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短篇2

    作者有话要说：</br>同样是改编。

    事实上现实里的那个人远没有故事里那么性格鲜明。从小到大的他都是好好学生，因为长在单亲家庭，所以总归会懂事一点。相遇是真实的，分开也是因为不成熟。初中毕业后我们就不在一个学校，后来从别人口中听说他高中玩的很花，变得很渣。再见时只记得别人问他高中谈了几个，他数着手指不屑的笑着说：“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七个……”

    我讶异他的改变，却也知道这是别人的隐私。

    后来他又说自己不婚主义，这辈子可能都结不了婚了，理想状态是在老家小县城有套不大的房子，稳定的工作，钱少事少过平凡普通的日子。

    写于20221020

    午夜梦回，起来上厕所，突然想抽支烟。

    初秋的夜晚多少带点凉意，今夜无风，难得寂静。这套公寓地处繁华地带，客厅装有一片大大的落地窗，夜景极好，窗外华灯璀璨，宛如不夜城。

    林郁半倚在阳台，望着触手可及的灯火，胸膛起伏，吞云吐雾。从前他也是这灯火里彻夜狂欢的一员，近几年随着生意渐渐稳定，年岁渐渐增长，玩不动了。

    想起刚刚做的那个梦，林郁深深的抽了口烟，缓缓吐出，弥散升起的烟雾从指尖略过掩盖住半阖的眉眼。恍恍惚惚中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姑娘，都说岁月催人老，可记忆中的她，总是那样年轻又稚嫩。

    林郁总说自己是个烂人。

    林郁的母亲生他时难产，林大海独自一人抚养他长大。俗话说父子没有隔夜仇，但是林大海心里到底是恨着林郁。一开始只是在喝醉酒后骂他是个索命鬼，丧门星；后来哪怕是清醒着，他也会对着自己的儿子说出那些恶毒的诅咒。

    林郁挨打也是常事。

    多亏了林郁，林大海的家里日日都是门庭若市。

    几乎天天都有人上门告状，林郁带着孩子们扔石子砸坏了她家玻璃；林郁钻到她家地里偷了她的西瓜扯了她的藤；林郁把他孩子打出了鼻血；林郁把她家生火用的木柴一把火烧光了……

    每到傍晚家乡那条弄堂里总是能听到林郁鬼哭狼嚎的叫，林大海拿着棍子在后面追。这几乎成了每家每户的余兴节目。

    一直到林郁上小学巷子里才安生下来。

    林郁在学校里拉帮结派，以强凌弱，打架斗殴，林大海开始往学校跑着道歉。

    升入初中后林郁的小团队更加壮大。一开始只有三五人，后来多至七八人。

    他们开始逃课混迹于网吧，林郁学会了抽烟喝酒。晚上通宵开黑，白天在座位上补觉，少有清醒的时候。

    初一那年初冬，趴在教室睡觉的林郁被楼下跑步的号角声吵醒。烦躁的抬眼往下瞅去，是一个班在上体育课，整齐划一的队伍，穿云裂石的声响。林郁转头正欲接着睡，却看到队伍的后部突然矮了一下，一群人四散开接续向前，一个女孩趴在地上。扎着一个可可爱爱的丸子头，白色羽绒服沾了泥土。而后她站起身拍拍，继续追上队伍跟在最后面。后来又看到她做广播体操，身体舒展，动作优美。后桌好奇林郁竟然没睡觉望着窗外发呆，戳戳林郁的背问他在看什么。林郁指向窗外那个女生，说她挺可爱的。后桌说他认识，那是七年二班的屈梦凝。

    中学时代的痞男和少女，缘分就像是有磁力般将二人牵引到一块。

    当晚屈梦凝就出现在林郁的梦里。

    一见钟情也好，见色起意也好，林郁喜欢上了这个姑娘。

    追她到手花的时间比他预计要少，跟所有纯情小女生一样，对甜言蜜语没有抵抗力，而林郁最擅长这个，更别说他有一副姣好的面容。

    那年圣诞节，林郁手捧鲜花向她告白。天空飘下了第一场雪，洒在在场每个人的头上。那颗冬青树让林郁挂满了彩灯，树下的少女羞红了脸颊。二人紧紧相拥直至山河寂静。

    跟屈梦凝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初恋，懵懵懂懂，风花雪月却又弥足珍贵。两人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每次相见都面红耳赤紧张到心里那头小鹿蹦蹦乱撞。那场爱恋瞒着父母老师却又高调宣扬在同学之间，林大海只知道那段时间林郁很少给他惹是生非，连成绩都往前提了不少。

    冬去春又来，也许正如歌词所唱，“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是否所有沉浸在恋爱中的人都是这样，开始总是万分热烈恨不得对方时时刻刻都属于你，后来白月光就变成了饭粘子，朱砂痣就成了蚊子血。经历寒假的分别，两人不再如胶似漆，偶尔聊天回复消息也不及时，林郁又开始恢复往日的开黑唱k，逃课打架，整日沉迷在烟雾缭绕之中。

    那场恋爱终止在四月花开的季节，冬青树依然郁郁葱葱，林郁心里的那头鹿却再没动过。

    林郁那帮人性情乖张，不学无术又整日无所事事，而屈梦凝就像一只高洁的天鹅。她看不上林郁那帮兄弟，也看不上林郁不思进取的颓然。她想拉着林郁爬出泥潭却发现只会让自己沾满泥泞。

    失恋仿佛并没有给林郁带来多大影响，一年后的春天，林郁身边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女孩子。

