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欢喜（壹）
燕渺回屋，脱衣打算睡觉，低头一瞥却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个东西，在胸口处的剑伤旁，一朵雪白的梅花印记悄然绽放。燕渺用手擦了擦，擦不掉。
燕渺：？？？她怎么不记得这个印记是何时有的？莫非是唐希声偷偷给她纹了身？
燕渺看着那个印记，越看越觉得眼熟。忽然间，她想起在苏家时，为了进入苏家大牢，舒倦画出两枚传送印，那形似梅花的雪色法印跟她身上这个印记倒是十分相似。
燕渺霎时没了睡意，重新将衣服穿好，走出门去。
燕渺在房里等了好一会儿，唐希声才戴月而归，似是未料到他房里会有人，唐希声在门口愣了一下，然后踱步进来，“你怎么来了？”
燕渺开门见山道：“你是在何处发现我的尸体的？”
唐希声答道：“在一个山洞里，有逆神宫的弟子在九州历练，恰巧路过时看到了你的尸体，传音给路无疾，我们就过去把你的尸体给带回来了。”
山洞？燕渺记得很清楚，自己明明死在长天水榭的湖里。
唐希声眉宇轻蹙，眼中也满是困惑，“这件事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听说你是在长天水榭被杀，不知为何尸体却在一个山洞里，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该不会有什么人把你从湖里捞起来放进了山洞里吧？”
燕渺隔着衣服抚上心口的梅花印记，她隐约有了某种猜想，但又隐约觉得有些说不通。
燕渺复活的消息在小六界不胫而走。翌日一早，潮生岛已经聚集了大量来道贺的小六界道友。
羌未雪来看燕渺，纬纱下的脸上满是关切，“前几日我感应到衍息咒触发了，你没事吧？”
燕渺笑道：“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路无疾来看燕渺，摇着折扇笑嘻嘻道：“重活一次，感觉如何？”
燕渺看着他手里的扇子，“有点冷。”
慕长生来看燕渺，嘴里叼着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口齿不清地说道：“你现在应该知道何谓人生苦短了吧？不如及时行乐，今晚就与我双修如何？”
燕渺：“滚。”
这两天唐希声脸色很不好，左脸写着“我很暴躁”，右脸写着“生人勿近”，本来潮生岛大小事务就够让他焦头烂额了，还要招待这些来蹭吃蹭喝、住了好几天还没有要走意思的闲人！
烦躁的唐希声决定把一部分事情丢给燕渺，身为一岛之主，燕渺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极乐门有个特殊的节日，叫做欢喜节，是个众人同乐的日子。节日当天，极乐门会邀请小六界各门各宗的道友齐聚一堂，把酒言欢，载歌载舞，共度佳节。今年，慕长生决定把欢喜节放在潮生岛举行，说是为了庆祝燕渺归来，但燕渺觉得他是为了节省经费。
随着欢喜节渐渐临近，燕渺是一点都欢喜不起来。
此刻，燕渺望着头上插着花、在她眼前蹦跶的慕长生，很想一巴掌把他拍回极乐门。
慕长生毫无自觉，朝燕渺抛着媚眼。
燕渺看着他头上碗大的牡丹花，表情一言难尽，“这么重要的节日，你们回去过不行吗？”
慕长生身姿妖娆地扭了一下，“这么重要的节日，当然要跟重要的人一起过，你现在就是最重要的人。而且，你们潮生岛也太死气沉沉了，需要一点快乐的氛围。”
燕渺放弃交流，认命地筹备欢喜节。
燕渺接连几天忙得脚不沾地，晚上回家时，看见舒倦坐在门前台阶上等她，像极了等主人回家的小狗。
燕渺把手里温热的肉包子给他，和他并排坐下，仰头望着天上的星辰，“你什么时候走？”今天她看到青鸟给他传信了，想来应该是舒家有什么事要他去办。
舒倦道：“再过两天。”
燕渺点头笑道：“正好过完欢喜节再走。”
舒倦拿出一只不足巴掌大小的小鸟，鸟喙橙红，鸟羽青中带蓝，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珠好奇地望着燕渺，“这只青鸟是我养的，放在你这里，如果有事，你可以让它给我传信。”
燕渺双手接过，小青鸟亲昵地用脑袋在她掌心蹭了蹭。说到养鸟，燕渺想起舒倦养的那只毕方鸟，叹道：“你竟然把那个毕方蛋孵化出来了，我还以为它再也不可能孵化了呢。”
舒倦道：“毕方孵化的确很不容易，花了很长时间它才出来。”
“既然这么不容易，你为什么要费力把它孵化出来呢？”燕渺不解道。
舒倦垂首，似是想到什么，神色寂寂，“你说毕方孵化、断剑重铸之时，你会回来。”
燕渺一怔，想起自己好像确实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花颜改刚死没多久，她成为潮生岛岛主不过数日，舒倦曾来找她，她看着舒倦，眼神冷漠，言语中不乏嘲讽之意，“长梧真人有何贵干？”
