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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 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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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竹君活了三千多岁,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轻松过。

    不需要权衡各方利弊,不需要考虑庞然大宗的未来,不需要为了宗门利益妥协自我, 没有来自长老堂、各峰主以及练家家族的掣制。

    翠玉城里宗门里无人来救她们母女, 魂殿之中九曲老祖宗怒而将他们分离出宝相宗,这让练竹君离开得毫无压力。

    她的权势不如以往,但有大乘境的实力, 够护自己的女儿徒弟们。原本需要她操心的这些跟随她出来的弟子,也自有练绮音安排。

    一群年轻人脱离宗门那盘根错节令人窒息的环境, 精神气十足, 做什么不再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可以放开拳头尽情地干。

    她看着他们都觉高兴,想着等将来练绮音和诸弟子的修为再高些,站稳了根脚,也要出去走走看看。

    练竹君悠哉地在院子里喝着茶,觉察到练绮音领着一人一狐进来, 神念一扫, 立即起身迎了出去,抱拳道:“二位里面请。”

    迎她们到正堂坐下。

    她好奇了许久,问秦鸢:“听闻狐族自占下主峰后, 就一直在挖土, 不知是何缘故?”

    秦鸢说:“狐族不是盗匪, 不靠打劫为生。这次打宝相宗主峰,是一杆子买卖, 没有可持续性。我们现在的地界, 水多、岛屿多, 但土层全被之前天降雨瀑形成的洪灾冲没了, 运了土层回去,就能种植树木植物,过些年就能长成森林,还能种植庄稼灵药,自给自足。”

    练竹君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心里却极为感慨。

    狐族打下宝相宗,最看得上的竟然是山里的那点土?宝相宗的占地大,去哪里弄不来那点土?长老堂舍不得那点资源,低不下高贵的头颅,结果把宗门和性命都葬送了。

    练竹君又问:“那二位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秦鸢说明来意,也解释清楚缘由,说:“所以想请练前辈帮忙。”

    练竹君这次是意外又震惊,沉默许久,起身,向秦鸢俯身弯腰,便要行大礼。

    秦鸢赶紧扶住练竹君制止她,说:“殿主不必如此。我只是动动嘴皮子,干活的是你们,此事成与不成,也全在你们。”

    练竹君说:“你也别谦虚了。”

    她的话音一转,说:“宝相城是人族城池,若将问心塔置于城中,妖族想要入问心塔修炼,怕是会受到阻碍。”

    别说炼制问心塔的东西是出自人族,即便它是出自妖族,到了人族地界,人们也不会让妖进塔。妖族别说靠近塔,只怕连城门都进不来。

    秦鸢说:“现在是如此,以后则不会。”

    这话不仅练竹君,连胡阿呆都感到诧异。

    秦鸢说:“天地已变,人族和妖族都在改变。用不了多少年,曾经掌握语话权的人,会陨落在心魔大劫和大道清算中,人族年轻一代会成长起来替换掉老的一代,风气会变,世道会变,人们修仙追求的道路也会变。”

    她缓了下,继续说:“我们狐族一直有炼心境修炼,想炼心有的是地儿,不差此处。再说,谁要是拦住我们妖族不让其进问心塔,我们便不让他们踏进我们狐族地界,断他们进星辰海和天星秘境的路。”

    练竹君长叹着点头,道:“也是。”她叹息的是秦鸢的那句,曾经掌握话语权的那些人会陨落在心魔大劫和天道清算中。

    天星界五千多年,无人一族成仙,宝相宗在短短几天里便有两位渡劫境大长老,一位死于心魔大劫,一位死于雷劫,也正是应了此话。

    秦鸢说:“如此就说定了,不知练前辈什么时候方便?”

