障。
只是到了这种时候,巴木要打的却不止是票。
也正是这个原因,每一次的任务巴木都是最紧张的那一个。
因为他知道,枪一响,他就必须要失去两个伙伴。
按崔天亮的意思是,巴木最年轻,也最不该死。
崔天亮是四川人,也是退伍军人,今年刚满四十,无儿无女的他早年间在藏区服过十年的刑期。
没人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入的狱,三年前他刑满释放,没有选择回四川,而是留在了偏远的西部。
在这里,他结识了藏人神枪手巴木,也通过巴木认识了摔跤手赞牙。
三人一开始本来只是打算干偷猎行当,而后受西部边境线混乱局面的影响,身怀绝技的三人阴差阳错的干起了绑票的生意。
而且这一干就是三年,干得也是越发大胆和专业。
虽然多是半年就一单,但他们只凭借一单就可以躺着吃半年。
这三年里,在边境线一带活跃的悍匪三人组,不仅做国内生意,更是把手伸到了邻边国家,在防线左右来回横跳。
因为崔天亮退伍老兵的身份,三人小组极为有纪律性,一切以崔天亮的决定为核心指挥。
这也是他们屡次全身而退,行无败果的原因。
———
与之同时。
有一个穿着解放鞋的光头男人,挎着一个大布包,走入渝州地界。
光头男人风尘仆仆而来,眼神却是坚定凶猛。
走入拥挤的人群,去到街头巷尾,男人路过一家面食店。
吸了吸鼻子,光头男人果断走进店里点了一大碗素面和要了一整头大蒜。
光头男人在等面的中途,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部小灵通,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记忆里的串号码。
片刻后,电话接通。
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在对面响起。
光头男人笑了笑,声音憨厚道:“是我兄弟,火车上借你烟抽的那个。”
———
次日。
北渝金铭家中。
老猫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完毕,就算金铭就坐在他旁边,他也是全程阴郁着脸。
半响后,老猫声音低沉道:“金爷,事就是这么个事,你说要怎么搞,我老猫拿命出来玩!”
金铭站起身给老猫递了根烟,他也顺道拍了拍老猫的肩膀道:“猫,你先养伤,该用你的时候我必然会让你上。”
“我想了想,这事有他妈的古怪,袍哥会的人早不开战晚不开战,非要在上头斗得最凶的时候搞我菊花,所以为了保守起见,这两天你们先不动。”
老猫一脸惊愕的看着金铭,两个胖子面面相觑,前者是惊愕金铭的态度,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炸毛。
金铭懂老猫的意思,他苦笑道:“在你来之前我妈给我通过气了,叫我这段时间别出去蹦跶,上面的要决胜负了。”
老猫听完似懂非懂,然后皱着眉头道:“难不成就这样算了?玉林路的面子要是丢了,丢的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呵,当然不可能算了!”
金铭将烟盒一砸,他眯着眼对老猫道:“你不是说有几个引子是渝州大学的学生吗?我让手底下穿制服的去带人,不怕袍哥会的当缩头乌龟,拿人来逼他们谈!”
老猫略一思索,找到了关键点,他道:“万一他们不谈怎么办?抓几个学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的,到时候因为是你们官方出面,抓人的事情还得做得漂亮,找不出什么证据还得放人,搞了和没搞一样。”
金铭的确是被酒色掏干了脑干,但这不代表他傻,他一会儿就想过来老猫说的问题,随后他看着老猫问道:“那你还有什么办法?”
老猫沉吟片刻,目光炯炯的看着金铭道:“昨天晚上他们不是一起”
金铭皱着眉看着老猫道:“靠谱嘛?上头现在管着我的。”
老猫点头道:“试试吧,要想站稳街面,这个面子一定不能丢!”
金铭深深的看了老猫一眼,他一咬牙道:“那就按你的路子整吧,出了事我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