舒倦温和的面容僵了一瞬，清瘦的身影略显萧瑟，他道：“一旦成为潮生岛岛主，你就回不去了。”
燕渺笑了笑，“即便不是潮生岛岛主，我也回不去。”
舒倦道：“可以，我相信可以。”
燕渺想了想，面露不屑之色，“算了，我也不想回去。”
舒倦艰涩道：“难道九州就没有一点让你留恋的东西了吗？”
燕渺扬着一贯的笑容，漫不经心道：“舒倦，你还记得我们当初诛灭的那两只毕方吗？毕方死了，毕方蛋还能孵出来吗？事情一旦发生，结局便已注定，再多挣扎也是徒劳。折断的刀剑只能在角落里生锈，回到战场也只是自取其辱。”说罢，她欲离开。
舒倦上前一步，紧紧攥住她的衣袖，“如果毕方可以孵化，断剑能够重铸呢？”
燕渺挑了一下眉，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掌中抽出，不甚在意地随口道：“那我便回去罢。”
没想到她随口说出的话，舒倦一直记在心里，燕渺心里涌起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想象了一下舒倦努力孵蛋的画面，燕渺又觉得有些好笑。她指腹轻柔地在小青鸟头上抚了两下，问道：“毕方是如何孵化出来的？”
舒倦道：“试过很多方法都不管用，最后是用毕方羽画出法阵，蛋在法阵里养了三个月，小毕方就出来了。”
燕渺脑补的舒倦蹲在床上孵蛋的画面破碎。“这样啊。”她干笑两声，心虚地转移话题，“明日是欢喜节，很热闹，我带你去。”
舒倦微一颔首，“好。”
翌日，燕渺带着舒倦一出现，慕长生就凑过来了，“这人是谁？”语气活像是捉奸的正室。
燕渺答道：“朋友。”
慕长生道：“我见他已经在你家住了好几天，什么朋友要一直住在你家？”语气拈酸带醋。
燕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道：“你管得着么？”
慕长生嘤嘤嘤道：“人家喜欢你这么久，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如今忽然带一个男的回家，还凶人家。”
燕渺目光望着远处，“诶？那名女修之前怎么没见过？长得跟天仙似的，不知是哪个宗门的。”
慕长生立刻收起嘤嘤嘤，顺着她的目光翘首张望，“哪里哪里？天仙妹妹在哪里？”
“你看不见吗？就在那儿呀！”燕渺一边说着，一边拉起舒倦就跑。
舒倦被她拉着，边跑边问道：“他喜欢你？”
燕渺头也不回道：“只要是个女的，他都喜欢。”
舒倦不作声了。
跑了一会儿，看到羌未雪坐在不远处，燕渺停下脚步，松开舒倦的手，走过去跟她打招呼。
羌未雪朝舒倦方向看了一眼，轻声问道：“那人是长梧真人吗？”
燕渺讶然道：“你怎么知道？”
羌未雪轻声笑了一下，“直觉。”默然片刻，她凑到燕渺耳边，小声问道：“他怎么一直跟着你，而且对你这么好？他是不是喜欢你？”
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燕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斩钉截铁地说道：“当然不是。我们以前是同窗，他现在对我好只是因为我以前照顾过他，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别看他是个剑修，性格其实跟佛修差不多，清心寡欲，有大爱、无私情。”
羌未雪似懂非懂，“那你喜欢他吗？”
燕渺思索片刻，道：“朋友间的喜欢是肯定的，若论其他，倒显得我狭隘了。”在原著里，舒倦注定是要飞升的，俗世间的情情爱爱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不远处，舒倦默默垂下头，面具下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一名相貌姣好、姿态妖娆的女修经过，忽而止步，目光黏着在舒倦身上，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她娇俏一笑，呵气如兰道：“这位哥哥，可想试一试极乐门的双修功法？”
舒倦道：“不想。”
极乐门女修上前两步，纤纤手指正要抚上他的胸口，舒倦倏地后退三步，沉声道：“阁下请自重。”
女修笑了一声，愈发兴致盎然，“看你这样子怕是还没尝过双修的滋味吧？不如让我带你领略一番何为销魂，保管你会爱上。”语毕，她再次凑近。
舒倦一道剑意出手，直接将她定在原地。
发现身体动弹不得，女修脸色骤变，骂骂咧咧道：“真是不识好歹！你这样跟个木头似的怎么让女子喜欢？日后铁定会被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