    练竹君笑道:“我近来赋闲在家,随时有空。”

    秦鸢笑道:“正好阿呆也闲得无聊,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您先随我们去主峰看看炼制问心塔需要什么材料。阿呆于炼制一道粗得很,到时候还请你多指教着些。”

    练竹君心说:“有这样说自家老祖宗的?”可敢给自己老祖宗取个小名叫阿呆,到哪都这么喊的,也只有这一位。她应道:“自然。”

    投桃报李。狐族送他们这么一份大礼,她教月花花些炼器本事,不过是举手之劳。

    练竹君对练绮音说:“我要去主峰,你这几日且低调着些,若是我无法及时赶来,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练绮音说:“知道啦。”

    秦鸢对胡阿呆说:“你跟练前辈去主峰,我跟练绮音再在城中逛逛。”

    胡阿呆说道:“好。”当即起身,便要准备离开。

    练竹君赶紧叫道:“且慢!秦鸢才金丹境修为,若是谁朝她出手,怕是你我谁都赶不及。如今宝相宗上小,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除她而后快。”

    胡阿呆说:“她不会有事的。”说罢,脚下传送符纹一闪,便卷了练竹君离开了。

    陪坐在堂中的萧灵蕴和方芳芳将目光落在秦鸢身上,一起看着她。

    练绮音直接凑到秦鸢身边,说:“身上有保命法宝?拿出来瞧瞧,看是不是真的放心让你在外晃?”

    秦鸢不紧不慢地从储物法宝中摸出好几块防御佩挂在腰带上,脖子上又挂了一块,说:“保险吧?”

    方芳芳满脸无语地看向练绮音,清清嗓子,无声提醒。

    练绮音盯着防御佩反复打量,说:“你这是元婴境的防御符佩吧?”

    秦鸢拿起一块玉佩,让练绮音感应下里面的气息。

    练绮音以神念往里一探,顿时骇得脸色惨白。她叫道:“你们……你们狐殿这么……不讲究的吗?”

    萧灵蕴问:“怎么了?”

    练绮音说:“元婴境的防御符佩里,封的是地仙境雷力。”月花花和紫丫丫是真不要面子的,她俩可是地仙,非大乘境重宝都不屑出于才是!

    秦鸢又拿一堆防御封符,问练绮音:“要买吗?这里面封的是化神境雷狐的。”卖给人族当然是另一个价钱了。她按照化神境上品法宝的价报价。

    练绮音说:“你怎么不去抢?化神境的上品法宝可以用无数次,可以炼制成本命法宝,你这个,一次性使用。”

    秦鸢说:“它的威力大呀,这可是雷属性的集攻击防御于一体的法宝,遇到炼虚境的都能炸一炸。以你的家底,化神境顶多就是陪你练练拳脚。”

    练绮音取出一叠大乘境的符纸,说:“遇到大乘境的我也能砸一砸。”她直接报了个化神境中品价格的偷钱,说:“要是愿意,我全买了。”

    秦鸢说:“可以,但我不收灵石。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灵石,多到拿去扔。你给我全取成高阶稀有灵药种子。灵药贵,种子便宜。”

    她说话间又取出一堆八百年份的黄金菇,说:“这么多修仙者,总有寿元将尽却卡瓶颈无法晋阶的,黄金菇不仅延年益寿,还能恢复点生机,值钱吧?一并换成其它灵药的种子,要宝相宗主峰和药园没有了。”

    练绮音无语,心说:“还惦记这个呢。”

    秦鸢说:“不然我打宝相宗干嘛,做好人好事啦扶贫修仙界呐?”

    练绮音接下黄金菇和防御符佩,自己留了一批,换成灵石装进修行戒指里,抬眼看向方芳芳,说:“便宜你了,记得给我一成好处就成。”

    方芳芳说:“三日之后,来此交易。”

    练绮音说:“你不会是想把这些往外卖吧?”

    方芳芳对着练绮音没什么好遮掩的,说:“便是我们想要留作自用,师兄弟姐妹们能凑出这份灵石,也难以凑出这么多灵药,至多留点给师父治伤,旁的都要联系买家的。”

    练绮音知道她的难处,不便多言,但还是提点了句:“狐山的雷狐,除了秦鸢,有一只算一只,全是长老,老祖宗紫丫丫更是地仙境。有这符佩,就能跟狐族搭上话,有个商议的余地。月华宗的情况比宝相宗更遭,你们总得尽早做打算才是。”

    方芳芳轻轻点头,说了声:“多谢。”朝秦鸢和萧灵蕴抱抱拳,便飞快离开。

    练绮音对秦鸢解释道:“月华宗,从宗主到一众长老让魔族追得像丧家犬,根本顾不上底下的弟子。方芳芳的师父为护月影峰弟子受了重伤,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她带着同出月影峰的三百多人,逃来宝相城。”

    她的话音一转,说:“不说那些扫兴的事,带你去城中转转。”

    她刚起身,便有一个穿着明霄堂弟子的人飞奔进来,朝练绮音抱拳道:“堂主,不好了,我们在西大街的铺子又让人砸了?”

