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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山村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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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山自从在洞庭湖别了振国回来,整个人好像变了一个样子,原来,他脑海里唯一的目标就是多多搞几个木牌下洞庭,过长江,在鹦鹉洲上卖力的叫唤,以换得那聊聊几个大洋,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往往会随着木材价格的起跌而忧喜,他的眼里,除了那家里的妻儿老小,其他似乎都与自己无关,然而,因为自己这次在洞庭湖亲眼看到日本人的残忍和同胞们的英勇之后,他开始觉得,人活着世界上还必须知道有国才有家,国如果被亡了,家也就失去了意义。试想,自己的洞庭湖如果真的成了别人的洞庭湖,那么,自己的木牌还能安安稳稳的拉到鹦鹉洲吗?还能将木头变成钱来养活老婆孩子吗?

    特别是知道了振国那颗抗日报国的心有多么令人敬佩时,他感到自己原来真的不如年轻人那么明白事理。好几次,他想自己应该加入振国他们的行列,拿起枪来去和日本人拼个你死我活,可是,在自己的心灵深处,还是被妻儿牵扯着,让他根本无法横下心来。

    为此,他想起他答应过振国,自己在家为抗日募捐的,于是,这段时间来,他一直乡里乡外,镇里山里的忙个不停,他的口号是,有钱的捐钱,没钱的出支持!

    借此机会,他极力宣传前线战士英勇顽强,他把亲历的故事连同自己的感受一起和盘托出,可是面对家乡这些没有经历过战火的乡亲,玉山叔好像完全没有了生意场上那番伶牙俐齿。

    村口的那个叫德兴庄的南杂店里,几个乡亲坐在柜台前的小桌上像往常一样悠闲地喝着米酒,几块干枯的粗饼干并没有堵上大伙粗犷的喉咙,大家在高声的谈论着什么,玉山这些天来来去去从这里经过的时候,总会进来歇歇脚。

    见玉山进来,大家的话题就马上从其他事转到了玉山的身上。

    “玉山,你这次下洞庭,真的看见了鬼子兵?”

    “这个还能假吗?”

    “那,鬼子兵长什么模样?像不像中国人?”

    “别说,还真有点像,要不是他们举着个膏药旗子,那一般人还是有点分辨不出来呢。”

    “既然和我们差不多一个样,那怕什么呢。我还以为鬼子兵有三头六臂呢,你把他们讲的那么厉害。”

    “厉害不是讲出来的,那是因为我们的民族还刚刚醒悟,日本人的武器太厉害。”

    “那么厉害的武器一定要拿来打猎。”“哈哈哈 ”这话音还没落下就响起一阵附和的浪笑声。

    “黄土店你们应该知道吧?”玉山一点不生气,但有些懊恼。

    “你说汉寿那个黄土店?”

    “是啊。”

    “黄土店怎么了?你总不会说黄土店也来了鬼子吧?”

    “正是!黄土店已经来了鬼子。”

    “哪里呀,我爸爸的表弟,我的表叔前几天来我们家都没说有鬼子来,你在这里就知道黄土店有了鬼子,你骗人吧?是不是故事不好圆场了呀,呵呵呵呵”

    “醒醒吧,你们!”玉山对这种麻木不仁已经有点忍无可忍。“黄土店离我们多远?八九十里路!我还用得着骗你们?你们只要有一点点你们去偷鸡摸狗的干劲,不要一个晚上你们就到了,自己去看看吧!去看看日本人的凶残,去看看你家表叔现在逃到了哪里?”

    “啊?真的那么可怕?那我们怎么办?”

    “你以为我们这里就是世外桃源吗?打断骨头连着筋,如果不是有许许多多像振国一样的人加入抗日的队伍,或许,我们的父母也被日本人杀了,我们的房子也被日本人烧了,我们的老婆也被日本人糟蹋了,我们怎么还能在这里不知天高地厚的喝酒聊天呢?”