    美丽大方又楚楚动人，林郁喜欢她一袭白裙，一尘不染，长发如瀑的模样。总会让他想到另外一个人，那样的濯清涟而不妖，总是半低着眉眼，那双圆圆的杏眼忽闪忽闪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三个月后，第二段恋情结束。

    自此直到初中毕业，林郁一直保持着身边有人但不超过三个月的惯例。拍毕业照那天林郁状似无意实则有心的去看了她最后一面，她剪短了那头长发，顶着齐耳短发，穿着一身湖蓝色的长裙站立在人群中，二八年华的少女已然亭亭玉立也。

    后来高中的他玩的更凶。只要出现在他身边，喜欢他的他来者不拒，他喜欢的就势必要追到手。回过头看交往过的那些人里，或许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是总有一处深深的戳中了他的心，或许是那头短发，或许是那双圆圆杏眼，终归是菀菀类卿。

    他也曾脚踏过两条船，每每夜里寂寞难忍时也吃过回头草，这些年也挨过女人不少打。印象最深是大学时与前女友唇齿交缠，浓情蜜意时，她说，“怎么不如找你现女友，不是已经对我没兴趣了吗。”语气嗔怪，满是撒娇意味。他笑，“因为舍不得碰她。”

    漆黑的房间，挨了一巴掌后的他躺在酒店的床上，指尖忽明忽暗，尼古丁充斥着他的心肺，却填不满他的心房。

    2013年，互联网行业发展的大时代，那年林郁大二。

    他与朋友合伙抓住了这场机遇，虽然历经坎坷也经历挫折无数，但是坚持到如今也算小有成就。

    25岁那年，他再次遇到屈梦凝，那时的她身边已经有了其他人。一个没钱没样的穷小子，一米八二块头不小。那年林郁的事业也处在低谷期，公司财务偷了机密泄露给对手公司，卷了所有的钱消失的无影无踪。林郁霎时间从一无所有变得更加一无所有，巨额的债款压得他喘不过气，上门讨债的人日日蹲守在门口，林郁断了跟所有人的联系，日日借酒消愁躲在屋里不见天日，多少次他希望自己就这样死掉然后再次醒来睁开眼睛面对的是一如既往的绝望。

    在绝境中把他拉出来的是屈梦凝。她找人撬开了他的房门，告诉他那些追债的都走了，卷款逃跑的财务被抓到了，欠的钱都不用你还了。林郁却从此一蹶不振，整个人失了魂般。

    屈梦凝一日三餐的管着他，扔掉他的外卖，限制他的饮酒，帮他打扫着家里的卫生，帮他晒干发霉的衣物，林郁就坐在晾衣架下面，晒着太阳看着那些发光的衣服，好像自己身上的霉气也在一点一点被驱散。

    半年后林郁重振旗鼓，就在他事业逐渐步入正轨时，得知屈梦凝要跟随他的男友去往他的家乡山东。

    送别的那天林郁站在机场大厅看着二人相依相偎的背影，到底是咽下了嘴里那句话。

    如今，林郁28岁。

    外人看来林郁仪表堂堂，事业蒸蒸日上，身边佳偶待成，活脱脱就是一个钻石王老五。林郁自诩钻石算不上，王老五倒是衬他。

    天边亮出了鱼肚白，林郁的脚边零零散散堆满了烟蒂，最后一支烟燃尽时，天色已然大亮。

    林郁从躺椅上站起身上，走进浴室冲洗一番裹着浴巾擦着头发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简要处理了一下公司事务，仔细确认了机票时间和酒店时间。放下手机起身去衣帽间，一身裁剪合适的墨蓝色西装，带上腕表，袖扣，对着镜子整理好仪容后，去门口换上皮鞋，拿起车钥匙，开门去车库。

    到达山东时已是傍晚，除了机场打车去酒店办理好住宿手续后便一头栽到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再次醒来是被手机吵醒，林郁看眼时间，晚上八点。屈梦凝打来的电话，婚前最后一晚单身夜，邀请他出去吃饭，为他接风洗尘。

    人很多，大多是他不认识的面孔，简单寒暄过后他便一言不发的吃饭，屈梦凝忙着招呼别人也顾不上他，林郁乐得清闲。

    后来饭局结束大家相约唱k，到这时屈梦凝才终于有时间与林郁好好说一说话。

    “紧张吗？”林郁先开的口。

    屈梦凝摇摇头又点点头：“有点紧张。”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互相闲聊几句便再没了话题，后来不知是谁点了一首王杰的《我是真的爱上你》没人唱，林郁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熄灭了烟，上前接过了话筒开口，“你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这首歌在他们恋爱时，几乎是k厅必点。林郁张了一把好嗓音，唱起情歌时那双桃花眼仿佛真的变成了一汪桃花池水，深不见底，危险又迷人。

    一曲终毕，大伙散场。

    林郁没再与屈梦凝说什么，如今这时刻，说什么都不如不说。

    那场婚礼也办的简单又朴素，但是看得出来新郎新娘对彼此满眼的爱意，林郁站在台下看着台上拥吻的二人。他这辈子没能亲手为她穿上婚纱，亲眼见见，也是值得。他们相遇的太早，年幼，稚嫩，他只遗憾当初告白时只是说了句“我喜欢你”，经年以后，竟再也没有机会将那句“我爱你”诉与你听。

    当时的屈梦凝是最好的屈梦凝，可是很久很久以后的林郁才是最好的林郁。最好的他们之间隔了十五年，那是他这辈子再也无法触及到的时差。

    也许从一开始，他们二人的相遇就是错的，他这样的人就应该活在暗夜里，长在深谷里，如果他不曾触过月亮。