    练绮音问:“谁干的?”

    那弟子说:“是启明峰的人,大弟子焦泰带的头,骂我们是勾结狐族的覆灭宝相宗的败类叛徒,还放火要烧我们的铺子。久安师姐正带人在那结阵守护,但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撑不了多久。”

    练绮音起身道:“走,去看看。”

    秦鸢满脸无语地瞥一眼练绮音,说:“只是去看看有什么用。你过去,不多是多加一伙人卷进战斗圈。你娘又不在,大乘境修仙者离开,城里面另外的那几位怕是有所察觉,说不定还会在暗中使坏收拾你。”

    练绮音的心念一动,问:“你有什么主意?”

    秦鸢指向萧灵蕴,“你师姐负责打听消息的吧!”

    萧灵蕴点头“嗯”了声。

    秦鸢说:“从明霄堂里挑一批战斗力最强的,给最好的装备,再拟一份名单,把带着挑茬的那些……”她做了个平推的手势,说:“挨个铲了!没有领头的,就成散沙了,还能杀鸡儆猴,再把城中有话语权的那些拉到一起喝个茶,给宝月城重新定个规矩。我也来!”

    练绮音和萧灵蕴齐齐侧目。

    秦鸢说:“凭我们现在占据宝月宗主峰,有随时能打到宝月城的实力,我觉得狐族在宝月城应该有话语权。明霄堂先把你们的对头铲一铲,等回头狐族再把那些不愿意跟我们好好说话的铲一铲,大家就能有事好好说,不用再打来打去的了。要不然这打打闹闹的,还不知道要乱到什么时候。”

    练绮音沉吟不语。

    萧灵蕴想了想,说:“堂主,他们总来找麻烦,我们连买卖都做不了,如今这么多人,全指着底下的买卖铺子过活,总得考虑下生路。”

    练绮音诧异地说道:“谁说我们只有几个铺子买卖过活?宝相宗在外面那么多的产业,如今宗门都没了,他们保不住产业很正常吧?我以前手底下也是有些产业的,做生不如做熟嘛!”

    她取出把钥匙,递给萧灵蕴,“拿去,挑最好的武器法宝,符箓、丹药管够。挑出来人,戴面具,省得露脸叫他们认出来,挨个伏击给铲没了。”

    萧灵蕴抱拳领命,当即去办此事。

    练绮音对那前来传讯的弟子说:“你去把久安师姐他们都叫回来。区区一间铺子,没了就没了,回头再置办就是。跟着焦泰来生事有哪些人,都记下来。”

    那弟子抱拳领命而去。

    傍晚的时候,萧灵蕴来报,“挑了三百人,都齐了。”

    她请练绮音去看看。

    练绮音叫上正在院子里架起炉子烧烤的秦鸢,说:“一起去看看啊。”

    秦鸢应道:“好啊。”她跟着练绮音穿过院墙上开的耳门,去到隔壁院子。

    从外面看,这是两户人家,有不同的法阵笼罩住,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可在后院,法阵是相通的,墙院也拆了一段,连接起来。

    明霄堂的弟子,大部分都安置在前院。

    后院的弟子一般都是萧灵蕴手底下的人。

    秦鸢跟着她俩进到后院,便见宽阔的院子里整整齐齐地排成方阵,每个方阵横排十一人,竖排九人,共九十九人,领头一位合体境修仙者。

    一百人组成个大方阵,各由一名合体境修仙者带领。

    剩下方阵里的九十九人,则是十人一队,加上一个队长。

    他们全都戴着面具,披着同样款式的带帽子的斗篷。队长稍微显眼点,披风上多了肩饰,斗篷闪烁着耀眼的符纹,哪怕混战中,都能让人一眼看到。

    他们所披的斗篷隐去了身上的气息,面具是特意炼制的法宝,使得每个人的眼形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嘴巴、鼻子虽然留有孔,方便喘气和受伤吃药,但上面有一层气膜状的东西挡住,让人看不清楚。

    以秦鸢的眼力和嗅觉能力,完全分不出来他们之间有什么区别,也认不出谁是谁。

    这些人,连身高都看起来一模一样。

    练绮音问秦鸢:“能看出他们是谁吗?”