    “哎,你说振国这小子我们还真看走了眼哦,那时候在家里文文静静的,还有点大少爷的派头,好像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是没想到他还成了保护我们的抗日英雄,这家伙了不得,前途无量!”

    “听说他现在已经成了飞檐走壁的侠客呢?”

    “你怎么知道的,我又怎么没听说?”店老板笑嘻嘻的插了句嘴。

    “你天天躲在这里刮我们的钱,哪里还知道外面的事哟。”

    “哈哈,你懂。黄土店被日本人占了都不知道,你好像就懂了,牛皮吹得上天去了。”

    “既然你不相信我,那么,振国赤手空拳打死一二十个鬼子的事你知道不?”

    “扯谈!玉山,振国你是刚刚见过的,你说说他是不是扯谈?”

    玉山本来被他们逗笑了,但一听人家向他问起振国来,他马上一脸严肃起来,“振国确实不简单,他也真的赤手空拳打死了鬼子,他的故事我是原原本本的知道,可是,你们想听我讲我们自己村里的英雄的故事,,,,,嘿嘿,你们总得不让我干瞪着眼看着你们喝酒吧,我又不是弹鱼鼓筒(一种过去卖唱的人用的乐器)的。”

    大家见得玉山只是买了个关子,马上又热闹起来。

    “添碗,添碗,老板再来二两苦水(酒)咯。”

    “今天这酒老板就请客算了吧,不能我们就亏了。”

    “是啊,故事大家听,酒也要大家出嘛,哈哈”

    “好说,好说。”店老板一个劲的跟大家打起马虎眼来。

    正当大家听玉山讲振国的故事入了神的时候,一个灰头灰脸的大汉跌跌闯闯的闯进了店门,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扯着喉咙出着粗气,满脸惊魂未定。把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吓得面如土色,好像是灾难从天而降。

    安邦正急匆匆的去安排父亲交代的事情,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有这个决定,父亲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起过有希的什么事。一般来说,父亲是不会让一个忠心于自己的人轻易离开自己的,尽管他从来不让别人吃亏!

    有希自从安邦的哥哥出事以后,前段时间还有些兴高采烈,虽然,安邦有些看不惯,觉得自己的哥哥出了事,也轮不到有希高兴啊,况且,父亲安排有希去照顾哥哥,哥哥出事有希应该也有些责任的,为什么他会高兴得起来呢?后来,中秋来了,告诉大家振国还活得好好的,全家上下都高兴得不知怎么来表达,可是,这时有希却又开始忧郁了,他这种种反常现象安邦感到难以理解,他认为有希有些心术不正,但碍于父亲没有讲什么,自己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他不知道有希昨天在中秋房里干了什么不好的事,但既然正秋下狠心把他打成这样,应该也不是小事。反正他有些搞不懂,有些事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确实也不会想得到。

    他正要走过大门,却被玉山叔叫住了:“安邦,安邦,你哥哥来信了,你哥哥来信了!”

    “啊!什么信?”安邦来了个急刹车。

    “他写的信啊,还能有什么信?”

    安邦接过玉山手上的信封,本想马上启开,可是,撕开一半就停了下来,急忙飞快地将信给在客房里跟正秋叔谈话的父亲送了过去,他想,父母会更想看到哥哥写的一笔一画。

    玉山看着安邦这种表现,有些羡慕他的孝敬,有些嫉妒他的懂事,为什么这老朱家会同时出这么两个令人羡慕的孩子呢?

    今天在德兴庄跟大家讲故事,正在大家聚精会神的时候,闯进一个人来,让大家好一阵紧张,可是,大家过细一看,原来就是那个黄土店的表叔,不管他成了什么样子,他的表侄总还是认出了他,心想,“看来黄土店真的出事了。”顿时他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紧张向他的心头袭来。

    当那人醒转过来,说的头一句就是:“快点把这信送到朱老爷家。”

    “表叔,表叔,你这是怎么回事?”