    秦鸢摇头。

    练绮音问:“用针对幻术的神通呢?”

    秦鸢以天狐幻术里的破幻术探去,只瞧见他们斗篷上、鞋子上布置幻阵的痕迹,他们的斗篷、衣服的料子本身就是能隔绝神念探知的,看不出来。

    练绮音这才放心,对萧灵蕴说:“听我号令行动。”

    她说完,请秦鸢出了院子,抬拂一拂,原本消失的墙又立了起来,两边的大阵又隔开。她对秦鸢说:“借你的名头一用。”

    秦鸢应道:“好啊。”她出的坑人出意,让练绮音借个名头坑人一把,明着坑,对方气也白气。

    练绮音招来站岗的弟子,把写好的请帖交给她:“派几个人,送去城守府。”

    秦鸢回到烧烤架前继续忙活,一旁本命铁锅里的烫煲得差不多了,盛出来用食盒封好,又换了份食材煲汤。

    练绮音躺在旁边的躺椅上,瞧着直感慨,说:“我见过厨修,也见过用锅当法宝的,但第一次见到不是厨修却用锅当本命法宝,还拿来炖菜的。”

    秦鸢手里的锅铲往上面的雷纹上敲了敲,说:“它扛雷好用啊。”

    练绮音道:“也是。好用比好看实惠得多。”她又招来府里新上任的管家练姝,吩咐道:“待会儿城守以及府中的几位大乘境大长老、峰主们都要过来,就在这院子里给他们设些坐位,备些瓜果酒菜。”

    管家练姝领命而去。

    秦鸢说:“你俩长得有点像。”

    练绮音说:“都姓练,她爹跟我娘是堂兄妹。”

    秦鸢忽地一醒,问:“你爹呢?”从来没听她提起过她爹。

    练绮音说:“死了,听说是让我娘一剑捅死了。”

    秦鸢“啊?”了声,没好意思再问。

    练绮音对此倒是没什么避讳的,说:“我爹出自小世家,修炼上颇有天赋,才情出众,唯有在女色上有点拎不清。后来他想与我娘结为道侣,允诺此生再不碰别的女色,我娘,想是当初也对他有过几分真心的。”

    秦鸢“哦”了声,问:“你爹答应你娘的事,没做到?”

    练绮音说:“不仅没做到,还在宝相宗大殿议事的时候,闹到殿上去。那侍女跑到大殿外,大吵大嚷,宣称怀了我爹的孩子,喊我娘姐姐,说是以后愿跟我娘以姐妹相称。”

    秦鸢呆了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问:“然后呢?”

    练绮音说:“宝相宗是十大仙宗,那侍女此举是把我娘的脸、宝相宗的脸往地上踩。结果自然是我爹死了,那侍女和我爹的尸体,连同一份断绝书,送去中州。没几天,我娘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后来生下我,我就姓了练。我小时候有练氏子弟骂我是没爹的孩子,还说我应该随我爹姓,不准我姓练,我娘知道后,直接打到那人家里去,说孩子不懂事,不怪孩子,只怪家长没教好,直接废了那孩子的父母,逐去挖矿,此后再没谁说我不姓练了。”

    秦鸢递了份甜甜的果汁给练绮音,问:“那侍女的孩子呢?”

    练绮音说:“得罪了宝相宗宗主,又死了最有出息的天纵奇才,后续乏力,就算我娘和练家的其他人不做什么,中州当地的那些世家,一家踩几脚,没几年就没了。那侍女送到中州没两天就没了,死得悄无声息。这事,还是我让师姐特意去了趟。”

    中州?秦鸢想起红玉买药找的是一个中州的药材商,问:“你知道中州一个叫许长胜的吗?”

    练绮音以前不知道,但自从许长胜跟红玉做过买卖,走前还曾示警,便让萧灵蕴打听过。她说道:“中州以前是五个小世家,现在剩下四个。许家如今算是中州四大世家之首,主要经营药材买卖,交游广阔,家主叫许渊,是大乘境修仙者。许长胜属旁支,在外跑买卖,相当于外门管事。兄弟三人,老大叫许长强,在中州经营药铺,老二叫许长赢,原是在月华圣城,已经没了。老三就是许长胜,在翠玉城开药铺,前阵子做完跟你们狐族的买卖就撤走了。”

    她的话音一顿,道:“中州离锦州不太远,听说受到鬼灵界影响,许多死去之人变成鬼灵出现,现在也乱了起来。不过,那些鬼灵的道行低微,偶尔有些鬼族过来,修行境界也都不太高,暂时局面可控。长清宗已经派人去了锦州,听说在跟你们狐族的黑长老接洽。”

    她扭头看向秦鸢,问:“要不要我帮你打听下锦州和中州的情况?”

    秦鸢说:“不用了。”要打听,她自己打听。黑长老他们那里全是狐祖宗,个个本事比他们这些小虾米厉害,他们只需要保重自己就好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塔地聊着天,大半个时辰一晃而过,太阳都下了山,天色黑下来,城守练震、宝相宗的三位大乘境大长老程知遇、丰庆、马运长,以及两位峰主葛麻、姬文德才联袂而至。

    守门的弟子见到他们,当即遵从练绮音的吩咐,把他们迎到正堂后面的院子。

    六人进去,就见化成成年人模样的秦鸢正撩起袖子拿着汤勺在本命铁锅里熬汤。浓香扑鼻,令人口齿生津。

    她生得极美,手臂雪白跟藕似的,就这么撩起来露在外面。

    程知遇看得脸色一红,叱骂道:“当天化日,撩袖子露胳膊,有伤风化!”

    秦鸢看看自己的胳膊,毫不客气地说道:“你煮饭不撩袖子,把袖摆泡汤里甩呗!别人撩袖子,你说伤风化,啧,伤哪的风化了?你对着一只按照人族年龄算不满周岁的狐狸崽子的胳膊骂伤风化,你怎么不说外面大街上跑的光屁股孩子伤风化呢!”

    程知遇讲不过秦鸢,扭头对练绮音说:“叫我们来此作甚?”

    练绮音早在他们几个踏进院子就给萧灵蕴去了信,闻言笑眯眯地起身,说:“自然是聊聊宝相宗的人总砸我买卖的事啦。”

    程知遇轻哧一声,“些许小事,用得着叫我们?”

    来者是客,秦鸢给他们每人盛了碗汤,说:“有话叫做着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可不是些许小事。”说罢,笑笑的看他们一眼,请他们喝汤。

    方才他们几个进屋的时候,练绮音直接给了萧灵蕴一句:动手吧!

    练绮音一人肯定是留不住他们几个的。他们要是出去,萧灵蕴他们可就危险了。

    丰庆的眉头一跳,立即意识到不对劲,放下碗就要往外走。

    秦鸢说:“来都来了,喝碗汤再走呗。”

    丰庆回头,阴沉沉地说:“这汤喝了,怕是得要不少年轻弟子的命吧。”

    另外几人闻言也当场沉下脸,同进锁定秦鸢。

    秦鸢坐回去,取出块防御符佩摆在面前,便慢悠悠地喝起了汤,说:“坐吧,别想着动手了。我家老祖宗赶过来的速度,比你们动手的速度快。”

    她的手指点点玉佩,“地仙境雷狐全力一击,你们挡得住吗?”手指拨过腰带上的三块防御符:“这里有全力三击。”

    她又把挂在脖子上的取出来:“要是加上这一击还不够。我还多拿几块出来。实在不行,让阿呆来一趟,反正她就在主峰,抬腿的事儿。”

    程知遇问:“练绮音,你当真跟狐族勾结?”

    练绮音说:“我不跟狐族勾结,我跟你们勾结么?我快死的时候,狐族是真能二话不说就跑来出手相救,有难处的时候,人家是真忙。你们呢?哪回不是落井下石。明霄堂的买卖,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让宝相宗的人砸了多少,你们是心里没数吗?没你们几位在后头撑腰,哪个宝相宗弟子敢在前任宗主头上动土,哪个元婴化神敢砸大乘境修仙者买卖?”