    “黄土店被鬼子占了,但是没多久就被我们自己的队伍赶跑了,我没看见过那种架势,当时吓得魂都没有了,胡乱的跑来跑去,后来被一个叫振国的把我拿到安全的地方,才算定下魂来。”

    “振国呢?”

    “鬼子被赶跑后,他们的队伍就撤退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只是因为他说在三岔河看见过我,知道我有亲戚在这里,就叫我给朱老爷送封信来,并说要我在这里躲几天,以免日本人卷土重来。”

    安顿好来人,玉山拿着信就向朱府飞奔而来。

    朱老爷拆信的手有些颤抖,没看信泪花就灌满了眼眶,好像,振国威武的站在他的面前。

    听得振国有信传来,中秋的心里像装进了百只兔子,思念更加强烈,期待更加急切,她快步走进客房,可是,刚一进客房,马上又退回了门外,扯了扯衣下摆,摸了摸有些凌乱的头发,深深的吸了几口粗气,才稳步走进房来。

    正秋见振国来信,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他恭恭敬敬地听老爷一字一句的念着振国的来信,好像,振国比自己的儿子亲切了若干。

    “父母如见:,,,,,”朱老爷刚刚念完几个字,朱夫人就在家人的搀扶下从里屋走了出来,“老爷,振国来信了?”

    “是的,我本打算等一下进去念给你一个人听的,你怎么出来了呢?”

    “我想儿子都想得快死了,你怎么不叫我出来一起听呢?”

    “安邦,快扶你妈妈坐下。”

    中秋见夫人出得门来,连忙将那个软包凳给夫人摆好,等夫人坐下就静静的站在夫人的身后,屏声静气地听老爷继续读起信来。

    “儿非常思念父母。自从在学校被人出卖,险招伪县残害,不得不跳河以听天由命,幸苍天有眼,大难不死,并被六十渡中秋母女相救,得以复原,如今身体健壮,犹如新生。至此之际,感念父母深恩,也感激中秋母女再造。由于今时间匆忙,不敢另书致谢中秋母女,恳请父母美言转告。

    儿生为人子,本应承欢膝下,为父母暖三冬之被,凉伏蜇之席,此为家训,儿不敢相忘,此为家德,不敢以没,今儿在外已久,心念如火,可今已为军务,虽近在迟尺,却不敢造次,实为不孝!

    儿几度遭遇倭彝,其罪行罄竹难书,烧杀夺掠,强奸掳抢,所到之处,婴儒不剩,砖瓦不全,至此之际,江山即倾,此为国耻,此为国恨,儿为男身,当奋力以搏,虽绵薄之力,却已如融为大海之水,身虽父母所赐,却必与国土共存亡!不孝之处,父母当念儿为忠之志,当与责备,而不当以怨恨。”,,,,,,,

    “振国,你在哪里呀,妈妈怎么会怨恨你呢?能够回来看一眼活着的妈妈,我就可以瞑目了。”说完身体像没了骨架一样瘫在了凳子上。

    “妈,振国一定会回来的,菩萨答应过我的,妈!”中秋再也忍不住了,满腔的热泪顺额而下,双手一把将夫人扶住。

    “先扶妈妈进去休息吧,我等一下再念给她听好了。”老爷关切地交代安邦。将手里的信放在茶桌上,掏出手绢来擦了擦已经模糊的双眼,老爷虽然很喜欢中秋这个闺女,尽管中秋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外人,可是老爷在安排事情的时候很少叫中秋的,就是有时候明知道中秋会很好的完成老爷交代的任务,可是在老爷的嘴里总会是安排安邦,特别是要说你妈妈你爸爸的时候,更加不会说你妈妈你爸爸,他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中秋刚要转身扶妈妈进屋,不禁回过头来深情地看了一眼振国的来信,仿佛,振国那迷人的笑脸被印在那信笺之上。

    然而,那散开的信里夹着的另外一张被封着的小纸条,却把中秋钉在原地,脚步根本就迈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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