    姬文德说:“这是宝相宗地界,容不下别的势力扎根落脚……”

    秦鸢咳嗽两声,问:“这位……那个谁,你刚才说什么,我咳了两声,没听清楚。”

    连主峰都让狐族占去,说这话,是真不怕打脸啊。

    姬文德明白秦鸢所指,脸色一阵青白交加,气得想要发作,又满心顾虑。

    丰庆觉察到城中打斗的动静,还有合体境的修仙者动手,知道他们如果再不赶过去,只怕今天会有许多弟子死在练绮音的手里,抬腿就往外走。

    练绮音说:“丰庆大长老,我若是你,就坐回来好好聊聊。”

    丰庆回头:“你们做此行径,我与你们没什么好聊的。”

    练绮音说:“我娘去主峰的事,想必你们已经觉察到了。我们明霄堂跟狐族谈妥了,宝相宗的藏书楼、宝库,依然留在宝相城。咝,这好像跟宝相宗没什么关系了,这是我们从狐族手里得来的。”

    她说完,端起酒杯,朝着秦鸢举杯,说:“多谢慷慨赠送。”

    丰庆知道这是为了拖住他们,好取那些弟子的性命,可藏书楼于宝相宗太重要了。他坐回去,道:“什么条件,直说。”

    练绮音便把秦鸢邀她娘炼制炼心塔的事,一点点慢慢的仔仔细细地告诉他们。

    他们在府里说着话,外面已经是乱成一团,合体境修仙者动手的法宝、法术光芒,跟烟花似的在天空炸开。

    萧灵蕴派出去的三个合体境修仙者正跟另外好几个合体境打成一团。

    葛麻坐不住,起身道:“你们谈着,我出去看看。”

    秦鸢叫住他:“那个谁……”

    练绮音说:“云海峰葛峰主。”

    秦鸢说:“葛峰主,你们不出去,这事闹到合体境就差不多了。大乘境出去了,练前辈和我家长辈,是不是也要出来掺合一下?区区弟子们斗殴的些许小事,让他们打去哪,用不着惊动大乘境。明霄堂拢共才多少人,宝相宗可是有十几万呢。”

    宝相宗十几万又不是人人敢到练绮音这里来惹事。他们要对付的又不是十几万宝相宗弟子。

    葛麻心痛自己的徒弟,沉声道:“老夫亲手养大的徒弟,总不能眼见着让你们宰了。”

    秦鸢说:“当初能把你们几个从雷海里抠出来扔到宝相宗,是看着你们还知道护底下的弟子,可如今你们让门下弟子去作死,又怪得了谁?只许你们动手打人烧人铺子毁人买卖,就不许别人打上门来?练绮音没请外援,直接把你们几个灭在宝相城,那是想给宝相宗留点香火,怎么?你这是想出去把明霄堂的精锐给灭了,断明霄堂的生路?”

    葛麻额头上的青筋都冒起来了。

    秦鸢说:“打疼了,下次才能记住。喝汤。”她捧着碗,慢慢喝汤。对于他们几个,请他们喝点汤已经够意思了,吃肉,没门儿!

    她喝着汤,把面前桌子上的防御符佩往练绮音那里一扫,说:“你娘不在,送一块给你护身。你回头炼制些这样的封符给我,等阿呆有空的时间,让她多给我封一些随身佩带。我太招恨了,总担心什么时候就被人偷袭了。”

    几人气得面目扭曲,哪喝得下去汤。要是有可能,他们真想把这两人全灭在这里。

    可,真能打死秦鸢,冒个险也值。

    关键是,那么多防御符佩挂在身上,他们几个联手都不可能一击打死她。只需要碎一块防御符佩,近在主峰的月花花必定马上赶来,到时候他们几个也就是几道雷的事儿。

    秦鸢喝了碗里的汤,说:“都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宝相城这么乱着也不是个事儿,我们重新定一定这里的规矩?”

    他们真不愿跟狐族定规矩。

    秦鸢说:“我这呢,有两个选择。一呢,就是把宝相宗的人赶走或者杀掉,再让那些有心觅机缘的散修、小宗派、小世家过来。无论能不能在炼心塔里过炼心关,对将来过心魔大劫都有好处,还能有宝相宗的功法、法宝助涨修为,这塔还是宝相宗的前宗主主持炼制,谁拿着这机缘都能直理气壮,我的想那些人族不会拒绝这样的好处吧?”

    此话一出,六人的面目齐齐扭曲。就连最能稳得住的丰庆和马运长都脸色铁青,死忍着才能没当场翻脸。

    秦鸢接着说:“要是你们不谈,我们就按照第一条来。”

    丰庆说:“第二条是什么?”

    秦鸢说:“我们狐族对宝相宗主峰没兴趣,还给你们……”

    六人脸色再次变了,眼神交汇,既动心又担心。拿回主峰,便意味着宝相宗还在,哪怕主峰全毁,重新另一个主峰,说起来宝相宗也不算灭门。

    丰庆示意秦鸢继续说。

    秦鸢说:“宝相城撤去护城大阵,城中三分天下。宝相宗、明霄宗、狐族,我们三家说了算。我们狐族会在城中建一个落脚地儿,还会安排长老们轮流过来坐镇。往后我们在城中的买卖,以及去星辰海、天星秘境的通行令拍卖,都由安排过来的长老负责。当然,你们要是不同意,那我们就还是第一条,把你们赶走,以后城里的事就由我们跟明霄堂商量着来。”

    练绮音听着秦鸢说的话,再看几人变成猪肝色的脸,都忍不住想笑。

    十几万弟子的宝相宗,哪是那么好赶的。可秦鸢现在干的这事儿,摆的态度就是,小弟子不管,挑头的先打死。她要赶宝相宗弟子走,赶不赶得走另说,但一定会先把他们六个打死。

    葛麻说:“此事我们需要再议议。”

    秦鸢说:“没关系,你们慢慢商议,我不着急,让他们在外面多打一会儿。”

    丰庆说:“应!我们应!你们让回主峰,宝相城三分天下!”

    秦鸢说:“我们还得挖土呢。当然,别的地儿的土也可以挖,不一定非要全部是主峰的。”

    丰庆说:“靠近狐族水域,原来的丹州地界,尚有一片山林湖泊,归你们了。那片土,你们爱怎么挖,怎么挖。”

    秦鸢说:“那以丹州为界,丹州归我们,过了丹州是宝相宗地界,再有就是,从丹州到宝相城,得有一条往来商道,不然我们在宝相城里的三分之一怎么管?”

    丰庆怀里的传音玉符震动,显然是刚收入门下的小弟子在求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赶紧说:“同意!”

    秦鸢说:“光同意不行,得立誓。”说罢,抬眼看向六人。

    只要炼心塔还在宝相城,还由他们说了算,宝相宗就还有喘息之机,争个将来。这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丰庆迅速做了决定,与另外几人商量。

    说是商量,并没有选择的余地,甚至没有拖延的余地。

    几人当即起誓,把丹州连同宝相城三分之一划给了狐族。

    练绮音不紧不慢地给出个契书,要求宝相宗尽快归还她和她娘以前执掌的产业,以及她新看上的山头。她说的话更有意思:“宝相宗现在没有了渡劫境太上长老,反正也护不住,便宜外人,不如便宜我们,好歹我们还算有几分香火情嘛。”

    程知遇真想撩袖子打人。

    丰庆大大方方地签下契约,把这些让给练绮音。

    程知遇冷笑着问:“明霄堂只有一位大乘,还是肉躯陨灭的,就能护住了?”

    练绮音说:“真打起来,我能拉来三个地仙,我怎么护不住了?”

    程知遇立即想到了练九曲、紫丫丫和胡阿呆,这三个全是不讲理说翻脸就翻脸,说打人就打人的。一个比一个难惹,也确实是练绮音只要联系上就能请来的。

    他抱抱拳,懒得跟她俩再多说,心急火燎地跑出去救人。

    练绮音在他们刚踏出院门,便给萧灵蕴传讯,让他们赶紧撤。

    不一会儿功夫,萧灵蕴带着一群负伤的明霄堂弟子撤回来。虽说他们搞偷袭,打了对方一个挫手不及,可城里宝相宗的人多,打起来之后,对方支援也多,明霄堂的人哪怕带的法宝、符箓多,也没讨到多少便宜。不过,此行要对付焦泰那群人,以及蹦达得最高的几伙人,都已经全部灭掉了。

    萧灵蕴刚回府,外面便有大量的宝相宗弟子聚集过来。

    程知遇的速度最快,刚出府跑过去救人,捞回自己重伤的弟子,就又赶到府门口,挡住宝相宗的人,喝斥道:“通通回去!”

    一群宝相宗弟子眼睛都红了。

    一名弟子站出来,叫道:“大长老,焦泰师兄他们全死了。您得为我们做主啊。”

    “大长老,我亲眼看见萧灵蕴带着那群蒙面人撤到明霄堂。”

    一群人七嘴八舌,想让大长老们出来出头。

    丰庆赶来,道:“明霄堂的大长老练竹君正与狐族地仙合力铸炼问心塔,以助人、妖两族共渡心魔大劫,并且会将狐族抢走的的宝相宗的藏书楼、宝库里的典籍、宝物放入问心塔,便过问心塔试练者,皆可获得一件宝物。此后,宝相城由宝相宗、明朝堂、狐族共掌……”他又将与练绮音、秦鸢谈妥的事情一一公布。

    最先说话的弟子不服气,问:“焦泰师兄他们就白死了吗?”

    明霄堂的大门敞开,秦鸢走出来说:“没他们的死,哪有今天的谈判,你们也不用当丧家犬,普通弟子在进塔寻机缘这点上,不用矮世家子弟一头了,哪怕你是修心尽废的残废,都能入炼修炼问心,说不定能从心境上有突破,另谋生路呢。天地变了,世道也要变了,诸位,宝相宗的繁盛荣光不在了,但你们,还有广大的前程无限的未来。路怎么走,是往高处走,是往成仙飞升上走,还是盯着已经逝去的那点辉煌与之同朽,好好想想吧。”

    她的话音一顿,说:“我知道你们瞧不起狐族,瞧不起妖,觉得我们是猎物,我们卑贱,可你们想过没有,狐族不只是凡兽出身,还有灵狐,是灵属,非凡兽,从来历从血脉,我们并不低微。我们出过飞升妖仙,我家月盈老祖宗已经修炼至真仙,并且至今护着我们。我们狐族有真仙守护,你们呢?”

    她指向赶回来的几位大乘境修仙者,说:“宝相宗覆灭时,守护门下弟子的,仅他们几位。你们的渡劫太上长老,无一人出来护你们。你们飞升上界的宗门师长,也无一人来护你们。”

    她的话音一转,又说:“你们跟明霄堂过不去,却不想想,要不是我跟练绮音有过一起落难的过命交情,她又是个值得相交的,我不愿让她日子难过,你们……呵……不妨看看月华宗现在是个什么处境。魔族占了月华宗,有好言好语还回来的吗?魔族跟月华宗,还没仇呢!月华宗的人还没杀过魔族的老祖宗,宰过魔族的少主子呢。”

    她说罢,幽幽地看了眼聚在外面把大街都堵了的宝相宗弟子,悄悄对练绮音说了句:“欺负弱小倒是挺齐心的。”抬袖一拂,卷出一阵风,关上门。

    练绮音道:“多谢。”多谢解围,也多谢余留地。

    秦鸢说:“我给你们出的主意,又从中得了好处,总得出来善后,不能给你们留后患。”她顿了下,说:“人族那么多人,我们也不想跟人族结下死仇,没完没了地厮杀下去。”

    练绮音轻轻点头,说:“还得请你多留一些时日,把城里的一些规矩定下来。”

    秦鸢笑笑地说:“让殿主来谈。我们狐族,她是管事的,我是惹事的。”

    练绮音应道:“行。”

    秦鸢想着城里刚经过打打杀杀,正乱着,便不打算久留,她提点了句,“让你萧师姐,把明霄宗做的贡献,以及我们狐族一些比较好的方面,以流言的方式散布出去。”

    练绮音问:“狐族没有能干这事的?”

    秦鸢说:“黑长老管这一块儿,我瞧着他不像在人族有眼线,现在还去了鬼灵界,况且,我们跟人族,也就是跟你有点交道往来,需要打听点消息。跟旁的,不动手就算是客气了。”她说完,施展遁术,回主峰,找到殿主,让她抽个空时间去找练绮音谈谈宝相城三分之一话语权的事,顺便再把丹州地界全收了。

    再去勘测下地形,在缺水的地方取土挖成水库、湖泊、河流蓄水,如此一举两得。

    要是没有缺水的地儿,尽量挖河泥、湖泊的淤泥,又肥又不破坏地表,还能疏通河道以防决堤。

    殿主忙不过来,把花狐长老派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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